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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苏的爱情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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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无音讯好多年

我的闺蜜刀刀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会突然软下去一块。

我由此记住了那个黄昏,天空像是被涂抹了一层奶油。刀刀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对着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发呆。然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米苏,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你明明走在磕脚的石子路上,下一脚突然踩到了棉花。

参照这个定义,我确定我没有喜欢许天扬。

我和许天扬的关系,简单到不过是他追女生时,我帮他打头阵;有男生追我时,我拿他当挡箭牌。夏天的夜晚,两人从城东走到城西,再从城西走回城东。累了,就坐在护城河边听一首《鬼迷心窍》;又或者下了课,一起去路边小摊吃酸辣粉,加很多辣椒,哼几句黄梅戏。哪里会有刀刀那种九曲八弯的小心思?

可有一天,许天扬全家从小县城搬去了市里。临走前,他抢走我校卡上的照片。那张照片里的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丑得让人想哭。但许天扬说,哪里丑,多好看呀。在多愁善感的青春期,有个男生毫不吝啬地说你好看,不管他是谁,都应该是一种天大的幸福吧。

那天,我和许天扬沿着护城河走了很久。在街角告别时,他突然叫住我,说,米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和别人在台上扮演《女驸马》,我的心里竟然都是空落落的难过。许天扬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都不笑。我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很想大大咧咧地给他一个拥抱,却又觉得唐突。他还想说什么,被我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年我十三岁,在许天扬身上,第一次体会到离别的孤独。他寄给我的明信片上写,孤独有期,重逢可待。我一遍遍地念着这八个字,内心柔软到不可思议。而实际上,我们身边很快就有了新的小伙伴,也很自然地杳无音讯很多年。

真适合拉个手,接个吻

再见到许天扬,是在六年后。

那是周杰伦大红大紫的2009年,我在苏州上大学。宿舍的姑娘们,每个人的耳机里都有周董的几首歌。有天室友回来,一脸兴奋地说,隔壁院系有个学长,和周杰伦长得特别特别像。在她反复强调了特别像之后,我们决定集体去围观。当室友指着迎面走来的男生,说“就是他,就是他”的时候,你一定想象不出我有多惊讶。对,迎面而来的,竟然是许天扬。

少年隔山隔水而来,我呆立在那。尽管六年后的他,长高了长帅了,甚至在她们看来,和周杰伦有七分像。但在我眼里,他的眉目间还是当年的影子。也只有我能看出,那么爱笑的他,和周董完全不是一个style。

隔着人群,许天扬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他手里的矿泉水“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我看着他一路小跑过来,朝着我大叫:“米苏,真的是你吗?”许天扬的表情有些夸张,宿舍的姑娘们看得目瞪口呆。

我和许天扬傻呵呵地站在食堂门口叙旧。这些年,我和许天扬的世界,是有多不一样了呢?我复读一年才考上的这所大学,许天扬是年级第一名,而我成了他的小师妹。在我们相互缺席的那六年,许天扬变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和以前一样,他将手搭在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师妹,带你吃饭去。

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身边是好看的许天扬,我突然有了刀刀说的那种“一脚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月色那么美,真适合拉个手接个吻。要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左心房能亮起一道彩色的光就好了。毕竟爱情这件事,如果不是双箭头,就有可能只是个笑话。

何况我知道,许天扬有女朋友。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说不了。

爱情里的悖论

后来的两三年,有点像是电影里的人生,充满戏剧性。我做了许天扬的女朋友,然后我又将自己变成了他的前女友。

我想起2010年,许天扬的女友徐璐找他分手前,约了我,她说米苏,我真不想承认,我输给了你。可当一个男生总是反复提起你,当他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要多时,他不是喜欢你还能是什么?

徐璐是个小美人。肤白腿长,温温柔柔。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我眼睛小,鼻梁不好看,身材不高挑,没有一项指标能胜过徐璐。许天扬不喜欢她,喜欢我,这可能吗?所以我都想好了,如果许天扬真的哪根筋搭错了来表白的话,我就用那句特矫情的话来拒绝他:我们是哥们啊!

