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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汗腾格里峰的惊心时刻
汗腾格里的攀登,是一次彻底改变我人生之路的历程。我更彻底的明白,活着是最主要的。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更远的路,感受那些让人欣慰的风景。
山峰:天山汗腾格里峰,海拔7010米
路线:吉尔吉斯斯坦西南路线
性质:单人SOLO ,阿尔卑斯式
队员:两人(风子,赵晨),包括攀登人员一名,营地留守人员一名。
视点:中国登山者的身影首次出现在这座世界著名高峰上,是中国登山者在中亚俄语地区诸多高峰的处子秀,也是中国业余登山者在国土之外7000米级别山峰的首次单人攀登。
攀登结果:到达6450米的突击营地,遭遇暴风雪,放弃冲顶并护送雪盲的国外登山者,在下撤途中遇雪崩。
从乌鲁木齐起飞穿越天山,在空中目睹了美丽的汗腾格里后,我们在比什凯克会合,车子经历八小时跨越半个吉尔吉斯斯坦,前往三百多公里外的卡尔卡拉中转营,中间经过咱们的大诗仙李白的出生地碎叶城,当然,当时为唐代“安西四镇之一的碎叶城,现在的名字叫阿克・贝希姆遗址。
第二天我们和另外的一些登山者便包了直升机进山,没错,是包了直升机,据说是米格10这类型的战斗机。拉风那是必须的。大家对中国人很好奇。但事实上,我们的国土离这里不到50公里。
50分钟后到了BC―位于移动冰川上的大本营,白色的冰川和连绵的群山取代了之前的绿草地,正常攀登汗腾格里的周期在18~22天之间,我们期望能用10天左右完成,队伍的组成和资金,让我们必须选择快速,我们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天气和足够的运气。
New Crazy Chinese
BC很大,这里是汗腾格里和托木尔峰共同的大本营,登山的人员分三种,一种是全商业性质的,类似于我们国内的各种商业登山,登山公司负责营地、食宿、向导、修路等全部服务,这一类大概占60%。二是半商业性质,由他们负责后勤食宿和提供路线帮助,但不负责向导,这一类约占30%。第三种就是我和赵晨选择的,完全自主式的,由登山公司帮助完成注册和进出山的交通,其他的全部由自己来。这种比例相对较少,只有10%,我和赵晨是这个登山季节里,在汗腾格里峰惟一选择第三种形式的人。所以,在这个季节里,我们得到的评价是:New Crazy Chinese―以区别于在巴黎在米兰,奋力Shopping的Crazy Chinese。
在BC休整了两天,除了做做中国菜,拉拉家常,喝喝咖啡,照照相外,也做了正经的事,我们把两根登山杖用胶带纸连起来,把五星红旗在营地升起来了。
出发去C1我们的第一天便走错了,在世界第二大的到处是裂缝的移动冰河,用了10个小时到达C1,付出的代价是在冰河里游了几次泳,衣服睡袋鞋子都湿透了。于是只能在C1收拾残局,先把东西晒干,看着C1通往C2必经之路的头顶,Chapayev峰上貌似不经意间弄下的一个又一个雪崩。
从4200米的C1沿着Semenov冰川上到5300米的C2的山谷路线,路线左边的Chapayev峰,海拔6500米左右,右边是汗峰主体,山谷深达2000米,不算陡,却是整个攀登过程中最危险的路段,七成以上的事故都发生在这里,每天发生各种雪崩,且又是必经之路。所以从C1至C2,必须很早就出发,在太阳没有出来,温度没有变化之前,通过雪崩区,这是避开雪崩、逃脱死亡的惟一方法。
凌晨两点,C2方向传来雪崩声,这一天宣布再次作废。受伤的赵晨和其他队伍下撤到BC,我继续蹲守C1,明天是最后的机会上C2,不然食物便不够了。这个黑夜很漫长,你无法知道天亮后你在哪里,会遇到什么。
次日凌晨4点出发,先通过裂缝区,6点左右快速通过雪崩区,用了四个多小时上升1000米到5200米的C2。不到9点便到了,通过这道鬼门关。然后便是睡觉,晒太阳。
前面耽误了两天时间,食物和高山气变得紧张,所以我上午花了五个小时到5800米的C3后,作出跨营攀登的决定,直接去6450米的C4。 我的决定没有过错,但灾难从这时开始了,从C3出发时的天气并不错。50度的雪坡直上100米便到雪墙顶,南北两条路线的汇合点,之后平缓上升走半小时便到西山脊的岩石地带。到6000米的时候,云开始上涌,能见度很低,右边是50度的岩石带,而左边是接近垂直的2000米的悬崖。到6200米左右。狂风卷着雪扑面而来,在狂风中攀登破碎的岩壁,绝对是很飘摇的事,天气变化剧烈,气压表已不能显示出准确的海拔高度,只能一直向上,天快黑了,风越刮越大,如果到不了营地,只会冻死。
等我爬上最后的凹槽到达C4,风让我无法站立,更无法搭帐篷,幸好这个位于山脊悬崖边不到10平方米的小平台已经有一个帐蓬,是一个乌孜别克斯坦向导和雪盲的俄罗斯老头的,他们招呼我进去,可帐篷口无法打开,因为风太大,并且,帐篷后一米便是2000米高的悬崖。这种超过12级的风,开门时机不对,非常可能将帐篷整个吹起。
