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探奇“美人谷”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探奇“美人谷”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1993年,法国《费加罗杂志》周刊的记者朗塞・阿旺蒂从贵阳出发,经3天徒步跋涉来到位于六盘水市六枝特区西北部梭戛乡大山里的苗族村寨采访,后发表了一篇饰巨大,有一种“殿下”般的气派。1997年,中国政府和挪威政府在这里联合建成亚洲的第一座生态博物馆――贵州六枝梭戛生态博物馆。

梭戛长角,缠绕着历史的厚度

我们乘坐火车在六枝站下车,然后从六枝徒步前往四十五公里外的梭戛。这里的海拔已经上升至两千多米,进入云贵高原的边沿,山变得峻峭,满山白晃晃的石头,石头的间隙中见缝插针地竖立着叶黄的包谷杆。据说六枝是古夜郎国的属地,曾一度令我无比想往,脑海中一直维持着对夜郎古国之神秘和偏蛮的联想。

梭戛是个小乡镇,几十栋低矮的房子散落在一片缓坡上。梭戛长角苗生态博物馆的中心高兴村陇戛寨在距此尚有五公里的山上,穿过乡场路便开始几近垂直地爬山。走过几块包谷地,只见眼前是一排成横队排列的石山,满山尖石林立,植被稀疏,泥土很少,土色也干燥。正值秋收时节,除了在料峭的山风中左摇右摆的包谷杆挥动枯黄的叶子,眼里看不到一丝纯粹的绿色,石漠化的程度惊人,让人无法想像这里昔日曾经是深箐老林。在我的印象中,黔西北的苗岭山区似乎总暗藏着一股生涩的苦味。

在陇戛寨的寨门前,我们见到了一群头戴长角,上挽巨型发髻的长角苗女,有上了年纪的老妪,也有六七岁的小孩。这种发式就是这支苗族分支区别于其他族群最奇特、最直观的识别标志。看见我们走近,这群长角苗女立即围拢过来。其实她们平时只戴上长角,并不挽发髻,现在是黄金周期间,她们才戴上厚重的长角发,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做表演。

她们上身着白底蓝绘的蜡染素身短衣,下面是黑底嵌以红、白绣带的百褶裙,身后是如披发般长几着地的挑花绣片,走起路来飘逸婀娜,身前则挂着一块藏青色的羊毛毡护兜,作为一种装饰物,也是她们劳作时的随身“工具”。她们的脖子上还套着不等的铜项圈,均用刺绣的手绢包着。最为奇特的是她们头顶上的发式,这里的女人都用一支如牛角般的长角木梳以及亡故祖先的头发加上黑麻毛线束成巨型发髻,沉重地悬挂在头顶上。这种头饰的特点是在女子头上扎上牛角样的木板,木板上再以长发、麻线或毛线盘结成巨大的“角”,两头垂于耳下到两肩上方,一般高约15厘米、长约70厘米、重两公斤甚至五六公斤,披散下来的“头发”最长的有3米,每次梳头约用一个小时。

史料记载,远古苗族先民就有“髻首(椎发)”之俗,喜以麻掺头发盘髻于头顶。至于“长角苗”为何将其张扬到如此极致,则有多种传说,流传较广的有三种:一是以“兽”形出现,哄吓森林中的野兽,以便安居乐业;二是为了祭奠保卫苗寨战死的苗王,劫后余生的苗人将弓弩倒插在头上祈求和平,由此演变而来;三是牛乃此地农业生产的主要畜力,倍受寨民尊崇,所以牛角也成了崇拜物,苗民每年要以牛角祭天,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收。从人类的生存规律上说,也许第三种解释最能令人信服,试想在梭戛这样高山悬岩,土少石多的自然环境里,山地耕作没有牛力的帮助,人们几乎是不可能取得生产之果、生活之需的所以牛的形象成为勤劳、美丽的象征。于是,会梳头的女人在寨子里很有人缘;而发髻盘得越大就越漂亮,也越显示主人的美貌与高贵。如今这种具有“殿下”气派的发型在梭戛得到子发扬光大,长角苗女将本民族的历史写在了自己的头发上。她们每天梳头时把掉落的头发用麻线编织起来,日久积多,一代一代传下去,作为嫁妆传给自己的闺女。

长角苗主要居住在六枝梭戛、新华与织金、纳雍两县交界的大山深处,以陇戛寨为“头”,居住的整个梭戛社区还包括补空寨、新发寨、化董寨、(上、下)安柱寨、高兴寨、小坝田寨等其它11个自然村寨,散布于海拔1400―2200米、方圆120多平方公里的崇山峻岭之中。他们在族别上确切的名称应该叫“箐苗”,正因为有束长角发髻的习俗,便有了“长角苗”的俗称。长角苗如今有5000余人,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还保留着原始的经济形态。12个村寨像是12个兄弟,口耳相授的传说一代又一代地描述着先辈的苦难。据寨里的老人们追忆,长角苗迁到梭戛一带,大致在清朝初年。当时,吴三桂奉旨进剿今贵州西北一带的水西宣慰使、彝族首领安坤,安氏不敌落败后,许多依附其下的苗人四处散逃,其中一部分躲进这里的大森林中,以打猎为生。所谓“箐”,在当地汉方言中即“深山老林”之意,因此,长角苗普遍尊树木为“神”,种树爱树护林敬林,住所四周无不郁郁葱葱。几经战乱:中击,一直到上世纪中期,梭戛长角苗才最终得以逐渐安定聚居起来。至今在陇戛寨对面的山头上,当年抵御外敌的石头营盘仍然清晰可见。

