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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歌词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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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前,我走进了中国歌词第一家

那是参加第一届全国音乐周,被大会安排在歌词研究小组交流创作经验。小组开会在组长安娥家里。安娥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词作者田汉的夫人,又是中国现代最早的一位女词作家。她作词的《渔光曲》曾获得过我国第一个电影歌曲的国际大奖。一首第一曲,一个第一奖,他俩在北京细管胡同的家,可称得上是中华歌词第一家了。

走进家门,迎面是三间正房打通改成庞大的藏书室,堆满了层层叠叠的书橱书柜,只在两端各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间,供二老睡眠和写作。分居斗室,共读万卷。那一首首经典的歌词,就是从这家里丰厚的文化底蕴中提炼出来的。

田汉老不在家,安娥领着我开会。这位二三十年代的革命战士和文坛才女此时已经两鬓略斑,但热情、诙谐而健谈,指着这两间斗室间的书山书海,她笑呵呵地说:要不把它们堆在这里,晚上写作,还真隔不断“老头子”那如雷贯耳的呼噜声啊!

半开玩笑打消了我们的紧张感。小组会就像一位长辈亲人在领着我们摆谈家常旧事,我们也像对亲人一样倾诉着我们写歌词的喜怒哀乐。我们告诉她,还是在摇篮里,就听过母亲辈唱起柔美的《渔光曲》为我们催眠,催我们进入“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的梦境。我们当着她的面哼着“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和她一起回忆“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的抗战童年;我们曾唱着田汉作词的《毕业歌》,去“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去“担负起天下的兴亡”;有的更唱起《义勇军进行曲》,走上民族解放的战场,“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直到歌声伴着天安门前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连唱带讲的小组会让安娥听得十分高兴,不住点头微笑,还不时地插话,问我们对她新作的意见。当时,她的新作《三位少女》正在全国流行传唱:“三位少女春风满面,坐在教室里笑着谈天”,她们谈着未来的志愿,一个想作勘测队员,把座座青山打开看看,一个想作女飞行员,和白云一起飞过蓝天,第三位呢?这也想干那也想干,心里感到幸福又感到麻烦……

这首歌词生动形象,得到了写词作曲者的高度赞誉,可是,安娥的名字在文艺界却很少有人知道。写诗的被社会尊称为诗人,作曲的被尊称为作曲家,写词的、包括这歌词第一家里的二老,却只被叫做“写歌词的”,还要在后面加上一个颇带轻视意味的儿化韵,叫成“写歌词儿的”。

我们几个年轻“写歌词儿的”在小组会上为二老打抱不平,实际上是在发泄写歌词不如写诗的怨气。谁知安娥听了却爽朗地哈哈大笑:“写歌词儿的!写歌词儿的!这称呼蛮不错嘛!”

我们都大吃一惊,正想听她说下去时,门铃响了,是田汉老从东四八条中国剧协下班回来了。安娥笑着说:“又一个写歌词儿的回来了,请他来说说吧。”

当着田汉老这样文艺界的大人物,我们怎敢再班门弄斧以小卖小地胡说乱问,只能毕恭毕敬地请他谈谈《义勇军进行曲》的创作情况了。

田汉没有正面回应我们的抱怨,只是讲写这首词的时候,的确从心里感到那是“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一首能唱的歌词,比一首不能唱的诗能唤起更多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也就顾不得它是歌词还是诗,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了。

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我们思考和讨论了很久。我们知道,田汉老本人就是和郭沫若同代的诗人,而且他写的歌词,多带有浓烈的诗意。是把歌词当作诗那样斟字酌句来写的。像《夜半歌声》的开始,使我们一唱就记住了几十年:

“空庭飞着流萤,高台走着狸。人儿伴着孤灯,梆儿敲着三更。”

同样,我们能唱完安娥的《渔光曲》,记得它诗意的结束:

“鱼儿难捕租税重,捕鱼人儿世世穷,爷爷留下的破鱼网,小心再靠它过一冬。”

诗意的开始,引入入胜;诗意的结尾,回味无穷。这使我们认识到,二老一辈子都是把歌词当作诗来写的。

甘愿作一个“写歌词儿”的,但又要把每一首歌词都当成诗来精雕细刻。这就是我在走进中华歌词第一家后得到的教益。

这歌词第一家里的小组会已经开过了60年,二老早已离我们而去,参加讨论的几个“写歌词儿”的――当时中央乐团的金帆、东北音乐学院的普烈等也都没有了联系。只是,最近在电视里常听到一首歌曲《歌声与微笑》又唤起了我对这第一家里开小组会的回忆:“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这首歌的词作者竟是当年参加小组会的《歌曲》月刊女编辑王健。这首词既朴实又有诗意,雅俗共赏,显然也是把歌词当成诗来写的。

看来,在第一家里受到教益的还真不止我一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