我进入帐篷得分两次进行,于是有半个小时,我的上身是在帐篷里,而下身是在外面吹风,慢慢地冻到将要没有知觉也不敢将拉链打开。在狂暴的飓风中,我们三人只能相互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末日,然后想像着飘在空中的样子。直到精疲力尽,没有知觉地睡去。醒来时,风竟停了,我们发现自已还躺在那里。现在是我们的冲顶日,大风让岩石变得更加不稳,我依旧决定尝试,在半个小时穿着冰爪爬过了C4以上50米近5.7难度的岩石路段后,对讲机传来久违的声音,BC带来不好的消息,更大的风雪将会在24小时内袭击峰顶,建议所有人离开C4以上位置。如此,只能选择下撤,在6500米处,昨夜的风很过瘾,如果它发生在峰顶,我们会如登顶过程中的大理石一样永远留下。老头体力不支,我和他的向导把他弄下最陡的路段,他们在6300米扎营休整,我下去找能帮忙的人。
下撤过程中又遇到大雾,碰到在雪洞躲风暴的几个俄罗斯登山大牛,请他们上去协助山上的两位。到晚上7点20分回到已被雪埋住的C3,当晚帐篷多次被埋,我们只有不停地铲雪。
遭遇雪崩
山上的两位下来了,C3至C2的路积雪很厚,一路几乎是“游”到了C2,在C2吃完了最后的热食。
最后的挣扎,依旧要在温度升高之前通过Chapaeva之下那个可以吞下一切的山谷。大雪把路毁了,在各个巨大的裂缝中跳跃,在沉闷的大雾中喘息,我们三人结成一个绳队,避免掉进裂缝,没有风,没有雪,只有雾,一切太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
8点时,BC呼叫我们,我们没有回复,只想抓紧时间往下走。快9点时,一个轻脆的闷响在头顶上方未知距离传来时,我打了个寒战。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又一起看向上方。然后,前面的安德烈便跑了起来,不过,他只跑了三步,便不跑了,作为一个向导,他明白,谁也跑不了。而身后的老头,疲惫的眼神变得复杂,甚至带着一丝期待,他叹了口气,坦然坐下。
雪崩来了。
我转身缩脖收胸,把衣服拉链封死,大口地吸气、吸气。然后,它来了,气浪先夹带着冰和雪呼啸而来,像进到水泥搅拌车,倾倒而下,气浪把我打得摇摇晃晃,顶着力用冰镐稳住,把头往胸口钻,感觉慢慢窒息,快要无法呼吸。
差不多10秒了吧,很漫长,并没有如闪电般的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事物,我一直只想一件事:很后悔一个小时前对讲机响起时为什么不停下来回话,那样便可以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而现在,我就要无声无息地死掉了,没有人知道。
悔恨中带着眷恋。然后意识开始模糊,就像缺氧般快要睡着,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睡着,一边却似乎看见自己一只脚越过了一道门,很快就可以不那么累了,可以静静地休息。又一个10秒过去。
身体变轻了,快飘起来了,接下来是大片的空白,空白。和之前的浓雾一样,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一切都要结束了。可是突然好冷,为什么这么冷?于是我给冻醒了,发现自已给埋了一半,雪在胸口下面些,还没有压实,再看看四周,安德烈和老头也跟我一样,钻了出来。
很幸运,我们还在,而且,没有受伤!我们走到一起,相互拥抱。回头收拾东西,继续逃!后来分析,救星是头顶山腰上那块凸出的巨大岩石,它把崩下的雪拦成了数截,使如洪水般泄下的冰雪威力大大减轻。如果不是正走在这块岩石下面,我们绝无可能逃过此劫。
滚、爬、跳,我们以各种方式,拼了命地走,在下一场雪崩到来之前,逃离这里。
两小时后,回到C1,三小时后,回到BC。赵晨一脸愁苦地坐在帐篷里,BC的指挥官之前指着山脊告诉他:你的朋友,可能从那里飞下去了。
第二天,乘直升机撤离BC。
任何过程的结束,都比开端来得迅速。风暴摧毁不了意志,但时间会。
幸存后
到达6450米的突击营地,遭遇暴风雪,放弃冲顶并护送雪盲的国外登山者,在下撤途中遇雪崩。放弃了登顶的荣誉,却在无意中避开了更为残暴的天气,幸运得以全身而退。从大本营开始采用阿式攀登,在C1因遭遇第一次雪崩而调整两天,在35小时内单人从4200米的C1快速上升至6450米的C4,遭遇三天的强烈暴风雪,与外界失去联系两昼夜,在下撤至C2至C1路上,再次遭遇雪崩,最终脱险。
对应开端的话题,这次的汗腾格里攀登,是一次彻底改变我人生之路的历程。从那年开始,我放弃了曾经有过的14座梦想,日趋保守,苟活于市井,老实从事风险相对更小的商业登山组织者工作,随着孩子的出生,这份家庭至上的状态应该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山从不曾远离,尽管人生各个阶段所面对的所需要承担的会有所不同,但是谁又能知道,内心的呼唤,会在哪个未知的时刻跳出来,就像这场突然而来的雪崩一样。
对于死亡,并不陌生,身边的同好们,这些年陆续离开了一些,而以这份运动为职业,谁都知道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尽管生活之路充满戏剧性,尽管相类似的甚至更大的风险也经历了多次,为什么惟有这次会烙得特别深,无法抹轻一点点?答案也许是,一次枪击或一次惨烈的碰撞,同样的死路一条,它们所带来的冲击自然是比不上自己看着自己慢慢地死去,又慢慢地活过来,来得刺激。如同自然分娩的产妇,她的感受远大于一开始便剖腹产的产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