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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阳出发180多公里,凤凰山便扑到了眼前。今冬的几场大雪,将巍峨的辽宁第一名山抹画得愈发冷峻孤傲,遗世独立。下高速公路,转到凤凰山后,再下到乡间公路,车子压到了越来越厚的冰雪上,世界也彻底挣脱了城市的喧嚣。
车过边门镇,再往前去,就进了真正的满乡了。佟家堡子、鄂家沟、关家店,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纯正的满族姓氏。翻过南面的大山就是红旗镇、蓝旗镇、白旗镇、沙里寨镇,应该是清初八旗的封地了。上世纪80年代风城成立满族自治县,许多家庭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有一方是满族的就抢着报。据说,满族占了全县人口的七八成以上,后来挤了一下水分,可能也有一半以上,在农村,一条沟一个村都是满族人的一点也不奇怪。
眼见杨木水库的厚冰泛着白光,车子一拐进了烟地沟。这是我母亲的老家,舅舅们至今还都住在这里。沟里几十户人家,养蚕、种烟,也会摆弄大田,世世代代,一沟人都姓关。那年的腊月二十三,我带着家人回来过年。
乡村里浓重的年味
二舅、舅妈迎了出来,趴在墙根儿底下的大黄狗也冲着我叫,女儿吓的躲到我怀里。一村子人远远看着,憨憨地笑,他们几乎都是我的亲戚。房檐下垂挂的山梨串、蘑菇串在太阳下抖着亲切的召唤。房山头的苞米仓,柴禾杖子,干插石的西院墙,一切一切都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我们一家特意赶在腊月二十三小年儿这天回来,一是孩子放假,二是因为我对过年古风的怀旧。城里寡淡的年味让我这个满乡长大的游子忍无可忍,还没到冬天我就和孩子说,今年一定要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过年的滋味。
乡下就是乡下,乡下的味道不可以被复制。我也知道现在的农村和以往不一样一了,现代化潮流以不可逆转的姿态改变着它的古朴,但我觉得还有一种力量也在顽强生长,那就是传统。
从小年开始,烟地沟就拉开架子开始全情筹备过年了。年味首先从舅妈对孩子的传统教育开始。先是“祭灶”,从大集上买来的灶糖都放了好几天了,据说,这几天被我的外甥“偷吃”了好几块。老人还新“请”了一张“灶王爷”的画像,一边指导我的孩子一边实地操作,在“灶王爷”的嘴上抹了一点灶糖,然后投入火中烧掉,一边烧一边念叨:“灶王爷本姓张,骑着马跨着枪,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安康。”老人还说给灶王爷嘴上抹点糖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不让它在玉皇大帝面前说坏话。
乖巧的女儿开始显露调皮:舅姥你这不是行贿吗?
老人乐滋滋地回答:给“灶王爷”行贿没什么不好,吉祥还喜庆。
民俗是一种生活方式,牢牢扎根于老辈人的心理。不过,对神仙的“孝敬”是个幌子,“灶王爷”不食人间烟火,贿赂只是个形式,那些剩下的灶糖,自然成为孩子们喜欢争抢的口中之物。
腊月里的精心筹备
农家大炕让我睡得踏实,头上吊着摇车,女儿总是忍不住用脚去蹬。不知多少满乡的孩子一辈辈在这里面摇大,我恍若隔世,醒来时感到从骨头里都舒服。
也许是“守旧”,我对儿时过年的场景特别怀念。那时候生活清苦,老早就盼着过年。有首民谣能说明那时的情景: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二十三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现在合计这个民谣还真有点儿朴素的道理呢。腊八喝粥,一直喝到“小年”,天天清汤寡水的,人当然会有饥饿感。饿极了,吃啥都香。国人现在之所以没有像过去一样把年那么当回事,很大层面上是因为平时都已经“脑满肠肥―了,所以过年吃的东西就没有那么有滋润了。
头天我二舅的大儿子关有才跟我说好,他家“二十四”这天正好要杀年猪,嘱咐我“高低”得来。
猪是东北农村饲养最普遍的家畜。圈里养着几口大肥猪被视为家庭殷勤的标志之一,“肥猪满圈”也是普通农家的美好愿望。
进了腊月,大部分人家都要杀猪,为过年包饺子、做菜准备肉料,民间谓之“杀年猪”。在杀猪的这天,主家都要请至近亲友前来聚餐,既为联络感情,也是表示祝贺。东北至今还有专门经营“杀猪菜”的饭馆,在某些方面就是沿用民间的各种风俗。
正月里的过场
除夕是一年当中最正宗的节日了,甚至比大年初一还正宗。
上午家家都在忙着挂灯笼、贴对联、粘挂笺、贴福字,鸡窝要写上“金鸡满架”,猪圈里要贴上“肥猪满圈”,原来贴在马车车辕上的“车行万里保平安”,现贴到了拖拉机车厢上。我带来的挂历也当成年画挂了起来。
中午一过,我和二舅家的兄弟来到了后山的坟地,摆上供品,烧上两捆纸,磕上几个头,请祖先回家过年。其实,一家人生时住在一起,死后如同邻居,一同回家过年,再自然不过的。
临近傍晚,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仪式就开始了,先是祭祖,打开常年关着的祖宗龛,把它擦得锃亮,将供品摆上5件;再摆上两摞馒头,一摞5个;猪头摆在正中,鼻孔插上大葱;还有干饭5碗。
