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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祠析疑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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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祠,位于山西省太原市西南20公里的悬瓮山下,是一处融山光水色和文物古建于一体的风景名胜区,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晋祠创建于北魏之前,其后历代多有增修扩建,由于明清以前史料大多散失,致使许多介绍晋祠的文章、书籍谬误失真。笔者家居晋祠附近,又癖好文史,多次查阅史料,实地考察,今试析种种疑迷,以供识者进一步研究。

一、景清门惠远门不是一座门

关于景清门、惠远门,清末民初举人刘大鹏(太原县赤桥村人)认为是同门异名,他在《晋祠志》第三卷中记述:“景清门,一名惠远门,祠之正门,东向,南北连堡汀……”其后《晋祠风光》(刘永德,山西人民出版社,1961年版)、《晋祠名胜》(魏国祚,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等书籍都承此说。

晋祠大门旧有景清、惠远、延禧、响曦、坤顺5门,其中景清、惠远并非同门异名。据蒙古至元四年(1267年)太原路提举学校官弋彀《重修汾东王庙记》“……自晋天福六年封兴安王,迨宋天圣后改封汾东王……王殿南百余步为三门,又南二百步许为景清门,门之外东折数十步,合南北驿路……”之载,景清门当是直对汾东王庙(唐叔虞祠)之正门,南向,位置在南北驿路(即今中堡、北堡大街)之西。金代诗人元好问于蒙古太宗十三年(1241年)撰有《惠远庙新建外门记》:“晋溪神曰昭济,祠曰惠远,自宋以来云然。然晋祠本以祠唐侯,乃今以昭济主之,名实之紊久矣……南北路驿使宝坻高侯天辅悯外门之颓毁也,力为新之……”惠远门当是直对惠远祠(圣母殿)之正门,东向,位置在今新大门左右。晋祠大门一东一南之状一直延续至明代中叶,其时景清门巍然,惠远门破败。隆庆元年(1567年),太原县东庄高汝行(曾任浙江按察司副使)《重修晋祠庙碑记》有云:“……亭榭凡十二……读书台、景清门,皆壮观乎祠者也……乡民王文泰等敦请善友杨廷才、道士程贞一募缘聚材……复以余力修惠远门……一时焕然……”

综上所述,晋祠历史上的景清门,惠远门不是一座门。

二、什么人书写“对越”匾额

对越牌坊在晋祠景区中轴线上献殿之前,坊上“对越”匾额传为太原县东庄(今晋源区晋祠镇东庄村)高应元所书,此匾与“难老”(傅山书)、“水镜台”(杨二酉书)同为晋祠三大名匾,当地素有“晋祠庙里三面牌,难老、对越、水镜台”之俗语。

相传高应元极其孝顺,其母患疾至晋祠圣母殿祈祷许愿,事毕起建牌坊还愿。“对越”二字出自《诗经・清庙》中“对越在天”句,既报答圣母的神灵庇佑之功,又暗含着对父母祖先行善积德的颂扬之意。高应元本人极善书法,时有“傅(山)不压高(应元)”之说,所题“对越”二字为榜书金字,气势磅礴,笔力遒劲,确是雄伟之笔,《晋祠志》第三卷有载:“……酉颜曰 ‘对越’二字大可二尺许,邑人高应元之笔……为祠中大字之渠魁,较杨字(指杨二酉所书‘水镜台’匾)尤胜。”

然而这块匾额却有两处令人生疑,有可能不是高应元所书。一是匾的下款有“万历四年岁次丙午春三月吉日立”字样,据清道光《太原县志》所载高应元是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庚子科乡试举人,假如高应元20岁中举,万历四年尚未出生,若30岁中举,万历四年也仅6岁,可见非高应元所书。再就是匾额上款是“知太原县古塞高秉直、县丞张鹏程、教谕刘致和、训导黄庆”,推情测理,此匾若为高应元亲书,自当直题高应元之名,何必要写知县、县丞、教谕、训导的名字呢?所以说“对越匾额是高应元所书”之说仅仅是传说,并没有实际依据。

三、唐碑故址司非晋祠

唐太宗李世民“御制御书”《晋祠之铭并序》碑,又名“卢观宝翰”,俗称“唐碑”,现存晋祠贞观宝翰亭。

李世民青年时期随父长期居住晋阳(遗址即今太原市晋源区古城营村),人称“太原公子”。贞观十九年(645年)十二月,太宗李世民征东还师在晋阳逗留数月,故地重游,感叹万千,于次年正月亲笔撰书《晋祠之铭并序》。李世民一生酷爱翰墨,所书《晋祠铭》全是王羲之一路,全碑笔势俊迈超逸,被称为仅次于《兰亭序》的书法艺术佳作,有“中国第一通行书大碑”之誉。据说李世民生前很喜欢《晋祠铭》,曾将拓片赐赠新罗王使臣。现存《晋祠铭》已有1350余年历史,是当今唯一的唐太宗书法真迹碑刻,是研究唐代书法艺术的稀有珍贵文物。

清末刘大鹏撰著《晋祠志》“贞观宝翰亭”条下“一名唐碑亭,在唐叔虞祠东南隅,初仅一楹,西向。唐贞观二十二年创建,历代屡修。”其他有关晋祠的专著和文章也都依葫芦画瓢,就连1995年出版的《太原市南郊区志》也说“唐太宗二十一年始建”,这种说法几乎已成定论。然而在史实上却完全不是这样,《元和郡县志》卷十三载:“晋祠碑,在乾阳门街。贞观二十年,太宗幸并州所置,御制御书。”光绪版《山西通志》卷九十二也有“唐时,城池近临晋祠,故记谓晋祠铭,亦在乾阳门街。宋人一炬之后,太宗书辛存,其余名迹尽为灰烬矣。”

