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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留日学生办刊风潮与期刊畛域的重新厘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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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世纪初,留日学生期刊异军突起,他们输入并接受了日本化的欧美期刊话语体系,以此为思想资源,重新厘正了期刊概念,放弃了之前来华传教士报刊不分的做法,“报刊分离”逐渐成为了此后出版界的主流。西方传教士所谓的期刊概念及其中国化的做法遭到留日学生的批判,两者的此消彼长,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杂志界话语权的悄然更替。

关键词:留日学生期刊;杂志;报刊分离

现代汉语中的“期刊”与“杂志”是近代学人从日本引进的“舶来品”,源自Magazine等英文的中文译名。“期刊”与“杂志”不仅在名称上存在差异,更为核心的是,其内涵亦存在着重大分歧,其流变与特定的留日游学等历史语境有关。

一、晚清学人留日游学与日本化欧美期刊话语的输入

失败后,康有为、梁启超等维新人士流亡海外,国内青年学子开始大量出国留学。在海外期间,梁启超等人学习日本及欧美3)k的新闻学著作。譬如松本君平的《新闻学》,原在1899年出版,1903年由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这是日本第一本新闻学著作,也是我国第一本新闻学译本。梁启超曾在其著作中提及该书:“日本松本君平氏著《新闻学》一书,其颂报馆之功德也,曰:‘彼如预言者,驱国民之运命:彼如裁判官,断国民之疑狱;彼如大立法家,制定律令;彼如大哲学家,教育国民;彼如大圣贤,弹劾国民之罪恶;彼如救世主,察国民之无告苦痛而与以救济之途’,谅哉言乎!”郑贯公是辛亥革命时期的著名报刊活动家,他对松本君平倍加推崇:“日本文学博士、东京政治学校校长松本君平氏,曾著《新闻学》一书问世。足见办报一业,须有一种学问。”这些新闻学著述成为当时中国学人的公共思想资源,为其广泛引用,如《国民日日报》创刊词称,“以吾《国民日日报》区区之组织,詹詹之小言,而谓将解说‘国民’二字,以饷我同胞,则非能如裁判官,能如救世主(松本君平之所颂新闻记者),诚未之敢望。”

同时,当时中国学人非常关注日本期刊界的出版近况。卫种认为,“就日本之杂志而论,每月所刊行者,计百数十种,其种类不同,而结构各异,其程度不同,而深浅各异。”张国溶指出,“今欲就日本所有杂志而略举之,则如宗教、如政治社会、如法律、如农工商、如医学、如普通科学,皆有专门杂志。又如少年、如女子,此类杂志亦不下于数十种。下而至于围棋、园艺、薄簿记、海事等,虽一物一名之微,亦莫不月出杂志,以阐发新理而助之共同。”在他们看来,期刊在日本明治维新以来各个方面的进展中居功至伟,“上者足补学士专家之推理,下者以供妇人孺子之诵读,其势力与教育相为表里,其普及较他书尤广也,其影响较他书尤大也,其民德民智民力之进步不已者,未尝不因乎此”。

在日本乃至欧美新闻理念及事业的影响和刺激下,基于中国积贫积弱的现实,留日学生积极呼吁创办期刊,以此改善中国现状。譬如《云南杂志》同仁认为,中国救国有两种途径:兴办学校和创办新闻、杂志。由于学校虽是王道,但效果缓慢,一时难以普及,此外中年以上年龄的人士又没有时间就读学校,而新闻、杂志“以文明高尚之思,环球治乱之故,日日裸聒其耳,刺激其心,使阅者如亲承恳切之教,心领神会,如足履文明之土,耳目一新。薰习既久,潜移默化,其功之伟,真莫与京”。《湖北学生界》同仁也认为国民资格的培育必须依靠其知识体系的重新梳理,而学校与报纸在其中缺一不可,“几有功力平均”,“以吾中国现势衡之,报纸其尤要哉”。这里所说的报纸实际包含了杂志,即“学报”,“同人为是学报也,以为今日言兵战,言商战,而不归之于学战,是谓导水不自其本源,必终处于不胜之势”。

此时留日学生所主张的期刊概念,主要是转道日本而来的欧美期刊话语,而非来华传教士所提倡的期刊中国化观点。《中国日报》的创刊词介绍了中外报刊出版情况,指出国内的中文报刊发展尽管有三十余年,分为日报、旬报,报社数量多达数十家,报刊分门别户,但“不能兼二者而有之,致体制各殊,阅者未能并蓄兼收而窥垒豹,不无余憾”。相比之下,海外报刊界对日报、期刊分工明确:日报按日发刊,尽管在时间上有早报、晚报之分,但本质上没有区别,都是“风闻纪事,不暇辨乎伪真;采录市情,藉以便于商贾,即街谈巷议,俚语鄙言,亦皆随闻备录”;即使期刊分为五日刊、周刊、旬刊、半月刊、月刊甚至是季刊,出版周期有所不同,但其要旨“大都纪事务求的确,立论责乎崇伟,琐言须从删减,要事概辑齐全,有益时务之书不妨附刊,旁观问答之信亦可节登,或且编辑专门,藉长见识、学问”。这其中,近代来华传教士期刊中国化的努力不仅被他们轻轻放过,不加理睬,并且其做法,即报刊不分的理念亦招致留日学生的批判,两者的此消彼长足以显示其在杂志界的主导权更替悄然在发生。

