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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呆了四年,我有些厌倦
记得1992年的大年初二,我背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坐火车从湖南长沙一个叫高桥的小镇前往广州。火车到达广州时正是凌晨,透过车窗,我看着外面一幢幢高楼悄悄对自己说:一定要在广州呆下去,一定要在这个传说中的天堂一样的城市扎下根来。那年,我19岁。
第一次离开家乡的小镇,第一次到城市,因此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在广州,我呆的第一个单位是在郊外专门生产耐克鞋的工厂。厂里的食堂老是做一道广东菜――炒鱿鱼,别的同事因为这道菜很不吉利而拒绝吃,只有我吃得津津有味。不仅对广东菜,还对街上的植物、当地的水果以及风俗民情,我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木棉花开的时候,我曾经守在一棵树下看半天;芭蕉成熟的季节,我曾经自告奋勇去帮果农收获芭蕉,目的只是弄明白芭蕉和香蕉的区别。这些在湖南老家看不到的事物,在我的眼里都非常有趣。
到广州的头一年,我就像一块海绵丢进水里,拼命地吸收周围的水分,不仅努力干好本职工作,还利用业余时间去读夜大,给很多报刊写文章。那时的我,活像开足马力的机器,浑身都透着一股劲。
这股劲很快给我带来了机会。第二年,我进入一家很有影响的杂志社做编辑。因为职业的转换,我开始有很多机会走进广州的大街小巷,去采访那些有意思的人和事,日子也因此过得充实极了。
可惜快乐的感觉只维持了短短两三年。转眼到了1996年,到广州的第四个年头,我开始感觉到不对劲:工作还是以前的工作,可干起来已经没有了激情,编辑部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交稿子,什么时候要校对,这些都成了了然于胸的程序,熟悉,已经不再新鲜。那段时间,我就像高速运转了两年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感觉到心力交瘁,干什么都没劲。编辑部开会的时候,看到新来的大学生激情满怀地发言,我竟没来由地觉得心虚。
工作如此,对广州这个城市也不例外。呆了四年,心里自然有了集美食、购物、娱乐、交通于一体的地图,哪里能吃到正宗的湘菜,哪个馆子的叉烧肠粉最有味道,哪个酒吧有我喜欢的DJ,哪条街上能淘到适合我穿的衣服……我心里全有谱,也许是太熟悉了,对这座城市也就没有了探索的欲望。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沉溺着,困惑着,不知道为什么工资越来越高,自己却越来越不快乐。直到那个6月的来临。
那年6月,我的生活发生了三件事情。首先是男朋友明从云南来到广州,并打定主意要和我在广州安家。因为明的到来,结婚买房被提上了我的议事日程。那天,我和一个同事去看房子,同事把我带到天河的一个小区,一套80平方米的两居室,售楼小姐居然算出60多万元的天价。当时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天哪,要在广州买套房子,恐怕得不吃不喝干上20年吧。来广州的时候,我没感觉到自己和这座城市有距离,可一旦考虑买房安家,就看到这座城市和我之间原来有道鸿沟。这给了我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几天后,广州又给了我一闷棍。那天中午,我到杂志社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饭,店里人很少,我随手将坤包搁在一旁的椅子上,谁知只不过是低头吃了个鸡蛋的工夫,坤包就不见了。坤包里有刚发的工资,有身份证、BP机、钥匙和通信录,站在熙来攘往的街上,我两手空空、头脑一片空白。
这次被偷,使我对广州的好感消失了一大半。也是经历了这件事后我才知道,广州的治安实在太差了:有个同事一年之内丢了六辆自行车;有个邻居逛街时遭遇飞车党,被抢走了项链;有个朋友早上醒来发现放在床头的裤子不见了――小偷趁他熟睡,从窗户伸进一个钩子,把他的裤子以及装在裤兜里的钱包钩跑了。