爱情里,有时我们拒绝一个人并不是真的拒绝,而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拒绝。

我设想过很多许天扬表白的方式,唯独没猜到他走的是温情路线。他在短信里说:“米苏,我没有透视眼,也没有读心术,唯一能做的,是努力做那个主动跑向你的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我挣扎了很久,发出去的是:“我好像也是。”

我就这样切换了身份,而我也像是变了个人。以前和许天扬在一起的时候,我多豪爽大气啊。和他恋爱后,那样的我通通消失不见,我开始有了各种奇怪的小情绪。

纠结的事情真的很多啊!带美瞳能让眼睛看起来大一些是吗?小麦肤怎样迅速美白呢?穿哪件衣服去见他的朋友比较好啊?……那些患得患失的日子里,我越来越确定,我爱许天扬。可我不确定,许天扬爱我到哪个阶段。而我能想到的证明他爱我的方式,是离开他,将自己变成他的前女友。

刀刀在电话里骂我,这是什么鬼逻辑。爱情哪里讲逻辑,我只不过试图用这种方法,探究自己在许天扬心里的位置。因为爱情里有个悖论,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通常是在分手时才见分晓。

我找了很多理由,去和许天扬谈分手。

许天扬那段时间面临毕业,每天都很忙。忙着答辩,忙着去上海面试。他签了一家五百强外企,以我追不上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优秀。我跟在他身后,听他绘声绘色地描述有关我和他的未来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对我来说,特别的遥不可及。

分手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我站在那朝着许天扬特别大声嚷,我很累,许天扬。我们都各自滚回自己的世界吧。吼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许天扬的表情有些错愕,他一再地说着“对不起,我没想到让你这么不快乐”。温温柔柔,像个绅士。

我心里的那点自卑,即便在最后一刻,也如影随形。我失去了许天扬,可我追究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我唯独记得,我回头看许天扬的时候,他正好也回头看我。

那时天色已晚,星光闪烁。

听你唱一首歌的时间

在苏州的这几年,我拼命工作,也谈了两三场恋爱,却终究敌不过种在心底的那个人。我知道许天扬在上海,我和他并未失去联络,却再也没有人提及爱情。

我们之间怎么说呢,也许如同某个作家描述的:“有一种爱,就像我对你这样,远远地,用一点微弱的想像,张望。给这暗下去的岁月,涂一抹口红。”许天扬就是我暗淡岁月里,那一抹口红。

一直到2015年年初,周董大婚。很多人在微博上感叹,我们集体失恋了。对于一个陪伴了我们整个青春的男人,他已经成了心底的一份情怀。就像许天扬,也是我心底的情怀一样。

我在微博上发完这样的感叹后,许天扬用35分钟,奇迹般地跨越了两座城,从上海来到苏州。然后,一帮大学同学,坐在KTV里唱歌。周董的歌,就那么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像是一个美丽的约定,又像是一场关于青春的独白。

中途,我和许天扬偷偷溜了出来。走在苏州城的街道上,这座城市的上空飘起毛毛细雨,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许天扬在我身边轻轻地唱:“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紧紧的把那拥抱变成永远。”

我的心里像是桃花满满,快要溢出来。而身边的许天扬说,米苏,重新做我女朋友可好?我望向他,说,我们比赛跑步吧?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答应你。

刚说完,许天扬就跑了出去。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街角。我知道他是为了赢我,可我还是觉得很沮丧。因为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追不上他的步伐。不仅仅是跑步,还有我追不上那个越来越优秀的许天扬。

想到这些,我蹲下来,无声地哭了。不知道何时,许天扬站在了我面前。他说,妞,追不上就不要追好了,我会回来找你的。真是温暖的情话。

我抬起头,许天扬深情款款地看着我说,米苏,我都已经一个人走完了九十九步,你只要向我靠近一点点,勇敢地跨出最后一小步就好。

原来对于爱你的人来说,你不用胆怯不用自卑,认真勇敢地做自己就好。我终于跨出了心里的那一小步,我想美景也许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