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女”事件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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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搜索】坐台小姐、艾滋病感染者、279个易对象的手机号码、400余张图片……这些足以吸引公众眼球的要素,连在一起形成几篇网帖,构成了2009年10月以来河北“艾滋女”闫德利事件的所有要件,助推着这起事件在网络上疯狂传播,一时间甚嚣尘上。

农家女进京

在官方未任何消息之前,闫德利及其家人的住址、单位等一系列隐私权都在博文上被公布:闫德利,女,河北容城县贾光乡贾光村永红路6号,身份证号码显示,其出生于1979年6月11日。

河北容城县隶属保定市,距离北京车程一个半小时,就算坐长途车最多只要三个小时。

闫德利辍学后,曾随母亲孙兰荣糊纸盒。闫德利15岁去了服装厂务工。当地很多年轻人初中毕业后就到服装厂打工,工资按年结算,厂里卡着,不能乱花,家里能落点实惠。这里的打工者年薪一般在1.2万元左右,熟工可以拿到2万元。这对于中国北方的农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闫德利还是选择了出去,她没有选择南方,而是去了就近的京城。第一次出门的闫德利到了北京化工厂打工。此后,闫德利跳槽到一家商场卖衣服,月薪2000元左右。再之后,闫德利从事餐饮行业,至网络事件发生前为一家餐厅的领班。

根据记者掌握的情况,闫德利在北京13年中,大多住在朝阳区。其暂住证显示,2005年闫德利居住在朝阳区十里堡地区,2008年3月起开始居住朝阳区高碑店乡康家沟。

闫德利在北京到底有过哪些详细的职业经历?闫德利家人称,因为闫德利在北京务工13年,家里人确实不掌握闫德利到底都从事过哪些职业。

2009年10月18日,闫德利回到河北容城报警后,其堂兄闫国清称,“我跟她掰着指头一年一年地算,一个一个单位地问,问她到底都干过什么。结果是她做的都是正当职业,换工作之间最长没工作时大概有一两个月。”

与杨某某的过去

“小时候不懂事,后爹(闫宝起)还对我不错,经常带我出去玩,没想到这老东西没憋好屁,终于在我十五岁那年,老东西趁家中没人我睡觉的时候把我了,事后他还威胁我要说出去就打断我的腿,我害怕极了。”博文中以闫德利的口吻称。

面对记者的询问,闫宝起这位老实的北方汉子再也坐不住了,气得浑身发抖,从沙发一端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那是禽兽行为!”闫宝起狠狠地将自己刚卷好点着的烟卷掷在地上。

“想想这么多年,要不是老东西糟蹋了我,在农村我早就嫁人生子了。”博文称,“我再也不想回我们那个破村了,离老东西越远越好”。 面对网文的内容,闫宝起夫妇称,“北京姓杨的那小子,说过几次,要把我们老两口给气死!”

警方户籍显示:杨某某,男,1976年出生,居住地为北京朝阳区光华路,其工作单位为朝阳区某拆迁办工作人员,常驾驶一辆二手灰色轿车。

2008年3月,闫德利遇到杨某某后,两人开始交往并同居。2009年春节,杨某某曾到河北容城闫德利家。之后,闫德利发现杨某某有妻室,并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我们也不是不同意他们处对象,但你总不能总不离婚吧。”闫德利家人称。

闫德利在北京务工13年,年已30岁,结婚成家是个很现实并需要解决的问题,加之如果能找个北京人,至少可以满足其不枉在北京这么多年的想法。

据闫德利的北京房东介绍,杨某某与闫德利同居期间,杨某某给人的印象是很凶,且常听到两人在房间内吵架和打斗。闫德利父母称,闫德利回家对他们说过,杨某某常打他,曾有一次,“他掐住我的脖子,再掐一会我就死了。

两人关系恶化已非一日。

分手后的厄运

2009年6月,闫德利向杨某某提出分手,但遭到对方拒绝。河北保定警方的消息称,杨某某对闫德利百般纠缠,遭到闫德利拒绝。杨某某对此怀恨在心。

7月21日,杨某某开车到河北容城闫德利家中纠缠,并称闫德利不能白吃白喝他的,要闫家人给5000元补偿费。纠缠时,杨某某曾多次声称,“我就是要娶闫德利。”闫家人理解为,要钱是假,要人是真。

杨某某报警,到贾光乡派出所处理后,以“觉得派出所办案不公”为由到容城县公安局上访,由值班副局长孟贺安接待。但杨某某称,之前,在北京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他替闫德利垫付了5000元,多次向闫索要被拒,到闫家要款被打。

此后,该事件得到调解,杨某某向贾光乡派出所副所长张景战、容城县公安局副局长孟贺安索要了手机号码。警方认为此事处理完毕。孰料,意外的事情接踵而至。

8月21日和26日,距离贾光村约500米的公路上出现了三种不同的传单,传单名为《河北容城贾光乡贾光村第一名妓闫德利及其家人》,除了侮辱闫家人的文字外,还配发了闫家人的合影图片,及被称为闫德利的图片。

