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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犁野果林:最后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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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普遍认同,伊犁野果林是第三纪古温带阔叶林的残遗群落。第三纪,是地质年代中新生代的前一阶段,距今6500万年至164万年。

野果林的生存环境日趋恶化,加之缺乏专门机构以及专业技术人才的科学研究和保护,林培钧担心,伊犁野果林这一国宝级的资源会面临消失的危险。

林培钧今年82岁。从1958年以园艺技术员的身份到新源县交吾托海野果林至今,他已经和伊犁野果林打了半个多世纪的交道。就在今年4月,他还协助阎国荣和许正出版了《中国新疆野生果树研究》一书。

原本该颐养天年的林老,如今却在不遗余力地做着一件事:为伊犁野果林的保护奔走呼吁。作为原伊犁州园艺科学研究所的创建人和原伊犁野果林资源研究中心的创建人,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科研工作者,一辈子将大部分光阴投入到野果林的研究中,他深深知道保护伊犁野果林的重要性。

近日,记者采访林老时,他刚刚写完一个关于建设好原生境野果林种质资源圃的建议。他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里,能够看到伊犁野果林的生存环境不再堪忧,能为子孙后代保留好这笔宝贵的财富。

国宝级的大自然遗产

伊犁野果林自发现以来,就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普遍关注,这当中不乏院士级的重量级人物。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院士、欧亚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张新时就曾对伊犁野果林进行过长期研究。2006年,张新时在伊犁考察时说:“伊犁野果林是国宝,是大自然最珍贵的遗产。”

与伊犁当地人的不以为然相比,国内外专家对伊犁野果林推崇备至。近年来,到野果林考察研究的专家学者虚接不暇。就在记者采访期间,中国果树所等机构组成的专家团队正在伊犁野果林进行考察,而不久前一批前来考察的日本专家学者刚刚离去。

国内外专家通过各种方法,论证出“新疆野苹果可能是栽培苹果的祖先种”的结论。通过基因序列的比较也表明,新疆野苹果是与栽培苹果亲缘关系最近的野生种。而伊犁河谷10余个野苹果向栽培苹果转变的中间类型在当地广泛栽培,也被作为野苹果人工驯化的证据。

让国内外专家学者叹为观止的还有新疆野苹果丰富的遗传多样性。在果实的形态上有扁圆形、近圆形、圆形和圆锥形等,果皮颜色有绿、黄、橘黄、粉红、红和深红等,此外还有大小和果柄长度等形态性状的变异。林培均和崔乃然等对伊犁地区的新疆野苹果林进行普遍考察后,结合多年的定点观测,发现新疆野苹果果实形状及成熟期等变异广泛,并将新疆野苹果分为84个类型。此外,在这些野苹果中矿物质和香味成分等,也有很大的差异。

伊犁州林科院经济所副所长许正告诉记者,研究发现,不仅野苹果,野杏、野樱桃李、欧洲李等野生果树,包括一些野生农用植物资源均起源于天山野果林。以野生果树为主的多种植物的特有种可以作为天山野果林是多种植物起源地之一的见证。

人类活动带来的伤害

把珍稀的野果树砍了做柴烧,不少专家学者听了也许都会跳起来。但这一现象确实曾在伊犁河谷广泛存在着。

最初的开发,单一而粗放。1959年,为开发新源县野果林,建立了新源县野果林改良场。随着当地人口急剧增加,大面积毁林开荒活动曾盛行一时。为了向野果林要效益,人们将许多野苹果古树、伴生树种砍去。于是,大面积的原始野果林消失,由较单一的野苹果次生林替代。此外,因直接在野苹果树上嫁接而破坏野苹果自身的种质资源。

野生果树的生长地主要是在原始林区的中下部及边缘地带,而这里又是放牧的天然牧场。实行草场承包制后,部分牧民为了扩大草场面积,也开始砍伐野果树。过度放牧使得野果树幼苗遭牛羊啃食、践踏,无法正常生长,严重影响着野果林的天然更新,还使得野果林下及周围的植被覆盖率下降,导致土层、水土流失、山体滑坡等。

此后,进入野果林从事经济开发、资源采收、旅游项目等的人数不断增加。农、林、牧争地,加上粗放的开发方式,致使伊犁河谷大范围的野果林面积急剧缩减,繁育体系和生态系统严重受损。

对于伊犁野果林来说,更为严重的威胁来自于一种外来的有害生物――小吉丁虫。

两种观点中的价值观

在一个村民的眼里,一颗不能卖钱的野苹果树,只是砍了之后的一堆干柴。而在一个专家的眼里,这颗野苹果树的里面,却蕴含着丰富的种质基因和研究利用价值。由于有着丰富的遗传多样性,一颗野果树有可能就是一个特异性状的单株。国内研究者通过对伊犁野果林选取不同野苹果树上果实样本进行测定,发现在这些野苹果树之间的矿质营养元素含量差异显著,并筛选出高钙型、高锌型的单株。在另外一些样本中,鉴定出11类化合物177种香气成分,同样在不同的野苹果树中间差异显著。

这就是说,假以时日,如果对这些特异的遗传基因加以有效运用,就有可能培育出高钙型、高锌型以及具有特殊香气的苹果,而这,还只是初步的研究。让人可惜的是,随着野果林面积的萎缩、数量的减少,野苹果的遗传多样性已经大为降低,一些优异性状的特异单株可能已经消失了。

不仅仅是砍苹果树做柴烧的村民。有相当一部分的伊犁当地人认为,。保护野果林带不来实际的效益,不如把它开发出来,转化成拿到手中的经济效益。林培钧说,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包括很多领导干部,也意识不到野果林的重要意义。

与许多当地人的漠然相比,中外专家学者对伊犁野果林的现状忧心不已;张新时院士对伊犁野果林由以前的6至7个生态类型减少为现在的1个生态类型感到十分痛心,提出必须全面封禁起来,专题研究野果林方面的问题,加强对野果林的研究、保护及利用。加拿大专家、日本专家……每一个来到伊犁野果林的中外专家学者无不对野果林的现状惋惜不已。查看相关论文,几乎每篇都提到“对伊犁野果林的保护刻不容缓”。

伊犁野果林的生存之忧

许正,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从事伊犁野果林研究。20多年来,他几乎跑遍天山深处所有有野果林的地方,记录了大量的基础资料,如今已经成为这方面的教授级专家。

1994年,伊犁野果林资源研究发展中心成立,许正等几位专业人员长期驻点,对野果林进行观察和研究,并为国内外教学、科研单位人员深入科考和实验搭建平台,成为了一个科研基地。

2003年。国家农业部在全国建立野生植物原生境保护点67个,其中保护野生果树植物的仅有4个,第一个就是伊犁州新源县野苹果保护点。2007年,国家农业部在全国新安排5个农作物种质资源圃,伊犁野苹果种质资源位列其一。林培钧说,之所以能得到国家的重视,与当地专业人员长期艰苦努力,以及所做的基础工作是分不开的。

可是,如今这样的专业机构和技术人才队伍正在“瓦解”。林培钧告诉记者,许正和另外一位研究生因工作需要已经被调离伊犁野果林资源研究发展中心。7月9日,他陪同中科院野苹果科研课题组到研究发展中心调研时,这里只剩下一位护林员。

为保护野苹果的种质资源,国家农业部投资300万元设立伊犁野苹果种质资源圃。林培钧认为,野苹果最为重要的是原生境的保护,可如今伊犁野果林的保护和研究却基本处于“无政府”的状态。张学超也认为,野苹果有自身的生长规律,不可能完全移植到平原,最主要的还是在野生环境当中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