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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顾问不景气中的新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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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为何会想在自己居住的小区开一家书店,邱小石表示这仅仅只是兴趣,但热爱阅读的夫妇俩同时希望开书店能成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因此在考虑书店经营时,没有通常书店营业者考虑的架构之类的问题,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如何通过书店建立自己的生活模式。

因此这家从兴趣出发的书店,从一开始就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自持物业,省去店租;热爱此项工作的老婆专心享受,省去人工费;店主广告专业背景,让书店从装修到理念都浸满创意,为书店带来许多慕名而来的顾客;进货买书不做统计,卖书的钱直接放入包包,省去管理的繁琐;没有针孔摄像头,完全信任顾客;每周一休息,平时经营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因为店主也要休息。

“读易洞”是家座落于北京东五环万科青青家园社区商街的书店。书店面积不大,只有70平方米,外加一个20平方米的室外花园,并独享一条长8米,宽4米的公共走廊。

邱小石从书店走回家只需五分钟,他的邻居也是如此。因为位置偏僻,书店的顾客除了慕名而来特地拜访的爱书人外,平时多是小区的居民,下班的上班族、带小孩的老人和保姆,儿童区常见认真看书的小朋友。邱小石希望“读易洞”不单是一家社区书店,更是“社区公共书房”,小区的居民可以透过书店跟社区有更多的接触。而对于小区居民来说,“读易洞”也不单是书店。在社区的一些集体活动中“读易洞”所起的作用也超越书店,譬如汶川地震期间,社区的捐款就集中到了这里,小区中的一个漫画家还在店中把手稿拍卖捐款。不过邱小石也坦言,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还没有达到物质生活非常丰富的时候,投入在精神生活的时间太少,“很多人一天的工作超过八小时,没有时间去做一些除工作以外的活动,否则社区文化会成熟得更快。”

“读易洞”的装修遵循自然风格,书店里的家具,都是由一位做设计的老乡用木头亲手做出,而对时间的记忆随处可见于书店空间内。邱小石把自己收藏的很多带年头的生活工具都做成书店的摆设,比如角落里的电熨斗、铲子以及墙上挂的童年时代的藤条等等。书店看起来很有岁月的痕迹。

“读易洞”的特别还体现在它的经常性举办的各种活动上,譬如每日一书:每天推荐一本书,店主个人的兴趣是惟一的排行;比如读书会,志趣相投的人围坐一起,共同分享一本书,有时也有作者加入;比如DIAO计划,交钱给店主,由他帮你选书。

这家位置看起来偏僻的社区书店,其实触角已经延伸到很远很远;不到三年的时间,“读易洞”所坚持的社区书店模式,不仅在自己所在的小区取得了认同和成效,也逐渐在社会上引起更大关注――阅读顾问、主题阅读、阅读培训这些从书店延伸出的项目,如今已小有规模;北京的香港马会会所图书馆,就是邱小石做的顾问。

Interview对话

阅读顾问的起源

书香:读易洞有很多创意阅读活动,比如DIAO计划、赖皮计划、每天一本书、读书会、每日电影等等,这些活动的效果如何?

邱:大部分活动都只停留于想象,或者是开始的那一下。每天一本书坚持一年,读书会活动也举办了几次,DIAO计划还在进行。

书香:这些好玩的计划的创意灵感是怎么来的?

邱:其实好多计划都是一个念头,想到了就把它写下来,然后在朋友之间弄起来。譬如为什么有DIAO计划呢?起源就是联想到云南有些地方挖玉石,挖到一块石头,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玉,大家就赌。我就想读书可不可以也这样?经营书店,不仅仅是卖书,更重要的是挑书的那个过程,DIAO计划重点想卖的就是这个观念,这也算是一种阅读顾问的延伸――帮助你选择、推荐图书。就像明星有服装顾问一样,当然,你可能会说每个人都会穿衣服,或者你会说穿着打扮的品位是很私人的。

书香:参加DIAO计划的读者多吗?

邱:不多。这个东西要建立在别人信任你的基础上。我还不是很靠谱。

书香:那要什么人做才算靠谱?

邱:这本来就是个游戏。

书香:愿者上钩。

邱:对。如果我们成人之间不那么严肃,会好玩一些。如果是别人有这样一个创意,我肯定会尝试一把。但现在大家都先防范,于是失去好玩的事情。总之,订过DIAO计划的人,都很开心。每期DIAO计划里,会有一本旧书,每个人的旧书都不一样。我曾经放过一本1949年三联出版,梅益翻译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你说开心不开心,真的像赌石一样。

书香:这些活动在具体执行上,会遇到怎样的困难?

邱:困难很多,克服不了就只有赖皮了。譬如读书会,有时间和有精力,继续做下去也不是很难。它的困难在于形成习惯很难,需要有热情的组织者和督导者。

书香:读易洞开下来,有两年多了,对于开书店经营,你有什么看法?

邱:开书店不是单纯的买书来卖,而是卖你挑选的书,当然书店都挑书,这就形成了书店与书店之间的差异。挑书这个动作并不新鲜,大家都能认识到,但为什么这个人和那个人不同?当书店把重点放在销售智力的部分,而不是渠道、速度、折扣,书店就可能摆脱目前的困境。但很多书店经营者,在做书店时,都从我们习惯上的买卖开始。我的优势是我本身是做广告、做策划和创意的,于是“读易洞”和其他书店就产生了差异,如果要追溯本质的话。

读易洞说白了就是卖观念,书店只是载体。我想表达的观点之一:就是如何让书店成为观念表达的平台。

阅读也需顾问

书香:你刚才提到DIAO计划算是阅读顾问的一种,可否介绍一下创意阅读顾问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具体都做哪些工作?

