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树”下拉了勾, 危难之时就总有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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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对难兄难妹。因父母离异，哥哥跟爸爸生活，妹妹跟妈妈生活。分离那天，妈妈在院子里种下两棵“兄妹树”，希望他们心相连永不分离。然而世事无常，命运波澜壮阔，苦难接二连三对两兄妹露出狰狞的面孔，岁月漫漫，他们能经受住考验吗？

父母离异兄妹分开

“亲情树”下勾勾手

李元明和李明雪是一对双胞胎，1986年出生于山西省大同市，父亲是小塔山煤矿的工人，母亲是大同第二小学的清洁工。小兄妹形影不离、互谦互爱，左邻右舍都羡慕李家有这样一对乖巧懂事的儿女。1996年，父母因感情变故而离婚。夫妻商量，每人各领走一个孩子。爸爸李东说：“你们谁跟爸爸，谁跟妈妈？”小兄妹几乎异口同声道：“我想跟妈妈。”原来，他们之前就认识爸爸新找的后妈，都怕那个凶悍的女人。

“不行！你们必须有一个选爸爸！”爸爸说。妹妹吓得往妈妈怀里躲，哥哥看了看妹妹，犹豫片刻说：“爸！我选您！”李东开心地搂着儿子，李元明望着妹妹送来的感激而内疚的眼神，10岁的他如大人般淡淡笑笑。分完了孩子，李东夫妻又商定，家里的平房由妻子和女儿住，李东带着儿子到小塔山煤矿宿舍住。

当天下午，妈妈带着兄妹俩来到平房前的空地，种下两棵树苗含泪道：“这两棵树就代表你俩，以后不论天涯海角，每年生日都要来这里拍张合影，能做到吗？”李元明和李明雪扑到妈妈怀里，哭着点头。擦干泪，兄妹俩在小树旁第一次留下合影。第二天，李元明便随爸爸搬到小塔山煤矿宿舍居住。几个月后，爸爸李东和后妈黄玲芬结婚，后妈带了一个比李元明小三岁的女孩，小名翠翠。后妈凶悍强势，翠翠霸道任性，李元明受尽委屈。

后妈黄玲芬开了一个超市，每次进货，她都让李元明去搬沉重的汽水箱。一次，李元明扛汽水箱，脚被砸伤，伤口还未痊愈，黄玲芬又派他去搬货。忍着痛，李元明把泪往肚里咽。1997年春的一晚，李元明和后妈发生激烈争吵。他哭着离家，走了几个小时，回到大同妈妈的家。看着哥哥身上的伤和他消瘦的身体，李明雪内疚万分。那晚，李元明得知妹妹有了继父，继父忠厚老实，对她不错。几天后，懂事的李元明又跟着来找他的爸爸一起回到了小塔山煤矿。那年7月8日，是兄妹俩11岁生日，兄妹站在去年种下的小树前，拍了第二张合影。他们还互留通信地址，相约每周写信。

从此，兄妹俩常有书信来往，纸上的一字字一句句，都成了照亮他们艰难岁月的生命火把。时光荏苒，小树蔚然成荫，兄妹俩也长大成人。2004年7月，李元明考入辽宁大学，李明雪高考落榜。金榜题名本是喜事，可学费和生活费却让李元明陷入苦恼。两年前父亲李东便因一次煤矿安全事故双腿砸伤，丧失了劳动能力，一家四口都靠后妈那个小超市维持生活。李元明找到妈妈，却得知昨天妈妈在下班途中，被一辆电动车撞了住进医院，家里仅有的几万元存款全部给妈妈交了手术费。李元明在医院走廊里，将自己的烦恼告诉妹妹。没想到李明雪一听完，竟说：“哥，我打工，来供你读大学。”

李元明立刻拒绝。李明雪却说：“我成绩不好，不如早点工作。这个钱就当我借你的，等你大学毕业，连本带利还给我。”终于，李明雪说服了李元明。2004年9月，李元明和妹妹背着行囊一起来到沈阳，在辽宁大学校门口，李明雪牵着哥哥的手说：“哥，你好好念书，放宽心。”妹妹稚嫩的肩头挑着两个人的未来，想到这里，李元明的双眼泛起泪花。

接连变故妹妹担当

哥哥发誓报答妹妹

为了省钱，李明雪在皇姑区崇山中路的一条胡同里与人合租了套小房，小屋不足9平米。安排好住处，李明雪开始找工作，可高中毕业的她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最后，李明雪应聘到一户人家做日班保姆，一个月工资1700元。每个月拿到工资，李明雪会第一时间给哥哥送去500元伙食费，除了交房租和日常开销，余下的全部存起来，用以新的学期给哥哥交学费。如花的年纪，李明雪却从不舍得买件新衣。她每天风雨无阻地上班，即便生病了，也坚持撑过去。李元明心疼得直掉泪，为了减轻妹妹的负担，他也开始做家教赚钱……

