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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的丝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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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那些残留在秋风中的丝瓜,的确是一个个孤独寂寥的老人了。只不过,他们的子孙一那些落地生根的延续,在下一个春天,就会长出一长串一长串的故事。

在植物的王国里,丝瓜算是聪明的物种了。说它聪明,完全是因为它的飞越技巧。植物的根是站立的根基。丝瓜的根,我可不敢恭维。我倒觉得,它的茎须,倒是敏锐得很。是茎的坚韧,帮助丝瓜完成了一生的攀爬。

丝瓜的种子只要有一个鞋跟底那么大的生存空间就够了。父亲的鞋跟在松软的土层上跺下一个土坑,随手丢下一粒种子,再用鞋尖把土坑踏平,播种的过程就结束了。这种耕耘是短暂的,我一度怀疑,丝瓜会不会有怨言。

在父亲播种完之后的某个日子,我会轻轻地揭开覆盖着草皮的土层。丝瓜籽安静地躺着,它的身子胀鼓鼓的,一尖嫩嫩的绿色小芽,肆无忌惮地伸着脑袋看着我。它的随遇而安,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看丝瓜的茎蔓,你自然会想到爬山虎。叶圣陶先生写过一篇散文《那片绿绿的爬山虎》,他的爬山虎有壁虎似的脚,可以吸附在墙壁上。它的叶子是一顺向下的,紧密没有缝隙,像一块裁剪的草原油画。其实,丝瓜的叶片也是一律朝下,密密麻麻,齐整整地排列着自己的绿色仪仗队。只不过,丝瓜的叶面比爬山虎的要宽大厚实些,叶片上的齿牙要锋利些。丝瓜的茎蔓的确与众不同,它的蔓是它的先头部队,前方的道路是茫然的未知数,想要在一个孤僻的环境中寻找一条生命之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点,我对丝瓜的智商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向上的翻越,没有勇气,没有恒心,没有执著的信念,想完成任务是天方夜谭。”这是季羡林先生说的丝瓜的神奇之处。它神奇在把一切未知的东西都早早地做了细致的分析,做了精密的计算,前方的驿站在哪里?它要使出多大的力气,要将生命的触角伸出多少厘米,才能在下一个站台,等待阳光的升起?为了目标,一直行走在路上,这是丝瓜的最大智慧了。

一个人在少年的时候是不知道要获取什么的。青年的日子也耗时在勤勉的奋斗里,偶有收获,也是微不足道的。但丝瓜是青春派的代表。它的成就,集中体现在它的青年时代。夏天,是丝瓜的收获季节。俏丽的碧螺长裙,黄金色的素雅花饰,花枝招展地屹立在风中。天地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绿月亮?我陷入了沉思。

美丽的东西不光用来欣赏。华丽的外表也会在霜刀的雕琢下哀伤。丝瓜也会老去,那些孤寂地挂在更高的树枝上的影儿,离蓝天那么近。它们一定在青春的梦境里见过嫦娥,我猜想,它们也许试图用自己的小手去摇曳那棵芬芳的桂花树。高处不胜寒,丝瓜知道这个道理吗?它勇往直前、一路高歌、坚持不懈向上爬行的时候,会保护好自己吗?

小时候,我淘气得很,可是夜里却不敢出来,因为奶奶说哪个小孩不听话,鬼老头就会在晚上把那个小孩绑去。于是我总在白天,偷偷地跑到丝瓜架下,向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萎丝瓜乞求,不要把我带走。现在想来,那些残留在秋风中的丝瓜,的确是一个个孤独寂寥的老人了。只不过,他们的子孙——那些落地生根的延续,在下一个春天,就会长出一长串一长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