邱:简单来说,就是帮别的书店或图书空间规划和挑选图书,与员工分享读书乐趣和读书方式。现在就有公司委托我定期给他们送书。这里说的送书,不是送一堆书让他们挑,而是我帮他们来挑书。

书香:他们相信你挑的书会符合他们的需要。可否这样来理解,他们觉得在选书这件事情上,你比他们专业?

邱:读书如何成为一种常识?很多人工作后多阅读跟自己专业相关的书,没有意识到其他领域的书对自己的认识、工作、成长上的帮助。说到专业,这些找我做阅读顾问的公司,他们员工阅读的专业上的书都比我专业,我帮他们推荐的都不是他们专业的书。所以,专业是个相对的词。

书香:什么样的公司及单位或个人会需要阅读顾问?

邱:我去潘家园淘旧书,那些旧书往往都是从过去的工厂、事业单位流转出来的。过去的单位,都有阅览室,反倒是现在,大家都闷在电脑面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去一家公司,看见这家公司有很多很好的书,是不是觉得这家公司和这个公司的人都不一样呢?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有意识的公司就会先行动起来。但是具体到买书,他们没人啊,难道找行政、财务去买?

书香:所以就需要阅读顾问了。但是在做阅读顾问的时候,你帮客户选书的标准是什么?

邱: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去做培训,每周一堂课,即使培训一年,培训的东西也不可能代替我十多年的工作积累。我自己的选择标准就是即时反应。但如果不是我,而是培训的对象,怎么办?于是我想出了一系列物理判断法,或者叫基因判断,这种判断方法不需要后天积累,而是常识性的。譬如,你没经过训练,你也会觉得哪个人长得更好看。当然,我的这种判断法仅是提高几率,不是百分百提高。

我举个例子,譬如,你问一个设计,如何告诉一个不懂设计的人,哪种设计是好的。你不能说,构图、色彩吧,于是,我们说“干净”这个词可不可以是一个标准呢?如果有两本书的封面,有一本有很多东西,有一本很少,那就挑少的那本。注意,我说的提高几率。具体到选书上,譬如,西方更先进,我就挑外国人写的;而谈收藏的,紫禁城出版的,总要比青岛出版社的好;譬如同一本建筑书,都谈古典园林,一本只是照片,一本有文字图片结合,挑哪本?当然是后者。因为有过程的书,比没有过程的书要好。

读书不是读结果,它就跟练武功一样,先有招式,练个几年,就没那么麻烦了,就能即时反应了。

书香:所以阅读顾问其实是提供一种阅读选择的方式,而不仅仅是书本身。

邱:对,阅读顾问不仅推荐书,推荐阅读,更是分享阅读体验与方式,到最后,也就是观念的分享。当客户没读书也觉得有收获,那书又成了一个传播观念的媒体。世界上没有一本书非读不可,读书的意义是发现乐趣。一本乏味的书你都能看得津津有味,这是读书最高的境界。读书读到最后是理解自己,而不是读别人。一本书对于你的意义,完全在于你和它有没有关系。这个说起来是抽象的,也属于自己的美好想象。阅读顾问要做的事需要一步步的来,一下子就到了,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书香:可不可以这样说,很多人觉得阅读是特严肃的事情,他觉得一定要从阅读中获得某种意义,其实不是这样的,读书可以很简单,只是生活方式的一种。

邱:是啊。读出意义,是我们从小受的教育,这也没什么不妥。读出意义,训练思考能力,这些都很好,但读书不是为了让自己更累更痛苦,读书的目的就是要放下包袱,思考很多,忘掉很多,这是很好的。

书香:你刚才说到观点的分享,那你从对方身上分享到了什么?

邱:这个问题也很有意思。读人比读书更有趣,别人会说出很多我脑子里不曾有过的东西,那我就多了一层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而这个是比读书更生动的。

开书店是生活的方式

书香:读易洞的很多活动都需要时间和精力的付出,所以我的问题是,这样的模式可能复制吗?读易洞可以连锁经营吗?

邱:答案是不能。读易洞和我们的生活很难完全分开,有很多个人的生活乐趣在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能肯定一定不发生什么。但自从开书店以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人和事,都不是以前的工作能遇见的。

书香:读易洞的优势在哪里?

邱:可能有人会觉得读易洞的模式无法复制,是一种短处,但我觉得它的长处正是它的不发展。因为发展可能就失去特色。比如书店家庭作坊式的经营方式,我们开业到现在2年多了,进书卖书仍不做统计,每天的销售直接揣进包包。书店乃至公司繁琐的工作我们能省就省,时间都用来读书,喝茶,听音乐,聊天。规模化和发展这些就变成不可能了。

书香:我想读易洞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你们不靠它养活,可以这样说吗?

邱:脑袋没想清楚,就会被表面的事情搞晕。其实做书店是开始比较难,做熟了,就好很多。或者我们就这样做下去,它甚至能养活我们了。没有竞争的压力,没有生存的挤压,倘若我们探索出一条很放松的生存方式,这或许可以算是跟主流相对抗的一种行为艺术。北京这个城市的生活成本还是很高的,要保证一定的生活品质,对我们来说目前还需要做点别的事。但别的事也不是苦恼的事,为了什么而什么,对我们来说不是这样。

开书店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有一定经济基础后就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譬如工作十多年,积累到一笔资金,做什么?有人买车,有人旅游,而我们选择开书店,对我们来说,这是最划算的投资。开书店对我们来说,就跟买车一样,但有更持久的乐趣。你买车没那么多媒体来采访你,是吧?你买车没法表达观念,是吧?你车不开出去无法显摆,但书店一开就在显摆,是吧?买车的人多还是开书店的人多?从树立个性上来讲哪个划算呢?一个人买了车你不会问他开不开得下去,同样,开书店为什么要被人追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