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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出时间的寒冷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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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介于梦醒与睡的载沉载浮后,撩眼皮,视线起个角,眼球跟着转,重心上去了。桌上是一叠厚厚的《BRONZE》。

一直感到惊奇的不只是尾崎南酷裂而凄艳的画面,而是她的一种超越时空的美学意识。有一种孤注一掷的魄力。首先是内容。她是从人们内心底层、底层、再底层的黑暗深处展开的。让每个人都不愿面对的各种意识形态,都随着南条晃司和泉暧昧的关系渐渐暴露出来。于是开始折磨自己。疯狂。堕落。不能自拔。故事情节让人想到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晃司和泉相克相生的两个人灾难性地相遇、毁灭地冲撞,生发出的爱情便包括了人生全部的丑陋、诅咒、邪恶和绝望,又或者是一种及之蕴生出的至真至善至美。不知道为何这片平静的土地会生出如此毒而美的花来。先是令人窒息的混沌,然后再抽成真空。最后弗洛伊德会告诉你,在这个欲望膨胀的世界里,你的思想已经被尾崎南小姐肢解了。天啊。是这样的残酷却又心甘情愿。其次是画面的组合。纵横交错的直线感官刺激已经让人感到时间的糯软,再加之阴郁而美丽的冷系色调,于是画面开始破碎,分离。用一条人性的锁链维持住暂时永恒。使画面时时弥漫思想的崩溃。从《绝爱1989》到《GOD――偶像破坏主义》,都是一道明亮的创伤。久而久之,在深层的意识领域我向尾崎南姐姐下跪投降。然后开始进入一个充斥着黑暗与抛弃的王国。我的手和脚被绑在圣洁的十字架上,殷红的鲜血从我的头顶穿过我的躯体流淌到我的脚跟。我被彻底地封印起来,在尾崎南的绝爱世界里。

所以我想一部深入人心、发人深省的艺术作品的背后,应该有作者广阔无垠的生活经历。在母亲17岁的时候,尾崎南来到了这个世界。不久,妹妹也出生了。但是父母却离了婚。要知道,尾崎南的父母当时只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早为人长的、绞索般的婚姻注定灰飞烟灭,年轻的灵魂都需要寻找新的刺激。于是,尾崎南一直是在奶奶家成长。年幼的孤独使她冷漠而叛逆的血液开始沸腾。所以她在幼儿园画画时坚持创造阴影的画面,从不用明亮的颜色。这种如同伏在深海的绵长的落寞之感流泻出的画面是那么的华丽,那么的凄艳。而每每翻阅尾崎南的写真集,都会发现破碎的画面之后隐藏着一个流离失所的灵魂。于是我发疯似地去感受晃司和泉,沉溺于他们所在的肮脏的城市,感受一个女性童年的点点滴滴。

其实最让我感动的绝爱式震撼的地方并不是在中国,而是在日本。那时,我正在涉谷表参道街心的一家哈根达斯店吃冰淇淋,一抬头,看见对面的高楼上挂着《BRONZE》的巨幅宣传海报,泉暖暖的眼神让人发愣,我突然发现原来泉的眸子那么恬美。像琥珀色的糖。整幅画面向上倾斜约36℃,尾崎南是在认真地寻求新的表现技法,力求从传统的审美情趣中解脱出来,以形成一套独立的欣赏感知系统。然而视线下沉的一瞬间,居然一个长发的高大英俊的男子拉着另一个短发男孩的手从眼中滑过。紧追不放,发现真的是如假包换的爱人同志。长发的眉长钳得细若游丝,三分之二处以刁钻的角度飞转急下。皮肤是无力回天的糙,有让人想急得跳脚的妖娆,英俊的脸廓像电影的碎片,让人心生一些模糊的影子。我突然地想,晃司和泉!又或许日本甚至世界的每个角落大概都会有他们的身影。强烈的现实冲击又一次让我感到震撼。转念又想:能把现实和漫画如此联系起来,尾崎南真的有点可怕。以至让我从东京转机到上海时,脑中时时浮现某人飘逸的长发和急得跺脚的妖娆。

也罢。也罢。尾崎南的世界里那么多的俊美的轮廓和寒冷的眼神,即使有无尽沉沦也会有超凡脱俗的感觉。晃司有着少见的身高和非凡的容貌,会唱歌,会武道;更重要的是,会料理。多少女孩理想中的白马王子,而泉又爱照顾人。两人就像是摔碎的一块陶瓷,除了彼此,他们不能容纳更多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时间。于是在寒冷的冰川之下,我们会看见一些被救赎的灵魂。虽然体味表皮冷的温吞、凝滞和深层沸的煎熬。直至最后也变得成熟、圆滑、隐忍,是粥一样的温柔。

记得猪饲干太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迷上尾崎南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又非常痛苦的事情,就仿佛是落入了似乎永无尽头、深不可测的深渊一般的感受,又或者是,明知道天界就在你的头顶,摆在你眼前的却只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而你又只能以乌龟般的速度前行。

我所爱的,是那个渴求不可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