最苦的四年终于熬过，两兄妹的经济状况好了很多。不管多忙，每一年生日，李元明和李明雪都会回到大同，在两棵兄妹树前拍张合影。2008年，兄妹俩先后考了驾照，李元明拿驾照是为了方便就业，李明雪则想考驾照以后开出租车赚钱。2008年6月17日，毕业前夕，李元明找同学借了辆旧富康车，找到妹妹说：“今天下午哥开车，带你在沈阳好好转转。”兄妹俩在沈阳打拼了四年，从没舍得去哪玩过。李明雪高兴地上了车。

那天下午五点多，兄妹开车来到棋盘山。李元明说：“你来开车，练一下！”李明雪听后急忙摆手说：“不不，我车技太烂了！哪敢开车啊！”李元明下车，拽妹妹下车就往驾驶座上拉，并说：“这里人少，你不练，永远都不会开啊！”最终，在哥哥的极力劝说下，李明雪战战兢兢地踩了油门。却没想到，车开到棋盘山路口的转弯处，由于李明雪误将油门当刹车，竟不小心撞倒一个人。看到那人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满身是血，两兄妹吓得立刻驾车逃跑。

逃跑的路上，李明雪说：“哥，咱们跑不掉的！”李元明哭道：“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坚持让你开车，也不会这样。”夜色中，兄妹俩抱头痛哭。冷静下来，李明雪说：“哥，我去自首。还有一个月，你就大学毕业了，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你。”当晚十点多，李明雪独自去皇姑分局崇山派出所自首。警方立即立案审理，此时受害者已被路人送到总医院，因抢救无效死亡。几个月后，李明雪因有逃逸、致死严重情节，被沈阳市皇姑区人民法院以交通事故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李元明非常自责，每月都会准时去监狱看望妹妹，李明雪每次都宽慰他说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并鼓励他好好工作，积极生活。终于，李元明明白唯有努力工作努力赚钱，才能创造资本报答妹妹。

2008年底，李元明在沈阳一广告公司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月薪四千多元。半年后，李元明又与公司同事赵莹恋爱，两人很快谈婚论嫁了。准岳父岳母跟他商量，让他买一套婚房。可自己才工作，根本没钱首付。李元明非常清楚父母的经济情况，也无力给他在沈阳买房。谁知，几个月后喜从天降。李元明的妈妈在大同市郊区的老宅拆迁，得到60万的赔偿金，妈妈说这60万元两兄妹一人分30万。峰回路转，李元明用这30万元中的20万做首付，10万装修，在沈阳市和平区万锦花园安置了新家，并于2010年春节和赵莹举行了婚礼。狱中的李明雪得知哥哥结婚，特意用监狱里做塑料花的边角余料，给哥哥嫂子做了个漂亮的花篮。李元明将花篮摆放在卧室床头柜上，非常珍爱。

就在李元明结婚不久后，一次同学聚会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那天，李元明的好朋友王凯峰请客。看着王凯峰一身名牌，开着宝马车，想当初王凯峰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学生。高考落榜后他出去闯荡，不想仅仅六七年竟成了千万水产大王。那夜，李元明和赵莹辗转难眠。为早日还清房贷，夫妻俩决定跟着王凯峰学做水产生意。

第二天，李元明夫妻请王凯峰吃饭，并提出也想做水产生意。王凯峰问李元明有没有做生意的本钱，李元明沉默了。赵莹提醒道：“明雪的那30万元不是闲着吗？不如咱先用一用。”李元明第二天便决定去监狱和妹妹商量这件事，赵莹却不同意，认为一旦妹妹不同意，事情就不好办了。李元明觉得有道理，就给远在大同市的妈妈打电话做工作，妈妈经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最终妥协，将留给李明雪的30万打到了李元明的银行卡上。2011年4月，李元明在王凯峰帮助下，成立了君家水产有限公司。可由于缺少经营经验，公司经营得并不顺，到了2011年10月，李明雪出狱时，公司不仅没赚钱，还赔了最初投入的三十万。