爱情,让眼睛做主

在陇戛能看到很多羞涩的长角苗小姑娘,个个出落得漂亮极了,真可谓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谷”。长角苗姑娘谈恋爱很早,从十二三岁就开始了,十五六岁结婚的比较普遍。与其他传统习俗众多的民族不一样的是,长角苗男女的恋爱婚姻十分自由。

每个乡场的时候,都是长角苗姑娘期盼的日子,赶集是她们日常生活里的一次快乐出演。她们会一早起身,穿戴上尘封箱底的衣裳,邀几个要好的姐妹,一路有说有笑的跑乡场。其实她们主要目的并不是买东西,而是伺机找寻意中的汉子,然后与他一起逛山坡。长角苗小伙子们也见机行事,给有好感的姑娘买一包洗衣粉或一盒针线,以后就可以频繁交往。对一个正值青春花季的长角苗姑娘来说,赶乡场只是青春萌动的彩排,真正的“演出”则是每年正月初四到正月十四举行的跳花坡,这是长角苗青年男女谈情说爱,喜结良缘的好日子。

梭戛民族节日中有特色的是跳花坡、祭树节、祭山节及耗子杷节,正月初九、初十,是梭戛社区陇戛苗寨最盛大的跳花坡日。这天,整个梭戛社区十二个苗寨及邻县的苗族青年都会聚集到距陇戛苗寨1公里的后山坡,在一个固定花场的中央栽插一棵花树,青年男女则围绕花树吹芦笙、跳舞。在跳花坡期间,长角苗男女青年身着盛装成群结队来到山坡上,以歌为媒,借舞传情,表明心意,恋爱人生。芦笙舞一结束,姑娘便扯着自己相中的小伙子的衣袖,来到僻静处的树林里对歌,谈情说爱。小伙子如果人才好、人品好,会有几个姑娘同时去扯他的衣袖,遇到此种情况,姑娘之间就得用唱歌来一决胜负了。对歌是长角苗青年男女选择心上人最好最直接的方式,其情感与心灵的碰撞多是从对歌时对方的眼中发现的,如果双方均有意思,吹着唱着就会慢慢地合到一块儿,姑娘会端碗饭给小伙子吃,表示已相中,小伙子回到本寨便请媒人前去提亲。跳花坡的前一天,整个寨子的未婚姑娘都会背上一箩筐煤,集中住在一家。外寨小伙子也要带上十天的口粮 出门串寨,他们往往聚集在姑娘家门口,亮开嗓子唱起情歌。双方你一首我一曲,边唱边聊,直到三更天,寨子老人才同意开门。小伙子们要在晚饭后和姑娘彻夜长谈,双方有意了才能相约第二天的跳花坡。

长角苗青年男女能歌善舞,花坡一跳就是几天甚至十几天,歌自然也要唱几天甚至十几天。跳过花坡,情投意合的小伙子和姑娘互赠花带、颈圈后便定下终身。自此以后的每个赶场日,姑娘和小伙子都会相约一起赶场,每到晚上他们还会来到山坡上的“妹妹棚”、“晒月亮”。“妹妹棚”一般远离寨子,是长角苗的青年男女谈情说爱之处。“晒月亮”是这支苗族部落男女青年相会的传统方式,每逢月夜,小伙子便吹起三眼箫或芦笙,来到姑娘家外,将心上人唤出,他们往往在寨子周围的树下赏月对歌,歌声低回婉转,尽诉衷肠。待到月亮偏西时,一对对情侣才回到姑娘的闺房或妹妹棚,而小伙子则要到第二天清晨才回家。

我们正在生态博物馆的资料信息中心参观的时候,路遇从山上背包谷回来的杨先芬,她热情地把我们引进家里,放下背包我们坚持要跟她上山去背包谷。杨先芬21岁了,还没有结过婚,这在多为早婚的陇戛寨是少见的。问她怎么还不嫁人,杨先芬笑了笑说还找不到合意的人,每年的跳花坡她都满怀期待地去了,可是至今还是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谈恋爱自由,完全由年轻人的眼睛做主,喜欢谁就选谁。而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到谈婚论嫁时,求婚的礼仪则相对有些繁杂了。双方家庭往往要经历一次长长的“拉锯战”,少则一天,多则十天半个月。男方父母首先要请两个能说会道的媒人提着酒、鸡、鸭等到女方家谈彩礼。彩礼是娘家人的面子,彩礼越高表明姑娘人品越好,手越巧。媒人在出发前要吃饱喝足,因为如果两家意见不和,媒人不但被埋怨,还要挨饿。双方讨价还价,直到男方家将彩礼如数交给女方家后,女方父母才满心欢喜地提刀杀鸡待客。之后卜鸡卦“合”表示吉利,则意味着男方可以择定吉日完婚了。在这种“拉锯战”中,女方有时为表明姑娘的“身价”而漫天要价,这时,男方父母往往会暗示男女青年相约一起逃走。但按规矩,被族人捉到后,男家只需随意送些彩礼,两人就可以共同生活。这种奇异的恋爱习俗听起来有些“出轨”,却反映了长角苗男女青年对自由恋爱的强烈追求。

长角苗只在民族内部通婚,家庭内不通婚,故婚姻便成为联系长角苗12个村寨亲情关系的纽带。同自由恋爱一样,长角苗的离婚也极其简单,夫妻如果感情不和,只需向寨老禀告一声,寨老同意就算离婚,离婚时请证人举行简单仪式,让大家知道离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