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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陈芳菲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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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分女生 }

芳菲原本是我的大学同学,我还记得这个言行古怪、骄傲不群的人。我知道这世界上美丽的女孩有很多,但是她绝不是其中的一个。在若干年前,她穿着无袖的小背心和肥大的黄色棉布裤在校园里行走,她的胳膊很白,她的腰别致地扭动着,因此,她还是风情万种的女孩。那时候,我们班的女孩不知是受到谁的怂恿,一律留着马桶盖一样的短发,她们的表情羞涩而虚假。在那样的时刻,我们的芳菲同学是多么的不同凡响啊!

芳菲同学虽然被分给了我,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有一次倒是算她有所行动了。那是一个课间时间,我正趴在桌子上安然地打瞌睡,突然我感觉有一根手指正顺着我的脊背慢慢地划着。那时候我基本上还算是个冰清玉洁的小男生,我没有动,任凭那手指滑动。我得承认那很舒服,一种暧昧的柔软的感觉正缓缓地接近我的内心深处。我知道这是芳菲同学的右手食指,而那指甲上一定涂着鲜艳欲滴的指甲油。后来一个臭男生阻止了这一切。他大喝一声:芳菲同学,你在做什么?其实,他的用意是好的,他认为那女孩正在破坏我的好梦,他不知道破坏我好梦的正是他自己。芳菲同学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其实我比芳菲同学还要尴尬。后来我没有批评那个男生,我认为他很愚昧,很不懂得小小的浪漫。所以现在他结婚了,而他的夫人比他还要粗壮。

{ 浪漫的芳菲同学 }

芳菲同学有很多优点,比如她很直爽。在一次寒假回家的路上,我们几个男生和芳菲同学坐同一班火车。一个男生掏出半只烧鸡,他虚情假意地邀请我们一起吃,我们都没好意思吃。惟有我们的芳菲同学毫不客气地撕下那只肥大的鸡腿。在我们惊讶的注视下,芳菲同学吃得兴高采烈,啧啧有声!那个同学几乎昏厥过去。在若干年以后的同学聚会上,他还忿忿不平地说起这件事情,以证明芳菲同学实在是个可怕的女人。

芳菲同学的直爽还表现在她喜欢说笑话。在漫长的回家路途中,我记得她讲了无数个笑话。其中的一个笑话说:一个女人在公共汽车上,感到很热,就把裙子后面的拉链拉下了一点。后来她还是热,于是又拉下一点。一个男子愤然说:你在做什么?女人说,我热啊!男人说,你热?你热你拉我的拉链做什么?!说完,我们的芳菲同学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们都没有笑,我们都面红耳赤地看着她。她困惑地说,难道这不好笑吗?我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傻乎乎地开始笑。这说明了另外一个问题,芳菲同学不但直爽,她还比我们早熟。

芳菲同学经常主动向别人讲她的浪漫史。在我们这群傻小子看来,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她说假如她结婚,她一定买一张又大又舒服的床。她还说,现在正有人疯狂地追逐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倨傲地打量我们一番,看得我们毛骨悚然。后来我们这些男生经过私下里交流,最后发现原来在她的心里,我们都“追逐”过她。他们批判她是大花痴。后来我找了一本心理学书籍,我认为这属于癔症型人格障碍。不过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她幻想着我们都爱她,这说明本质上她是个浪漫主义者,同时,她显得多么的落寞和孤单啊!

{ 芳菲已谈恋爱 }

很快我们就听到一个传闻,芳菲同学和我们班上一个小胖子好上了。我们感到释然:芳菲同学虽然如此不同凡响,但是她还是个女孩,是女孩就是要经过老老实实的恋爱的。不过她这次恋爱很快就以失败告终了,我是发现这个秘密的第一人。那是一个暑假,我突然在校园里看见了芳菲同学,她的眼圈是红红的。我问她,你不是跟他去旅行了吗?

她伤感地摇了摇头,从我身边飞快地走过。那一天芳菲同学穿了一件老式的连衣裙,她的头发有些许蓬乱,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她绝尘而去的身姿叫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好莱坞老电影中的悲剧女性。

当我们迎接新学期的到来时,芳菲同学也开始了再一次的恋爱。此时她显得成熟了许多,她把自己的头发烫得蓬松有型,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同时略带忧郁。她这次的恋人是我们学校所谓的“诗人”。那是个留着长头发的家伙,他的诗歌神经得叫人不可理喻。其实芳菲同学的文章也很出色,她甚至拿过一次全国性的大奖。但是,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此后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们吵架了,和好了;又吵架了,又和好了。后来就有人警告她说:芳菲,你要小心诗人啊!你看看,顾城不是把老婆都杀了吗?芳菲同学淡然说,就他?

我不知道芳菲同学的恋爱是什么时候终结的。在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们都淡忘了太多的事情。那时候我们班的女孩大多都名花有主了,她们都各有风格地装饰着自己,像花蝴蝶一样在校园里飞来飞去,我们的芳菲同学反而显得比较低调。有一次我们帮女生打理行李,我们突然看见了芳菲同学的大红唇泳圈。一瞬间我们都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芳菲同学曾经是个很传奇的人。在别离之前,我们凑到一起跑去唱歌,每个人唱一首。其实每个人都在卖力地表现,但是,每个人得到的掌声都是平淡的、礼节性的。我们拥有的一切包括纯洁的激情都呼啸而去。

芳菲同学的诗人男友在此后出现了几次。他曾经开了一个小小的火锅店,作为芳菲同学的同学,我们曾经去捧过几次场,当然我们都避免谈论芳菲同学。我们知道此时的芳菲同学正在遥远的南方。那火锅真的很难吃!我们吃完后都得出一个结论:以后千万不能去诗人开的餐厅吃饭。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去过。有一次我经过的时候,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客人,我们的诗人正坐在里面,伤感地独自吃着。

{ 芳菲同学的婚姻游戏 }

后来我们又听说了一些事情,比如芳菲同学已经结婚了。她嫁给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孩,然后一起去了加拿大。如今,芳菲同学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个加拿大的公民。去年夏天,我有幸在北京见到了芳菲同学。我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变得漂亮了,皮肤更加白皙,而她一贯不怎么洁白的牙齿也异常的白了。此外,诚实地说,芳菲同学变得更加有女人味道,她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浑身散发着慵懒而迷乱的气息。我好奇地看着她,看着她露着肩膀的短裙忍不住问:你那衣服怎么不会掉下去?她得意地笑了。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的芳菲同学其实过得并不好。她那个丈夫正在失业中,依靠她微薄的薪水度日,以至于芳菲同学一气之下就愤然辞职。她丈夫在加拿大的时候,她就跑回祖国;她丈夫跑回祖国时,她就跑到加拿大。也就是说,他们就像是两只习性相反的候鸟,在地球的两端兴致勃勃地飞来飞去。我惊诧地问,你不喜欢他,你为什么结婚?你以后怎么办?你怎么生活?她优雅地抬手赶走一只苍蝇,微笑着说,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没心没肺的么!

我无言以对。如今,我依旧不想说什么。我只知道,在今日的每一个时刻,我们都不知疲倦地生活着,别人的悲欢永远是别人的。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年代,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只有在心情脆弱的某一瞬间,我们才会突然伤感起来,才会想起莫名其妙的人,以及空气、阳光和水。 责编/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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