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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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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达喀尔拉力赛会称得上是一次老友会。一年到头,经历了这么多比赛,不得不说,达喀尔的标准仍然是木秀于林的。这种高度,不仅仅是途径国家玻利维亚的海拔所代表的,还有一种几十年记忆的堆积。看到大屏幕里出现了潘帕斯草原上总是灿烂的天空,真的是感觉到一阵风,就会让我情不自禁!

难怪,阿根廷人会对于这个比赛一直情有独钟。如果没有阿根廷这个死粉,恐怕也就没有达喀尔的今天了。话说新闻会上,阿根廷大使讲话的时候,我们都很诧异,怎么这么年轻,怎么手里拿着一个小板凳,怎么把小板凳放下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一个和气的老头儿出现了,我们才恍然大悟:站在板凳上之后,老头儿完整而体面地出现在讲台的后面,他身后的达喀尔的LOGO和阿根廷的太阳笑脸是如此眩目台下一片笑声老头儿也笑了在开始自己的讲话前打趣说看,现在我终于更上一层楼了。

如果把阿根廷比作这个小板凳那真是再恰当不过了,那么,和小板凳一块更上一层楼的是这个比赛。自从2009年来到南美,达喀尔就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从此之后,有更多的人参加比赛,有更多的人看比赛,有更多的影响,还有更多的钱。一切都似乎前所未有的完美,以致于,这也算是富裕综合症吧,好多人都开始怀念了,怀念那个在非洲的艰苦时代。

在花园里的酒会上,我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前队报的记者瑟瓦利埃,他是法国一代著名的赛车记者,和越野圈里的梅杰是铁哥们,他们还一起搭档跑过两次非洲版的达喀拉力赛。那时候我刚刚参加达喀尔,对于一切都很陌生,都感到很神秘。尤其是这个瑟瓦利埃,他本身就是个神秘的家伙!

在队报,我很难看到他的身影,尤其是自从队报办公室内部禁止抽烟之后。看到他的时候,总是手里一支半截的雪茄。就算是在比赛当中也不例外!达喀尔的艰辛,大家都懂得,能够做到他那么悠闲,我迄今都无法懂得。每天在跑完比赛之后,修理工丁丁当当,坐在赛车边上的备胎上,他就这么燃着了半支雪茄,一只手贪婪地捏着,另一只手常常是拿着一个杯子,里面是加着冰块的威士忌,杯子放下的时候,这同一只手,就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偶尔停顿一下,噙一口冰开始融化的酒,就继续噼里啪啦起来。

他的专栏就是这么诞生的。队报的同事每一天都在为他的稿子纠结,没有哪一天,他的稿子不是迟到的,但是颇为奇迹的是,竟然从来都没有错过。带着雪茄和威士忌的味道,还有一天的撒哈拉风沙,可以想象得到,透过那一篇篇小小的文章,你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的,那些文字,都是我最向往和始终都仰望的部分,连同制造这些文字的方式。原来,记者也可以用这样的姿势来做。

和老头儿说起这些的时候老头儿狠吸了一口雪茄,眼角掩饰不住得意。我们忍不住又谈起了队报的新面孔,他很感慨地说,这些人他都已经不认识了,甚至这份改版的报纸,他也不认识了。他说,自己属于另外一个年代,话里既有无奈,也有骄傲。

我没有他那么多沧桑,但是也多多少少有同感。原来的报纸,可以允许这些奇形怪状的想法,现在已经绝不可能了。一切都变得如此规范,就像变成快餐一样,你说不出它的不好,但是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

老头儿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对,那时候我们可以做出更传统的味道,那才是法餐的精华,但是这样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像达喀尔一样,我不反对,这个比赛越来越完善了,从任何一个可以评估的指标来看都如此,但是从人文的角度,它可能距离那种更本能更原始的精神越来越远了。而那样的精神,才是达喀尔的初衷。”

说到底,我们又回到了文明这个老话题上。我们期待着自己的文明更加发达,期待着文明普及到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里,但是,在享受到文明赋予我们的一切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忍不住,会想到另外一个年代,在那样的年代里,没有很多程序,一切都不完美,甚至有点不靠谱,但是,我们的辛苦和快乐却都更加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