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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暑期档,打着超能武侠旗号的《四大名捕》大破两亿票房的同时也迎来不少差评,类似“神奇四侠+ 狼人+ 生化危机+X 战警”的设定和故事槽点太多以致于陈嘉上又不得不面对《画壁》后新一轮的口诛笔伐。总是喜欢穿件白衬衫的陈嘉上一直很淡然,这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他似乎从来不会在媒体面前炮轰、黑脸,他乐于接受采访,乐于敞开心扉,乐于表露、归纳、总结自己。陈嘉上说性格所致,他从小就很懂自我批评,不需要别人强迫,总能在自己身上找茬儿,这被他看成进步的动力。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愈发看透票房、名利这些所谓成功的东西,对他来讲,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拍电影必需的颠覆和创意,以及在12 月6 日公映的又一部新作《四大名捕2》中继续成为漩涡中心。
对话陈嘉上“创意跟淡然是共存的,所谓创意不过是找一个新的方法,把我淡然的世界观传给大家。”
“每次我拍片都带点实验性,我的电影向来批评都很凶,包括《逃学威龙》。”
记者:你拍电影一直在强调创意,观众在看第一部《四大名捕》时觉得这个杂交了X战警、海贼王之类的超能力设定其实不错,不过开场的新鲜劲儿一过,叙事上的问题就凸显出来,案件本身并不是那么吸引人。这种情况在第二集里是否会有所改观?
陈嘉上:我一直在讲《四大名捕》三集是一篇,所以第一集的定位就是开场跟人物的关系,而且铺垫了一些大故事背景,其实第二集还是冰山一角而已,当时本来就有考量。当然 这种做法非常冒险,因为如果第一集做不好,就没有第二跟第三了。我也谢谢老板对我的信心。第二、第三集确定要开拍时其实第一集还没上,这样的定位很难说观众会不会接受,因为现在拍电影越来越难也在于你每一次的冒险的风险都越来越高,对手强,这个市场也不容易。
记者:听说在第一部上映后,你也有密切关注口碑,但看多了、听多了就很烦恼,因为各种说法都有,作为创作者来说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
陈嘉上:确实会这样子。当你发现有些人很爱的时候另一些人非常恨,最爱跟最恨都有,你怎么选择?两方面的评价听谁的?当时我确实也纠结了一阵子,后来我就问自己,你本来想干吗?有没有做到?有做到。有没有人看到?也有人看到。那就OK。当然我从来不觉得我的电影都是完美的,说实在的,每次我拍片都带点实验性,批评少不了,其实我的电影向来批评都很凶,过去也是,包括《逃学威龙》。不可能每一部戏都让大家接受你,只有抓住自己要干的。所以我从来都是这样,靠我的票房去撑我往后的东西,要是票房真不好,老板也不会支持我往后的东西,所以就看我能否让观众来继续支持我的电影,只能如此。
记者:你会去看豆瓣评分吗?《四大名捕》是4.9分。
陈嘉上:很少去看。因为整个市场形态都在变,我会看评论,可是我不太在意这些分数,我越来越觉得网上的族群确实很庞大、很重要,但也不是全部。可你说我重视吗?我重视。可我也一直在说,我没办法不实验的,要不然拍电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记者:你说过一句话,“20年来,我并不是说你喜欢什么,我就拍给你什么看,而是我拍了些什么给你”。
陈嘉上:我不停强调创意,要是没有创意的话,干不了这一行。好比观众过去爱看某些东西,不等于说他一直爱这些,要是观众爱一个杯,你就只懂重复这个杯,而不去给杯加个把手的话,就太悲剧了。其实道理很简单,我是个靠电影吃饭的人,不创新就没有观众,没有观众我就完蛋了。所以你可以说我把自己摆在这个点上了,比如说我不接广告,其他收入我一般都不想,尽量地推,而且也没有,就是其他收入我都很怕,因为我觉得我要纯粹,我就完全为了观众而拍,在这个关系建立后我就没想过那么多了。
“我一直坚持我是平民文化的东西,是摆地摊的,我从来不觉得我属于殿堂。”
记者:我注意到《四大名捕2》你也是第一次尝试了3D技术,拍下来的感觉怎么样?
陈嘉上:开始我就很喜欢,比如说我为了让观众看得舒服,突然我的镜头变成小舞台的感觉,这种方式其实是有点违反了之前胶片的理论,因为观众看3D的时候很辛苦,可是还好,我觉得这个戏的文戏和其他用3D的部分还蛮丰富的。
记者:第一集票房不错,第二集用3D拍有票房考量吗?