根据以上资料可知,李世民《晋祠铭》故址在晋阳城乾阳门街,北宋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晋阳城毁后才移置晋祠的。晋祠的贞观宝翰亭也是北宋太平兴国年后所建,决没有提前330年先修碑亭之理。

四、杨二酉摹钩晋祠铭

晋祠贞观宝翰亭内矗立着两块碑刻,一块是唐太宗李世民亲笔撰书的《晋祠之铭并序》,另一块是后人依照旧拓摹钩的复制碑。

清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太原县(今太原市晋源区)令周宽奉山西布政使朱圭之托重修唐叔虞祠,同时将原坐东朝西一楹贞观宝翰亭扩建为坐北朝南三楹。此时的李世民书法碑刻经过战火、徙迁以及风雨剥蚀,下部字迹剥落受损,于是周宽宴请高手照旧拓摹钩复制《晋祠铭》。刘大鹏《晋祠志》云:“乾隆三十五年,邑宰周宽、里人杨二酉延本镇杨靖摹钩旧拓晋祠铭碑于石。字迹宛然,神情逼真,洵与原碑无异。”复制碑的下角也有“大清乾隆三十七年重镌,邑生杨靖摹”巧字。

按《晋祠志》记载和复制碑下角刻字,摹钩者当是杨靖无疑,更何况杨本人确是“求书者曰盈门,笔不停挥”(见《晋祠志・杨者亭先生传》)的书法高手。但乾隆年间山西布政使朱圭却在《重修唐叔虞祠记》中明确说摹钩人是杨二酉,“……经使庚寅七月,落成辛卯九月,邑人给事杨公二酉钩初拓贞观铭于石,与故碑屹然并峙。”杨二酉是杨的族曾祖,能诗善文,尤工书法,历官翰林院编修、监察御史、台湾学政等,晋祠“水镜台”、“悬山响玉”等匾额及许多楹联均出自他的手笔。杨二酉在复制碑侧记中云:“……贞观晋祠铭历代宝之,迄今逾千年,字多损剥不可辨认……乃选佳石,延明手,购旧扬未损者摹钩校刊,峙于前碑之次……”只字未题杨靖摹钩一事,反明确记有“杨一阳、杨靖经修。”

《晋祠铭》复制碑若真是杨靖摹钩,杨二酉在碑

侧记中应当实指其名,何必又以“明手”二字含糊上书。再说朱圭乃山西一省大员,写记刻石岂能张冠李戴,视同儿戏。细观复制碑下“大清乾隆三十七年重镌、邑生杨靖摹”刻字,既小且浅与碑体正文大不相同,是否后人妄补?尚许进一步研究。

五、“太平兴国碑”踪迹探寻

太原地区素有“无字碑”传说,无字碑指的是北宋太平兴国九年(984年)赵光义在晋祠所立《新修晋祠碑铭并序》。

宋朝建立后曾3次征伐北汉、围攻晋阳,最后竟将晋阳城火焚水灌,夷为废墟。宋太宗赵光义依照唐朝李世民的做法,命赵昌言撰文,张仁庆书丹立碑于晋祠,歌颂赵宋统一割据之功绩,此碑俗呼“宋碑”。民间老百姓对赵宋毁灭晋阳,火烧平遥、寿阳以及每次征伐掳掠百姓的行为痛恨之极,经常有人暗中将宋碑字迹敲剥,此即晋祠无字碑的由来。相传胜瀛楼剑北阶上的大石碑是无字碑,清末学者刘大鹏在《晋祠志》中也说:“……太平兴国碑……峙胜瀛楼北,上无庇覆,久经风雨剥蚀,字均漫漶莫辨……”刘大鹏的有关记载其实是有失误的,1979年《晋祠志》正式出版时,点校者慕湘(小说《晋阳秋》作者)考证出胜瀛楼下残碑外向是清顺治八年(1651年)状元吕宫所撰碑记,内向为元至正年间王思诚所撰炙重修晋祠庙记》。数百年来几乎公认的无字碑,原来竟与《太平兴国碑》毫无关系。

太平兴国碑至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尚存,其时太原县令周在浚《重修唐叔虞祠记》中有“……叔虞祠东有太平兴国碑;碑字剥落不可辨,细绎之有云‘乃眷灵祠,旧制仍陋,宜命有司,傅新大之’……”的记载,其后再无下落,实为晋祠一大疑案。笔者在实地考察时,发现晋祠贞观宝翰亭中的复制碑长宽与原碑一般无二,惟碑身厚度相差3厘米,碑身与碑额、碑座镶嵌处也有3厘米空隙,怀疑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摹钩复制《晋祠之铭并序》时一时找不到同样大小碑料,见太平兴国碑字迹残缺,故而磨平宋碑摹钩唐碑。

太平兴国碑历经宋、元、明、清,民间百姓虽对赵宋有积怨,也仅是对碑有些敲剥。倒是文人墨客们对赵宋焚城戮民之举耿耿于怀,除明嘉靖年高汝行《太原县志》收录《新修晋祠碑铭并序》碑文外,其余雍正、道光、光绪等县志,以及嘉庆年所辑《金石萃编》都未再收录其文,磨平太平兴国碑也在情理之中。如今细观贞观宝翰亭复制碑阴,尚有字迹隐隐可现。

(责编 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