那段时间,我经常问自己:你还要继续生活在这座城市吗?在这座城市,走在路上得随时保持一级警戒状态;不吃不喝干上20年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就算买了房子也感觉不到安全,谁知道哪天回到家里坐着一个小偷……我的回答是“不要”――不要又累又不安全的生活。我只要快乐的、轻松的、高品质的生活。
勇敢舍弃,我尝到了更换城市的甜头
1996年6月,在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我很意外地得到一个回长沙工作的机会。长沙一家杂志社的老总找到我说:“你回来吧,你想要什么?房子、职位、户口,我们全给你!”可以想象得到,在我和明极其需要安定的时候,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有多大的诱惑。
只要答应换个城市生活,盼望的一切就全都有了。况且长沙是我的老家,我非常熟悉的地方!我和明选择了回去。
那家杂志社很守信用,在我回长沙的一年内,兑现了给我的所有承诺。杂志社领导费尽周折,把我的户口从小镇迁到长沙市,并且分给我一套房子。房子虽然不大,但所处的地段很好,附近有商场和体育馆。我和明把那个小家布置得很温馨,闲时就去游泳、打羽毛球,周日就回小镇看望父母,小日子过得优游自在。
只是换了个城市,我在广州梦寐以求的生活一下子就成为了现实,而且一切还来得不费吹灰之力,我和明别提有多高兴了。我们因此总结出一条经验:做人不能死脑筋,得多看看、多比较,才知道哪座城市的性价比最高。
我和明打定主意要在长沙呆下去,因此回长沙的第三年,我们又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大房子,有了一个更宽敞舒服的家。当我们搬进这套不到20万元的大房子,想起广州那套60多万元的小两居室,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可是,到了第四年,我又笑不出来了――在广州得的“城市怠倦症”复发了,再次感觉到闷,经常烦躁不安。也难怪,接连在一个单位上了好几年班,新人走了一批又一批,看门的老头都换了几个,而我始终在这里。在长沙,杂志行业远不如广州成熟,要想学一些新东西很难。我觉得自己像扔在岸上的鱼,缺氧,浑身不舒服。为了调整状态,我借休假的机会去湘西凤凰透透气。
在凤凰,我偶遇几个前来调查贫困山区失学儿童情况的广东同行,大家相约一块去最贫穷的苗寨采访。
那个苗寨坐落在层层叠叠的大山里,不通任何车。沿途都是半米高的石阶,旁边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悬崖峭壁。我们四个敢死队员徒步爬行了三小时,到达那里已是傍晚,采访过后,又一人一个手电筒沿着原路返回。途中,听到远方有狼嚎,不知名的夜鸟发出令人恐怖的怪叫,有人脚下一滑,半节身子晃出了悬崖,幸亏大家眼疾手快,把他拽了回来……那个夜里经历的惊心动魄,比我在这之前的20多年里经历过的所有惊险都要多。当双脚终于踏上平坦的大地时,四个人不论男女,均以拥抱庆祝彼此活着。
也是在那个夜里,在征服了一路的险山恶水之后,我发现体内多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它告诉我:你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要有力量,走吧,趁着年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去过一种丰富的、精彩的生活!
从凤凰回来后,我在心里悄悄作了一个决定,只要有机会,就离开长沙。已经呆了四年,这座城市的营养已经被我吸收完毕,我应该离开,去新的城市吸收新的营养。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从武汉某知名杂志社伸过来的橄榄枝。那家杂志社想办一本新刊,约我到武汉面谈。
那次洽谈点燃了我心中日趋暗淡的事业之火。但当我站在武汉陌生的街上给明打电话,告诉他我想到武汉时,他只说了三个字:“你疯了!”
那时候,我们的新家刚好买了最后一件家具,而明也刚刚担任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主管,他不舍得离开长沙,不舍得离开燕子衔泥般筑建起来的家。我们遇到了相爱以来最大的矛盾。我想离开,而他想留下。怎么办?
