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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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报章上、书本上，教人快乐的文章不胜枚举，如《如何得到快乐》、《追求快乐之道》、《快乐的法则》……但是，这些文字就是快乐的根源吗？快乐不是本就种在每个人的心底里，经心灵的触动而绽放的吗？为什么会如钱财、梦想、名利、美人般，是需要追求的事物呢？

人不但非常热衷于追求快乐，更致力于将自己与悲伤隔离。捷克作家伏契克说：“我们曾经为欢乐而斗争，我们将要为欢乐而死。因此，悲哀永远不要同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难道悲伤真的如魔鬼般可怕吗？它会吞噬我们的心灵，吸我们的鲜血吗？有些人一看见别人露出悲伤的样子，便好像嗅到的臭酸味的警犬一样，戒备地走近，十分紧张地再三询问。

美国心理学者大卫・梅尔在《追求快乐》一书中，提出了追求快乐的几个方法，其中一个是“做出快乐的样子”――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快乐的人，说话或行动时表现出快乐的人应有的态度与特质。但是，人表现出快乐的样子就能真正地快乐吗？这种快乐就如吸毒后、酒醉后的快乐，片刻间便荡然无存，不着痕迹。现在的人常担心自己得了抑郁症，不开心便呼朋引伴，到商场里“血拼”，去酒吧里灌酒，去舞池中狂舞，到卡拉OK里嘶叫。德国作家里克特曾说：“没有人能比笑得过多的人更感到深切的悲哀。”这确实不是空话。

有些人也常常教人要豁达。养了八年的狗死了？无所谓。被裁员了？往好处想。妻子提出离婚？淡然处之。他们的悲伤终有一天会在临界点一并爆发出来，造成难以挽回的不幸。他们有没有想过，也可“豁达”地看待“不快乐”这个问题呢？不断用短暂的快乐把不快掩盖，快乐？不快乐！

佛教叫人将自己当作是一块纹风不动的石头，如此便没有大悲，也没有大喜。但不知何谓热，便不知何谓冷。同样的，快乐与不快乐只是相对的感觉。若只有快乐而没有痛苦，我们不能说这是完整的人生。人天生就具备了各种情绪：快乐、悲伤、愤怒、嫉妒、兴奋……人非草木，人类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敏感的灵魂，只要不损人害己，何妨呢？

对我而言，快乐与不快乐，没有绝对的正面与负面之分，人类生来懂得以笑来表达快乐、幸福的情绪，同时，他们的眼睛也本能地会流出悲伤的泪水。快乐与不快乐只是相对的，它们不是甜与苦，而是甘和咸；不是白与黑，而是红和蓝；不是天堂与地狱，而是喜剧与正剧。没有谁比谁胜一分，没有谁比谁输半点。虽然荀子说“乐易者常寿长”，但笑不也会形成皱纹吗？不快乐其实是快乐的好朋友，不是洪水猛兽。

不应惧怕悲伤的心情，不必刻意将它压抑或驱散，这就如忍着笑般，只会带来极端痛苦。有一次，我租了《蝴蝶效应》的影碟，看到男主角悲惨的结局时不禁流下了同情的眼泪，我的母亲看到我不快乐的表情便惊慌失措，好像我正在割自己的手腕似的，害得我只好装成纹风不动的石头。如有千千万万的灰尘堵塞了我的七窍，眼睛被剥夺了光明，鼻子被禁止吸气，嘴巴被锁锁着，耳朵只听见心底的呢喃：“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这时才感受到骨子里的痛苦！

在这个密度极高的都市里，我几乎每刻都要掺进人群之中，时时警惕，哭和笑都要考虑到别人的想法，如林黛玉初进贾府一般：“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最深层的痛苦是什么？当我感到快乐时，我不敢笑；当我感到悲伤时，我不敢哭。

香港歌星黎明曾因为一句话被香港媒体耻笑，他说：“因为我豁达，所以我不介意别人说我不豁达。”但我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正因为我快乐，所以我才不介意此刻的自己偶然有不快乐的感觉！宇宙里有什么不是暂时的？珍惜与欣赏人生中的每一秒，无论当时是挂着笑容，还是淌着热泪。不快乐也是短暂人生的一部分，也应珍重。回首前尘，这些不快乐也将会是美好的体验，难忘的回忆。对我而言，真正永恒的快乐是什么？大概是顺应天性，随遇而安吧。释放自己的心灵，不要用表面快乐的枷锁困住心灵的自由，你若感到快乐便快乐，你若感到悲伤便悲伤。不快乐？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