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慎对待产业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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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人民币升值，放任外向型劳动密集型产业等所谓“低端产业”流失，从而导致出口引擎非正常受损，最终影响经济发展。

7月15日国家统计局经济数据显示，上半年出口10528亿美元，增长10.4%，回落8.0个百分点；进口9449亿美元，增长6.7%，回落1.9个百分点。出口回落速度高于进口回落速度。

而据海关总署7月10日公布，6月出口1.09万亿元，同比下降3.1%，进口0.91万亿元，同比下降0.7%，贸易顺差1693.4亿元，收窄14%，均大幅低于预期。此前，5月出口值同比增幅大降至1%。与此相对应的是，第二季度经济增长率再次下滑，仅7.5%，而第一季度是7.7%。

华尔街资深投资策略师BYRON WIEN谈到6月中国之行时表示：过去几年那里满是乐观情绪，如今却能感受到忧虑和不安。他特别提到中国用电量徘徊在低位，显示实际经济增长率的下降。

现象确实是令人“忧虑和不安”的，但关键是原因何在？中国经济下滑的重要原因是一段时间以来，放任人民币升值，放任外向型劳动密集型产业等所谓“低端产业”流失，从而导致出口引擎非正常受损，最终影响经济发展。

从去年年初到今年5月，中央政府一直实行宽松货币政策，地方政府也出台各种刺激计划，大力保增长，可是应声而起的是已然有些红火得过分的房地产业。上半年，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36828亿元，同比名义增长20.3%，增速比第一季度加快0.1个百分点，比上年同期加快3.7个百分点。

而与此同时，上半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同比下降2.2%，降幅比第一季度扩大0.5个百分点，比去年同期扩大1.6个百分点；6月份同比下降2.7%，环比下降0.6%。而上半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同比上涨2.4%。

值得注意的是，居民消费价格上涨一定会转化为名义工资增长，比如在北京租房的租金每年要涨100元，面条每年涨1～2元，最终工作者会要求雇主增加工资以维持生活。名义工资增长但商品销售价格下降意味着企业利润率普遍降低，这也意味着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这与当下的市场状况是相吻合的。

生意难做，投资者必然不愿意投资实体经济，于是宽松货币政策释放的流动性没有如政府所期望的进入实体经济，而是主要进入了金融机构，再通过各种贷款进入房地产业。金融机构货币空转杠杆套利，相当部分就是以房地产开发和销售贷款为最终落脚点的，其中房地产信托融资位列主力。

据用益信托统计数据显示，6月房地产信托规模为172.39亿元，创一年来新高。很明显中国经济陷入了某种流动性陷阱，货币被人们用于金融性投机，而不是实体经济投资。

不应放任低端产业流失

为什么生意越来越难做，以致人们不愿意进行实体经济投资？需求不足是关键。一方面是上涨的居民消费价格吞噬了上涨的名义工资，甚至可能工资没有物价涨得快，其结果是居民实际工资并没有上涨甚至还可能下降，扣除通货膨胀因素的实际市场需求没有扩大甚至下降。

另一方面是由于失业率上升，宏观导致社会有效需求减少。名义工资虚假上涨会造成中国商品出口竞争力下降，再加上人民币汇率节节上升，境内出口企业利润率下降，带来减产裁员动机，一些企业或者干脆解雇全部员工，收拾家当转移到东南亚等成本低廉地区重新开始，其中尤以纺织服装、皮革制品、电子装配、玩具等劳动密集型产业为多。如此一来，中国损失了有国际市场需求支撑的有效生产力，丧失了对这部分国外有效需求的掌握。再者，产业转移带来大量就业机会和生产投资流失，相关工资收入和税收收入消亡，反过来导致国内有效需求下降。

每一位劳工就是服务业具体的服务对象，服务业的发展归根结底依赖于服务对象的购买力。如果服务对象普遍从生产性企业失业，而仅靠服务企业雇佣劳工，然后为另一些服务企业提供市场需求，这种内部循环模式可以持续吗？

人类的财富最终还是来源于实物商品，放弃生产销售实物商品换来的市场需求，最终必定只能靠不可持续的市场需求。扩大内需必须拥有有效的产业支持，这种有效产业不是过剩产能，而是能够占据有效需求实现成功销售的有效产能。

毫无疑问，外向型劳动密集型产业就属于有效产能，它能够成功实现销售，然后上缴国家税收、发放工人工资、进行扩大再生产，从而自然形成政府投资、私人消费和私人投资，再加上其创造的出口额，这不就是GDP的来源吗？

遗憾的是，在生产成本非正常上升，出口产业选择去留之际，并没有挽留政策，只有对所谓“低端产业”转移的普遍放任，甚至视为沿海地区转型升级的需要。

殊不知，转移出去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过来就对中国市场出口，让中国从出口国变成进口国，出现进口好于出口的问题。这一问题实际上意味着中国不仅在丢失外需，而且内需也开始面对外国企业的竞争。有些人总是把对外贸易额下降归结为外需下降，实际上原因之一在于没有采取必要措施去巩固市场占有率，主动争取和被动等待是天壤之别。

一个生产过剩、有效需求不足的经济体，放弃传统优势产业能够占据的市场需求，经济受到影响也成为必然。

产业升级需基础

有人认为中国经济是靠投资驱动的，实际上中国经济自加入WTO以来就套在了出口引擎上，高额贸易顺差带来的外汇储备，支撑着中国货币供应量扩张而不致爆发金融危机。而货币供应量无法完全在实体经济中找到出路，大量货币必然会走向金融投机领域。

换言之，在尚未根本改观的出口导向经济结构之下，没有高额贸易顺差做后盾，私人投资、私人消费和政府采购的增长就是无本之木。相对而言，高额贸易顺差是因，高比例投资和所谓房地产业对中国经济的绑架皆是果。没有高额贸易顺差活血供应，中国就难出现21世纪初的经济奇迹，这就是有效生产力对国民经济的决定性作用。

事实上，从去年年中笔者就开始呼吁科学认识转型升级，不要放任产业转移和人民币升值，预言如果中国实现所谓的贸易平衡，经济高增长必定戛然而止，贸易顺差下降之路就是经济增长率下降之路。一年之后，事实正是如此发展的。

呼吁遏制人民币升值，不要太在意国外的观点，因为他们希望人民币汇率越高越好。呼吁出台针对劳动密集型出口产业的财税信贷扶持政策，不要太在意一些观点，只看天上云不看脚下路。人民币国际地位不是靠升值换来的，而是要以国家有效生产力为后盾，劳动密集型出口产业不是低端产业，与转型升级并不矛盾，留住传统优势产业才能更好地转型升级。

（作者为财经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