献给祖上的供菜极其讲究,这是传统,我觉得和封建迷信无关。这里家家都如此准备:第一碗是煮熟的“方子猪肉”,第二碗是过油鱼,第三碗是炸粉花,第四碗是素菜大葱,第五碗是豆腐方块。供荤菜四方肉意为四时吉庆;供鱼为吉庆有余;供粉花保佑后辈发家。供大葱时将葱根剪掉,留点葱白,主要是以嫩绿葱叶为主。将葱用线扎成一把,碗内放些萝卜丝依着嫩绿之葱挺拔而立。此菜中大葱最为重要,标志着本家后辈聪明伶俐光宗耀祖。供品都是5样,供饭都是5碗,馒头一摞5个,供菜5碗,这些一般都不要成双,一定要求“单儿”。
关安生也来了,他还是个“萨满”,也就是“大神儿”。他头戴神帽,腰系牛皮神裙、铜铃、左手举鼓右手持鞭,在神案前唱着迎神安神祭奠的神曲。时而苍凉,时而狂放,边唱边舞,节奏急促、刚劲,打通天地人神。这一晚,家里要有人在那里守着,让香火一直续着。直到天亮。家里所有的房间、角落里都要亮灯,点上蜡烛。
忙完祖先的食物,就要忙活人的吃喝。除了丰盛的饭菜,最主要的是包一顿饺子。
满族人包年饺子最有讲究,饺子讲究有褶的,不能捏光边的,恐日子过“秃”了,还要把硬币悄悄放到饺子中,吃到的人就会“终岁大吉”;饺子要码得横竖成行,象征新一年财路四通八达;饺子不能摆成圈,恐日子过得没有门路。煮饺子时,家里人还会看着从锅底浮起来的饺子吆喝“小日子起来了吗?”其他人都会说“起来了”!意思是日子越过越红火。人们挖空心思琢磨着,把生活变得更有色彩。过去生活没有现在这样丰富,除夕之夜的饺子,其中的素馅饺子用来敬神,大家吃的是肉馅的;生活不富裕的人家,则以肉、菜混合为馅。即便是最穷的人家,过年时吃饺子的“程序”也是不会少的。
我合计明白了,所谓的年味不单指“年嚼古儿”,更多的是指其中沉淀的文化氛围。吃饺子其实很简单,而我最喜欢包饺子的气氛。一家人忙活着,这才是年味儿。
鞭炮是最赫亮的庆贺,孩子们早就买好了“小鞭儿”和摔炮,藏在家中最干爽的箱子里。“摔炮”是小子们的最爱,我小时候就没少玩,在家门前的雪堆旁,使劲一摔,清脆的响声伴着我的心跳成为童年独特的回忆。
三十的夜晚,鞭炮声集体约会。村子里大约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但这热闹是少不了的,只要有一家带头,另一家就按捺不住了。孩子们戴着棉帽子,有的还戴着棉手套,也有家里的男人出来放鞭炮的。零点临近,鞭炮声织成了高调的春节协奏曲,家家争抢着住家里迎财神。
看不够的热闹
大年初一最大的仪式是拜年,我在村里挨家挨户走动,满眼的喜庆,满眼的笑脸。一般的满乡人家都备好糖果、干果、瓜子和“杂拌儿”,所谓“杂拌儿”就是什锦果脯。无论来了什么样的客人,主人家都要客气地请吃。此规矩还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平常有点小矛盾的,过年了,互道几声吉祥,相互客套客套,就化解了。
初一、初二这两天,人们不扫地、不汲水、不动火甚至不做缝纫活儿。定了这么多规矩,其实就是让人们好好享受一下。
最热闹的是这里自愿组织起来的扭秧歌拜年。不用号召,围观的群众保证够多。人们常常乐得前仰后合,孩子们更是一个村、一个村的追着,忘记了疲劳和寒冷。可别小瞧了这些民间秧歌队,他们在秧歌中加的“花点”非常有智慧。《西游记》流行的时候,秧歌队里就有像模像样的师徒4人;当《还珠格各》流行的时候,秧歌队还安排“小燕子”领头呢,绝对新潮。你知道,现在谁领头?是一个打扮的酷似“范德彪”的胖子。
满族秧歌非常有特色,和我们在城里见到的不大一样。其男女皆着满族传统服饰,步伐有吉祥步、鹰步、马步等三种,男子动作粗犷豪放,女子动作温柔典雅,看上去更加热闹。再冷的天儿,看他们都不觉得冷。
采莲船走村串户,见到什么人在家就唱什么词,例如“老者添寿、少者安宁、家事如意、四季太平、五谷丰登、七星转斗、久久富贵”等祝福的吉利语。人家高兴了,还要赏钱几许。
这里是纯正的满乡,正蓝旗。这里的年,是地道的满族风味。我觉得,在整个东北,黑土地的文化已经把满族文化沉淀了许多。即使在城市,也能找到满族文化的影子,而山沟正是鲜活的标本。
我的家乡,我的烟地沟,我的满乡年,正是“欢乐中国年”的乡情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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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每年的腊月二十三至正月十五是过年最热闹的时间。家家户户忙着杀年猪、挂灯笼、贴对联、粘挂笺、吃年饭、扭大秧歌。
地点交通:到东北过大年最佳的地方有三处:一是黑龙江“雪乡”。从哈尔滨乘汽车到“双丰林场”,车票150元左右。在那里既可以看到满天飞舞的大雪。又可品味正宗的年俗;二是黑龙江“古城拉林”:位于哈尔滨市南70公里的五常市境内,从哈尔滨乘汽车或火车。车票10元左右。那里不仅是旅游胜地,更是满族“京旗文化”研究基地。三是辽宁边门镇烟地沟村。这是一个正宗的满族村,满族的民风民俗。在这里体现完好,距沈阳市200多公里,既可自驾车也可包车去。
食宿:去这三个地方过大年,食宿都十分方便,既可住小旅店。也可住“农家大院”,吃住非常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