二、晚清期刊畛域再界定的理论探索与实践

20世纪初,中国学人对晚清期刊出版情况多有反思。梁启超在回顾中国报馆沿革时指出,“其发达之迟缓而无力,独未有如中国之报馆者”。19世纪末,国内期刊出版与报纸发行二者相比,其“更不足道”,譬如《格致汇编》内容局限于科学领域,未涉及其他方面,并且只出二十八册就停刊;又如《万国公报》的宗旨“多倚于教”,“于政治学问界,非有大关系焉”;即使是引领时代风气的《时务报》,“冷日检阅其旧论,辄欲作呕,复勘其体例,未尝不汗流浃背也”。当然,梁启超回顾并不止于此,他还对当时国内期刊出版作了简单介绍,认为虽有新气象,但依旧迟缓无力,“上海有所谓《亚东时报》《五洲时事报》《中外大事报》者出,皆颇阐新理;视《时务》有过之无不及,然当中国晦盲否塞达于极点之际,不为学界所欢迎,旋兴旋废,殆无足论。客冬今春以来,日本留学生有《译书汇编》《国民报》《开智录》等之作。《译书汇编》至今尚存。能输入文明思想,为吾国放一大光明,良可珍诵,然实不过丛书之体,不可谓报。《国民报》《开智录》,亦诤诤者也,而以经费不支,皆不满十号,而今已矣。”

在对晚清期刊史的回顾和反思中,杂志作为日本化的期刊概念构成了当时学人分析问题的思想资源。晚清学人所说的杂志一词,是指区别于用于报纸之类的出版物。据有关学者研究,“杂志”一词早在我国19世纪60年代就已经出现,后传入日本,后者于1865年开始使用该词,20世纪初又从日本反馈到中国。国内最早使用杂志一词的是杜亚泉在1900年创办的《亚泉杂志》,“亚泉学馆辑《亚泉杂志》,揭载格致算化农商工艺诸科学,其目的盖如此:然记者自料非能副此目的者,且区区杂志,讵足当此目的,惟冀为他日艺林中之一片败叶也。”学报亦是杂志的一种,即侧重学术内容的期刊,据梁启超称,“泰西日本诸国,其关于学术上之报章特盛,各种科学,莫不有其专门之杂志,且每一科之杂志,动以市属百数计。我中国前此则杂志既寥寥,即有一二,而其性质深复杂不明,政谈学说,庄言谐语,错杂于一编中,而纯粹为学术上之研究者,未有一焉。”

对于何为新式的期刊畛域,梁启超率先作了理论阐述。在他看来,日本所谓的杂志,即为丛报,包括旬报、月报、来复报等,它们搜罗极为广博,门类极为繁杂,“如政治,如理财,如法律,如哲学,如教育,如宗教,如格致,如农工商,如军事,如各国近事,如小说,如文苑,如图画,如评骘各报,无一不载,而其选择又极严。”郑贯公也指出旬报等杂志“搜罗既广,议论亦详”,其体裁“与日报异”。范t则认为期刊作为“社会之公共教科书”,具有劝诫教化功用,“无论上流、中流、下流以暨种种之社会,其知识之一般大都取资于杂志报章者居多,新事新理新物之研究之表见之发明无不先睹于杂志报章。一纸飞行万众承认,迨至学校之中采人教科书,则其行用于世界,固已久矣。若夫主持舆论,阐发政见,评议时局,常足为一国前途之导向方针也,砥柱也,皆杂志报章之天职也。”其与报纸的界限更为复杂,在体制、宗旨和功用上各有不同:期刊重在评论,“取而综核其本末,说明其理由,骘断其是非”,而报纸于“消息贵广远而灵捷,记述贵详尽而精确”。因此,“杂志报章之所有事,随每日新闻之后尤有关系于社会而为所欢迎者矣”。

应指出的是,对期刊畛域的界定,更多是表现在期刊创办实践中。综观20世纪初创办的留日学生期刊,期刊数量高达九十余种,但这些刊物在命名上大多不使用“报”,如《开智录》《汉声》《浙江月刊》《湖北地方自治研究会杂志》等,并且在发刊词或征稿简章中多自称为杂志或学报。《浙江潮》称:“近顷各报其善者类,能输入文明为我国放一层光彩,虽然国立于世界上必有其特别之故,以为建国之原质有,万不能杂引他国以为比例者。本志负杂志之资格,其搜罗不得不广,然必处处着眼于此焉。”《云南杂志》有言:“呜呼,云南杂志!云南杂志!!是云南前此未有之创举,而今日之救亡策也;是故乡父老引领翘足朝夕期待者也,是留东同人枯脑焦心日夜经营者也。”而那些以报命名的部分期刊,亦宣称要遵循杂志的体例,如湖北《教育新报》:“乃将一月一发现于五千年问学绝歇、光明罅隙之交,故以日本教育杂志例之。”于是,随着留日学生期刊在20世纪初的大量出版和广泛传播,其关于期刊概念的重新界定逐渐成为当时的主流观点,相比之下,西方传教士所宣扬的期刊概念及其中国化的做法遭到批判,日益衰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