兄妹反目哥哥内疚

生命尽头妹妹再拯救

2011年10月21日，李明雪刑满释放。当晚，李元明请妹妹到餐馆大吃了一顿，席间李明雪说：“哥，之前妈妈告诉我老房子拆迁了，得了六十万赔偿金。妈说我们一人一半，我想好了，打算用这三十万来租个门面买辆小货车，开个水果超市。”李元明不敢正视妹妹，只是随便敷衍了妹妹几句。第二天，李明雪便在沈河区中街看中了一个小门面，当晚她给妈妈打电话，要自己那份拆迁款。这时，才知道哥哥已经挪用了自己的钱。李明雪气愤地找到哥哥质问：“你为什么不声不响用我的那份钱？”李元明解释道：“不跟你商量，是怕你不同意。我原以为很快会赚到钱，在你出狱前连本带利还给你。哪知，赔了。”李明雪大吼：“你太过分了！拿钱不跟我商量，从出狱到现在也只字未提！”说完哭着跑远了。

因为这件事，李明雪再也不理哥哥，并拒绝了嫂子让她也搬过来一起住的提议，她在铁西区郊区与人合租了一套房。没有了做生意的本金，自己又坐过牢不好找工作，走投无路的李明雪决定开家淘宝店，销售各种多肉植物。她每天起早贪黑打理店铺，做各种网络推广，几个月后，生意渐入佳境。短短两年，李明雪的多肉植物淘宝店便做到了皇冠级别，两年算下来，竟然挣了将近十万！

这两年间，李元明隔三差五便会在网上给妹妹留言，关心妹妹的近况，李明雪一律不回。逢年过节，他给李明雪送去节日礼物，她也不收。可2014年春节后的一天，嫂子却突然登门，满眼泪花。她告诉李明雪，李元明被确诊为恶性星状胶质脑瘤。李明雪当即一抖，她虽然因那30万的事生哥哥的气，但那是怄气，她的心底里是希望哥哥平安幸福的。嫂子还哽咽着告诉李明雪一个秘密，这两年来，哥哥一直在背后帮她，公司刚刚有好转的苗头，哥哥并没有把盈利的资金用于周转和再生产，而是找朋友用各种账号买妹妹店里的植物。听了这些，李明雪已站不稳脚，往事历历在目。擦干眼泪，李明雪将自己所有的积蓄一共10万元拿出来给嫂子：“嫂子，你先拿这笔钱去给哥哥做手术！”

2014年4月，在赵莹和李明雪的陪伴下，李元明来到北京协和医院做了手术。术后一个月，李元明回到了沈阳，先后在沈阳市肿瘤医院和沈阳市中医院接受后期治疗，每月需要五六万的治疗费。赵莹打算卖掉房子给丈夫治病，李明雪却说：“不能卖房。不然，孩子住哪里？我来想办法！”李元明的病情非常凶险，几次都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李明雪多次站在兄妹树前，哭泣地自言自语：“哥，这两棵树从小生活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温暖，就像我们。生活好苦，可只要一想到我们这份兄妹情，我便觉得不那么苦。你一定要挺住。”就是那天，李明雪决定在自己的淘宝店铺里卖“兄妹树”苗。这不仅是给哥哥筹集治疗费，更可以纪念这份难得的兄妹情义。

为此，李明雪联系了沈阳市南郊的一个苗圃公司，谈好了价钱长期购买桦树苗，并在淘宝店铺的公告里写道：“各位亲，我和哥哥是一对苦难的兄妹。十岁那年，父母离异，我们被分开。妈妈为我们种下象征亲情的兄妹树，希望我们彼此爱护一辈子。每年生日，我们不管多忙，都会来到这两棵树前拍张照片。生活的厄运一次次袭来，我和哥哥却总是牵着手，坚强战胜一切。现在，哥哥得了脑癌，家里已为他的病花光所有的积蓄。我希望能靠卖‘兄妹树’苗拯救哥哥的生命，希望大家帮帮我们！”

网友被李明雪和李元明的这份兄妹情深深感动，越来越多的人来店里买“兄妹树”。2014年4月到2015年3月，李明雪通过淘宝店一共赚了近20万。同时，李元明的岳父母也凑了20万，先后给李元明治病。那些买了“兄妹树”的顾客几乎每天都将小树的生长情况发照片反馈给李明雪，李明雪将这些小树苗的照片打印出来，每天一张张拿给李元明看。李元明深受鼓舞，牵着妹妹和妻子的手说：“放心，为了你们，我绝不放弃！”

到7月初，李元明已经在沈阳市中医院接受了七个疗程的放疗，目前病情稳定，并且有了好转的迹象。2015年7月8日，是李元明和李明雪的29岁生日。这一天，李明雪开车带李元明又来到了兄妹树下，19年前种下的小树苗，此时已长成参天大树。李明雪和李元明坐在树荫下，习习凉风中他们笑谈往事。走过岁月的沧桑，这份情却越发厚重，足以温暖此后长长的一生。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