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和他的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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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团园林队没有人不认识郑老的，提起郑老就必定说起他的奶牛。郑老是个消瘦的小老头，而郑老的奶牛却很高、很壮，郑老的奶牛每次产完子，布袋般的就鼓得浑圆，里就有了挤不尽的甘甜乳汁。

郑老家只有郑老和奶牛，郑老的独生子在城市工作，只在假期才回来，所以，每天只有奶牛伴着郑老。郑老退休8年了，老伴去世也有8年了，郑老每天的事情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奶牛。奶牛要吃草，郑老春夏季的时候，就每天去打草，渠沟边、树林中、果园里，还有田地间，到处都有他埋头割草的身影。每天傍晚都能看到郑老用独轮车推着满满一车青草披着彩霞回来，每次郑老都会路过花奶的家门口，每次花奶总是系着围裙站在门口，脸笑得像一样给郑老打招呼：“回来了！”郑老也就眯着眼睛笑着憨憨地应一声：“回来了！”

郑老的奶牛去年5月里产下了一头可爱的小牛犊，从此后郑老给牛喂得更精心了，于是奶牛的奶就每天鼓胀胀的，小牛犊吃得肚子也鼓胀胀的。看着奶牛粉嫩的每天总是鼓胀胀的，郑老于是就每天早晨把牛往门口一栓，扯着嗓子叫：“快起床了，来挤鲜牛奶喝了！”只要一听到郑老吆喝，左邻右舍家的门就“咣当咣当”地响了，就有几个小毛孩子拿着小茶缸，小铁碗等，小鹿似的朝郑老家门口窜来。郑老就爱怜地叫：“慢点！慢点！小心摔倒磕着。”说话间，小家伙们已经挤挤攘攘把郑老围了个严实，五六双小胖手就把小茶缸，小铁碗伸到了郑老面前。郑老故意一虎脸：“排好队！谁不乖不给谁挤奶喝！”孩子们一听立即排好队，规矩起来，但仍有一两个大叫：“郑爷爷，有人踩我的脚！”郑老笑呵呵地接过孩子们的小茶缸，凑到奶牛浑圆的大下，一手攥住奶牛的粉红，用力一推一挤，就听“哧”的一声，一束雪白的奶柱就直冲茶缸底了，只那么两三下，茶缸里白白的乳汁就满满的了，飘着醇香。孩子小心地接过，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带着笑容很满意地离开了。“下一个！”郑老温和地叫，又一个小铁碗递过来，是李铁柱家的李强，李强调皮地问：“爷爷，奶牛让不让我们直接去吃她的奶？”“哈哈……”一圈人哄堂大笑，郑老笑得手晃了几下，碗里的溅了出来：“李强，下次换个茶缸，好接奶。”李强答应着接过，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奶牛听见大家笑，就扭过头看看，温柔地“哞“了一声，郑老的奶牛很乖，任由郑老怎么挤她的奶，从不发脾气。

打发走了一帮小毛蛋孩子，几个老人才把缸子递过来，花奶也在，但花奶不急，总很恬静地看郑老挤牛奶，郑老挤完了一缸子又一缸子，奶牛那个浑圆的里的乳汁似乎还有很多很多，像永远都挤不完似的。等几个老邻居散去，花奶才会递上小茶缸，“怎么这么小的缸子，下次换大的！”郑老这时候就抬头看着花奶，花奶不好意思地拽拽围裙：“我一个人，多了喝不完。”郑老就认真地往小缸子里挤牛奶，挤得满满的，“够了，够了。”花奶在一边看见了急急地叫，“没关系，多喝牛奶，养人。”郑老把满满的一缸子牛奶递给花奶，花奶小心地接了，转身走时，又回过头：“蹲着挤奶太累，下次坐个凳子。”郑老温和地应了声：“好的。”并目送花奶离去，然后解开牛绳，拍拍牛背：“回家喽！”牛仿佛卸了重担，欢快地“哞”了一声，跟着郑老回了家里后院的牛棚。

喝了郑老奶牛奶的人，都说好喝，上瘾！特别是邻居家的那一帮小家伙，一个个喝得贼结实。大家在夸郑老的奶牛时，就自然说到了郑老，说郑老是大好人一个，无偿给大伙喝牛奶，这样无私的人，在这年头，社会上少啊！郑老这时候就笑了，消瘦的脸上那双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暑假了，郑老的儿子从县城回来了，也许是见的世面多了，很有经济头脑，见郑老无偿给大家牛奶喝，就说爹真是傻。第二天，郑老的儿子亲自把奶牛牵出来栓到门口，还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5角钱一茶缸”。这天来接的人还和往常一样多，大家看了牌子先是诧异，但还是很自觉地付了钱，大家一致认为，白喝郑老那么多天，付钱应该的。可是那天郑老却没有露面，而且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大伙憋不住了问：“郑老呢？”“这几不舒服，在家待着呢！”郑老的儿子头也不抬，继续挤牛奶。于是大伙就提着自家鸡下的蛋上门看郑老。就见郑老坐在房子里铁着脸发呆，咋了？没事，心里犯堵。去看医生吧！不用了，真的没事。大家听了就散了去。花奶就过来问，严重吗？郑老就叹了口气，心病，这龟儿子什么道理吗？非要跟乡亲们收钱。要不是看他很少回来，我真想掴他一巴掌。花奶拍拍郑老的肩，算了，小事情。你这么辛苦养头奶牛也不容易，乡亲们出点钱是应该的，没啥！“可是我……”郑老还想说什么，抬头看到花奶温柔的眼睛就不再言语了，气也全消了。

郑老的儿子在家待了一星期就走了，儿子走的第二天，郑老就一大早把奶牛拴到门口，又扯着嗓子吆喝：“起床了，接新鲜牛奶喝了！”一帮小家伙又“呼啦”一下把郑老围了起来，一手拿着缸子，一手拿着钱。郑老见了一虎脸：“把钱拿回去，谁拿钱不给谁挤！”于是，孩子们很听话地回家放了钱，又跑回来站好队。郑老这时候眼睛就又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仍像往常一样，一缸子接一缸子的挤。花奶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凳子，递给郑老：“坐着挤舒服。”郑老就接了坐下，冲花奶憨厚地笑笑，继续认真地挤。奶牛今天似乎感觉很舒服，偶尔也“哞哞”地叫两声。郑老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不时和几个老哥哥聊着。

春节的时候，有一天早晨，郑老没有挤牛奶，而是给奶牛披上了一块红绸子，牛头上绑了一朵大红花，然后在邻居们的簇拥下来到花奶的家门口，把盖着红盖头的花奶请上了牛背。那天早晨，奶牛欢喜地“哞哞”叫着把花奶驮到了郑老家。

从此后，奶牛再有奶的时候，为大伙挤牛奶的郑老就多了个帮手，花奶和郑老都乐呵呵地为乡亲们忙着，四目相对时彼此心里总是别样的温馨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