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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艺术

1995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我的《当代十大画家》一书,而吴湖帆正是其中的一家。当时,北京有一位专家见到我,认为以吴湖帆作为“当代十大画家”之一不够格;我便问他谁够格?他表示应以石鲁替换吴湖帆。我当即表示怀疑:石鲁尽管有少量精心之作,但他的大多数作品都是精神失常情况下的渲泄,不免过于草率了吧?该专家竟说:“这才是表现的艺术!天才的艺术家就是与疯子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这样的言论,出之于一位“前卫”的青年之口,自不足为怪;然而,它竟是出之于一位“传统”的专家之口!

这里,不是要否定自徐渭、、石涛直至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和石鲁的成就。作为传统中奇文化的一格,毫无疑问,他们在中国画史上的成就自足以辉映千秋。然而,把仅具特殊性真理的奇文化传统作普遍的推广,显然是不可取的;把奇文化传统作为唯一的传统,并以此来否定正文化传统,更是不可取的。

出身于世代簪缨诗礼之家的吴湖帆深知传统的奇正之辨。所谓“奇正相生,循环无端”,从普遍性而言,只有立足于正文化才有积极的价值。因此,他尽管也十分欣赏奇文化,包括、石涛,但他个人的价值取向,则是更倾向于正文化的。这,从他的人品、画品,书品、词品乃至藏品,概可以反映出来,清真平和,堂皇典丽,一片雍穆气象,而绝去怪力乱神,狂肆怒张的酸颓落拓。

论他的人品,他的一生也颇多挫折,接二连三的打击降临到他的身上,一点也不比那些野逸派的画家轻微。再加上他的祟性,又是一贯的高高在上,不甘人下。然而,他却并没有丧心病狂地怨天尤人,愤世嫉俗,而依然恪守温良恭俭让的准则宠辱不惊。

论他的画品,虽由董其昌、四王的正统派南宗起手入门,但却以眼界之富,见识之高,不为所囿,进而取法唐寅,赵孟頫、郭熙等倾向于刻画的北宗风格。堂堂正正的千岩万壑、云泉掩映,严重恪勤的十日一水、五日一石,心平气和的惨淡经营、勾皴点染,气象高森的水墨丹青,金碧辉耀,一种人与自然相和谐的高华韵致,温文尔雅,足以使作者和观者愁烦中具洒脱襟怀,满抱皆春风和气,暗昧处见光明世界,此心即晴空青天,从而涵养人们对于美好理想生活的追求,化解人与社会的不和谐。转

无疑,对于社会精神文明的建设,对于传统的弘扬,我们需要野逸派的奇崛风格,但更需要而且应该大力提倡,普遍推广的,则是如吴湖帆那样中正平和的艺术风尚。

1949年春,吴湖帆因有慨于“唐人画派,凡有清三百年来无问津者”,而以董其昌本拟杨升《洞关蒲雪图》,并题诗云:唐人画几无真迹,绢八百年将失魄。幸有峒关蒲雪图,香光传写杨升笔。谩施朱粉堆金碧,枫叶芦花秋瑟瑟。正恐天昏地黑间,霎时锦绣江山出。所谓“天昏地黑”,是指当时画坛上弥漫的石涛画风,“黑团团中墨团团,黑墨团中天地宽”。正如傅抱石指出的“吴昌硕(画风)风漫画坛,中国画荒谬绝伦”,对石涛的盲目仿效,一时也形成为如陆俨少所说的“好处学不到,反而中他的病,把他的习气染到自己的身上”。结果,真理向前一步,便成了谬误。而“锦绣江山”,正是指唐宋画派堂皇恢宏的正脉所在。吴湖帆自知,以他的先知先觉,自己的艺术主张在当时的形势下不可能获得广泛的认同,因此而作“待五百年后人论定”之想。然而,仅仅五十年刚遇,在比之吴湖帆的时代更加强大的阻力干扰下,晋唐宋元的绘画传统,传承这一路传统的吴湖帆、张大干、陆俨少,谢稚柳的艺术成就,便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圈内外,尤其是圈外人士的热烈追捧。由这一现象足以预见,对于传统的认识和弘扬,明确了大雅的正朔,即将揭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