闫家人怀疑是杨某某所为,但抱着羞耻和侥幸的双重心理,“以为这个事就过去了,不会再发生啥事了。”

8月27日凌晨2点,大雨夜,闫宝起夫妇带着只有三四岁的小孙女在家睡觉,“我听到‘嗖’的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孙兰荣说,随后,窗户的外层玻璃碎了。

闫宝起夫妇后来查看到,袭击他家的是用电话线缠在一起的两个啤酒瓶子,瓶子口上系着破布并浇上油,点燃后投掷到他家中的。事件发生后他们报警,警方没有出警。贾光乡派出所所长张景战说,报警人以雨太大为由,让他们天亮后过去。

截止发稿前,官方未对媒体公布谁是袭击事件的元凶。但闫德利家人怀疑系杨某某所为。

闫德利家人称,几个月以来,家里人的电话接连被杨某某骚扰,更多的是深夜打来,“谁接电话他就骂谁。”以至于两个月前,闫家更换了座机号码。

“要烂出名”

如果事情到上述问题为止,或许随着时间的消逝,闫家人将逐渐淡忘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事情却愈发走向极端的方向,“闫德利”随着博文的“要烂出名”在一夜之间世人皆知。

2009年9月10日,几篇以闫德利名义的博文刊发在不同博客上,《我的忏悔》博文称,闫德利在北京朝阳区垡头地区做坐台小姐,并感染了艾滋病。但没有引起网民关注。

10月,以闫德利名义的博文和空间中,出现400余张图片及视频,并有“279个嫖客号码,估计他们大多数人都感染了艾滋病”,甚至称,要将艾滋病传染给更多的人,“我的人生已经烂了,烂也要烂出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闫德利成了热门词汇。甚至QQ背后的所谓“闫德利”告诉记者,“她”如此做的目的是寻找失散三个月的未婚夫,同时表示,有人要做掉她。

见过疯狂的,没见过以名誉赌未婚夫的。不少网民真假不辨一致认为确有其事。当网络上炒成一锅粥时,远离容城乡下的闫德利家人也从邻居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丢人啊,怎么能抬起头”。

闫德利得到消息后,辞去了餐厅领班工作,精神上很受打击。17日,闫德利家人说,网络上的行为绝非闫德利所为,闫德利在10月8日曾回到老家,其父母听到闫德利在电话中说,“杨某某,我求求你,你别往网上发。”

18日晚,记者在贾光乡派出所见到正在做笔录的闫德利,闫德利坐在木质沙发中,齐肩短发、身着黑色上衣、神情憔悴,面对记者闫德利一语不发。

这已是闫德利第二次报案,主要内容是关于8月份有人散发以其名义的文字和含有图片的传单。9个小时前,闫德利报案的内容是有人在网络上以其名义散发博文和含有图片及视频,由于属自诉案件,闫德利请求警方协助调查。

当晚,闫德利在容城县疾控中心的报告出炉,结果证实闫德利血液呈阴性,没有感染艾滋病毒。次日,保定市疾控中心报告与容城的报告相同。为给公众一个权威的报告,当天闫德利在中国疾控中心的检测报告也出炉,与前两次检测结果一致。

检测报告的出炉,使得更多公众相信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意诽谤和网络炒作。

幕后黑手

与闫德利家人一样烦闷的还有容城县公安局副局长孟贺安和贾光乡派出所所长张景战,10月初,张景战的手机上先后几次收到了名为闫德利的照片。更恶劣的是,收到名为闫德利图片的还包括闫德利在北京务工的亲哥哥。“这是畜生干的。”闫德利继父闫宝起异常气愤。

279个“嫖客”手机号码被公布后,孟贺安、张景战的电话号码也出现在了其中。“哈哈,一夜风流换来艾滋病,你就等死吧。”“中标了吧。”诸多的骚扰短信和电话,让两人不堪其扰。

据记者调查,279个“嫖客”手机号码大部分为北方地区的用户,其中不乏少年、女性,更多的人不认识甚至没听说过闫德利。

19日,容城县警方告诉记者,闫德利报警后,警方针对8月份发生的传单案件,以涉嫌传播物品案立为刑事案件。

23日,保定警方消息,10月21日,容城县公安局在北京市宣武区某住宅小区将容城“艾滋女”事件的始作俑者、闫德利前男友杨某某抓获,并以涉嫌诽谤罪将其刑事拘留。

警方侦讯的结果与闫德利家人的推断几乎一致,杨某某不满闫德利分手,对闫进行报复。传单和网络上的帖子、图片、视频,均系其所发。

闫德利在接受采访时曾数度落泪说,说传单上和网络上散发的图片中是她本人,而这些照片只有其前男友杨某某才有。

爱,本来是一件伟大的事,但“爱”得如此极端,确实不是常人所能为。

摘自《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