为了取得明的支持,我向他不断灌输“四年换座城市生活”的理念。我对他说:“长沙的确很好,很安逸,适合养老。但我们现在还年轻,如果主动离开,去一些视野更开阔的城市,不仅可以加强自己的社会竞争力,还可以增加在很多不同城市生活的经验,这样的人生丰富有趣。反正我们在长沙有房子有事业基础,随时都可以再回来。”一席话,把他心里不安分的因子点燃了。我们达成了这样的协议:我先去武汉干半年,如果我的事业发展得比他的好,他就去武汉发展;如果半年后我的事业发展不如他的,我就乖乖地回长沙,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从此了断非分之想。
天天精彩,十三年换了四座城市
有了这个“协议”,我放心地离开了长沙,跑到完全陌生的武汉。
老实说,刚到武汉的生活并不顺利。单位没有宿舍,我只好租房子住。房子是明帮我租的,奇差,一间小平房,我住进去之前是房东的诊所,床上的被褥带着血迹,看了就不舒服(后来才知道,明为了让我尽快回长沙,故意租个差房子,想制造客观环境把我逼回去)。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我爆发出了惊人的生命力,很快适应了新单位的环境。我所在的杂志社竞争之激烈在全国是有名的,但我的业绩一直稳稳地排在前三名。半年一晃就过去了,明见我在武汉干得风生水起,也就主动投降,到了武汉。
在武汉的前两年,我们再次爆发出“白手起家”的巨大干劲。明很快在一家大型广告公司立足,我的工作也越做越顺,当上编辑部主任。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听懂了武汉话,习惯了吃热干面和鸭脖子,知道逛街要去江汉路,散步要去东湖或江边。不久,我们在武汉买了一套房子,正式融入武汉。
因为有了“逃离”广州和长沙的“前案”,这一次,我们谁也没说要在武汉长呆的话,只是静静地享受这座城市带给我们的好处:物价便宜,大量的出差机会,好的工作平台,等等。至于这座城市的缺点,我们都忽略不计。反正又不在这里养老,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也许是因为端正了心态,在武汉的日子里,我们过得很快乐。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我们甚至有闲情逸致去攀岩和爬山,或者看着浩瀚的东湖发呆。
我没想到会和明那么快就离开武汉,而且是明强烈要求离开的。2003年冬天,明到北京出差,看到北京的房地产广告如火如荼,当即动了到北京发展的念头。回武汉后,他立即辞了职,对我说:“老规矩,给我半年时间,我混好了你来北京,我没混好回来投奔你。”
在北京,明很快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工资“呼啦”比我高了一大截。2004年6月,他在北京打电话给我:“你还犹豫什么啊?这边机会大把的,你想抱着那套房子养老吗?”那口气,跟我当年劝他离开长沙一模一样。
如今,我已经跟武汉的单位达成协议,成了武汉总部的驻京工作人员。北京真的是浩瀚的城市。我和明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朋友,视野也因此变得开阔。北京的人文景观奇多,我和明约定每个月去看一个,一点一点地去了解这座古都。
回首从1992年到现在,十三年了,我换了四座城市,而且是四年一换。我发现,像我这样的“四年一变”绝对不是偶然情况,很多人其实都跟我一样遇到“四年之痒”。一般来说,一个人到一座新城市,进一个新单位,第一年是新鲜期,新鲜期最兴奋,要求少、状态好,往往学到的东西最多,释放的积极性也最大,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不去计较;到了第二年,进入熟悉期了,新鲜感开始打折扣,还是能学到东西,但显然没有第一年多了;第三年是观望期,随着在单位和城市立下足来,对周围的要求也渐渐多起来,一旦没有满足,就有发牢骚的可能;第四年是倦怠期,此时已经很难从周围学到新东西,工作的激情也消失得差不多,整个人开始不思进取。
其实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是有惰性的。正因为这样,很多人明明不快乐,但也不愿意更换城市更换环境生活,结果陷入恶性循环。当人生进入倦怠期,完全可以通过旅游充电来调整,也可以干脆一点,换掉那个使人倦怠的环境。像我这样“主动激活”的好处有很多:首先,社会竞争力会不断增强;其次,阅历的丰富会提升自我感觉,人会更加自信。更换城市对婚姻的巩固也有帮助,当年和我们一起结婚的朋友,因为老呆在一座城市不动,生活相对枯燥,有的闹了离婚,而我和明的感情一直很好。
现在,我坐在北京家中的阳台上,想象以后老了,回忆起我呆过的那么多城市,一定会快乐地咧着嘴笑。那时,我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城市“富人”吧。我的血液里,除了广州的美丽、长沙的安定、武汉的平实和北京的大气,一定还流淌着更多的暂时未知的城市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