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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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计生办主任陪新来的镇党委陈书记，到县医院骨伤科去看望受伤的计生专干小刘。因为小刘骑摩托寻找躲结扎的女村民王小玉时摔伤了。

进病房时看到小刘的左腿打了石膏，头上也缠满了纱布，纱布上渗出了血迹。小刘的父亲老刘说，她左腿粉碎性骨折，头上搞不好要留下后遗症。陈书记安慰他说，请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治好小刘的伤。小刘从床上欠起身来说谢谢，陈书记连忙关切地按住她。

陈书记问，怎么摔成了这样？老刘代小刘回答道，王小玉是两女户，本来已经结扎了，可是又意外怀孕了，据说还是个男胎。她婆婆为了生个男娃，就让她东躲。闺女一看村里的计生工作要进“笼子”，急坏了，听到一点风声就去找，想找回来引产结扎，前后找了十多天了。前天听人说小玉躲在源坑老山里她姑妈家，就骑上摩托去找。可是那条小路坑坑洼洼，加上雨后路滑，一不小心就摔到路旁的深沟里。要不是一辆拉树的拖拉机经过，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陈书记皱起眉头说，这些人为了超生什么事都做得出，真是不可思议。小刘连忙说，主要是她婆婆老脑筋，我相信小玉的工作一定做得通。我也跟陈书记汇报说，王小玉先前生的是双胞胎，生产时遇上难产，她老公又不在家，要不是小刘及时把她送到医院，那就危险了。双胞胎出生以后，体质特别弱，老是灾病兮兮的，全靠小刘这个当医生的悉心照料，小刘帮了他们家大忙。

小刘还是位医生？陈书记来了兴趣。我笑着说，正因为她是医生，他们村的计生工作才搞得特别好。除了一般计生专干做的工作外，小刘还为育龄妇女义务检查身体、传授卫生知识，提供简单的医疗服务，她们都把她当成知心人。

这是一条新思路，乡村医生搞计生有许多便利之处。很好！确实很好！陈书记大加赞赏。

结果还不是一样，狗混熟了，人却混生了。老刘在旁不满地嘟囔道。

陈书记正要批评老刘老刘几句，我赶忙介绍说，人家老刘可是老计生呢？

哦——有这回事？陈书记越发来了兴趣。

老计生不敢当。老刘清了清嗓子，当了七八年分管计生的副支书。那年头，“该扎不扎，上房揭瓦”，“该流不流，栏里拉牛”，搞得怨声载道，不是田里庄稼被人毁了，就是栏里生猪让人药死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我家只有一个闺女，人家口口声声骂我是“绝户”，这比刀子扎了还难受。结果我一气之下，丢开副支书不干，回家开了一个小卖部。

这么说，倒是让老同志受委屈了。陈书记表示了安慰，接着话锋一转，新时期的计生工作已突破了旧模式，加上有小刘这样新一代的计生人，相信计生工作会做得更好。

是呀，闺女也说她是新一代的计生人。本来安安心心开诊所多舒服，结果东颠西跑，影响了业务不说，不也照样招人骂。老刘咽了一口唾沫。远的不说，就说小玉她婆婆，这一阵子小玉躲出去了，闺女上门给双胞胎辅导作业，她说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些人，你就是把心掏给他他也会说是黑的。哼！

小刘看他爸越说越不像话，就赶紧打断他说，做工作受点气是正常的。小玉婆婆说那种话，说明我的工作还没做到家。

老刘气呼呼地说，你腿摔断了工作还没做到家，莫非变成残疾才算到家了？

父女俩正在抬杠，门外进来一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直扑到病床前，一把抓住小刘的手说，小刘姐，我对不起你，我……她眼泪汪汪，说不下去了。

这是谁？陈书记不解地问。

她就是王小玉啊！小刘牵着王小玉的手，高兴地向陈书记介绍道。

噢，很好！很好！陈书记把脸转向老刘，微微一笑道，怎么样呢老同志，新一代的计生人工作效果就是不一样吧？

这……这……老刘满脸通红，急得直搓着手。

哈哈哈——

病房里传出一阵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