陈嘉上:第一集拍好了之后,我就觉得第二集跟第一集一定要不一样,三部曲是三个风格。所以我知道可以用3D的时候,我不太反对,我常说没有真假3D,只是用得好坏。其实美国现在大部分也不是很好,所以美国团队跟我一直很小心地在做。这个平台我一定要建立,但其实拍的时候蛮辛苦的。我在拍二、三集的时候旁边就是我老师徐克导演的《狄仁杰之神都龙王》剧组,每天我们都互相探班,我在他身上学了很多。在技术上他一直带在前头,而我就是一直探索,其实我跟他最像的地方就是他不停强调不要走人家走过的路,要有自己的特点,要发展我们自己的产业能力,就是我们也要有好莱坞的手段,不能眼巴巴地看人家用自己不用。因为观众现在已经适应了好莱坞的口味了,作为国产片,你不能没有这个手段,等到你各种手段都具备了,才可以谈其他的。
记者:你们还有一点很像,都很在意观众的反应。
陈嘉上:对,我老师对我影响很大。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问我为什么拍电影,我说“拍给人看”,他问“什么人”,我说“贩夫走卒啊,最底层的人”。他跟我谈的不是艺术电影,他说拍电影的谁不知道都爱艺术片,但是能拍戏给所有人看的,才是我们这群人。在这点上他对我影响非常大,就是我们对平民百姓的东西特注意,而且觉得珍贵。我一直坚持我是平民文化的东西,是摆地摊的,不是开玩笑,坚持摆摊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从来不觉得我属于殿堂,我没那个份儿,可是摆摊的部分我做得蛮好,我会坚持做好。
记者:以前你说最紧张的就是午夜场去戏院听观众反应,甚至有导演被骂急了,站起来说,“我在这儿,不要再骂我了好吗?”上喜剧时最怕听不到笑声……据说《逃学威龙》上映时,你跟老板躲在观众里,有个人笑得汽水都洒地上了,周围全是大笑声,老板就不停拍你,说“中了中了”!现在你还去戏院看自己的电影吗?
陈嘉上:还会去,因为观众反应是最真实的,你会体会某些事情观众会和你的戏互动,你就会想很多事情。
“恨得这么严重大概也有点力量吧?要不然干吗恨成这个样子呢?”
记者:感觉你的记忆时光很美好,你说当时你们跟整个社会的步伐一致,走到街上还被人认出来,说:“陈导,这个戏不错,什么时候再拍一个?”但现在电影市场好像不太一样了,观众的笑声可能是笑场,高票房的电影里烂片比比皆是。就好比你很爱的《画壁》,其实也有……
陈嘉上:(大笑)很大争议!爱的人很爱,恨的人很恨!但我有时候也给自己解释,哎,恨得这么严重大概也有点力量吧?要不然干吗恨成这个样子呢?大概也戳到一些痛处。所以我也没想太多,《画壁》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戏,尤其是对我成年后差不多50岁前是一个很好的总结。
记者:你认为票房是个标准吗?就像陈可辛说:“票房一定是一个标准,不然标准是什么?是评论吗?奖项就更难说了。票房就是民主,没有人能保证民主选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的,但至少代表了大部分人的选择。”
陈嘉上:票房只是一个交代吧,只是我的活儿,能让我有机会干下去而已。我觉得真正好的电影应该是一阵热度后大家还记得,继续被它影响、被它感动,你记得某些场面或者它带给你的某个感觉。就比如前段时间的《有种》,票房不算很好吧,可是它确实让我感动,而且我很清楚,往后我会记住这个戏。
记者:《有种》感动你的地方在哪儿?你不会觉得它很……
陈嘉上:有人说很文青是吧?可是我觉得电影是某一种风格,你接受了某一种风格后,然后看它的内容,看它的坚持在哪儿,我感动在于《有种》不放弃低下层,这在今天的中国太难。它很重要的一个意义就是在黑暗中继续行走,这个力量很重要,反正我们要活着。
记者:你是个黑暗的人吗?
陈嘉上:我是一个非常阳光但不会放弃黑暗的人。你不能躲黑暗,我不停强调我们需要很多心里头很正、很阳光的人,回到黑暗去,让在黑暗中的人离开。中国有句话说得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的就是这个。
“我们在爬上去时要求自由,在干一些我们自己的事情时要求包容,对待人家就一点都不包容了,就狂骂了。”
记者:但是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社会并不太宽容,很容易口诛笔伐。
陈嘉上:对啊,看完《有种》,也有人说张元导演太宽容,以致于到了一个过分的地步,做错事也宽容,可是这大概也就是里头最大的力量吧。
记者:张导还说“年轻人永远是正确的”……我看你在微博上也说:“我们这一代,时常把争取创作自由和言论包容摆在前头,当看到一些不尽完善的年轻人创作受欢迎时,点出缺点自然是一些道德责任。但我们有没有问问自己,我们和年轻人抱有的一些想法真一点责任都没有?我提议选择鼓励和提点,远胜口诛笔伐。”
陈嘉上:这段我记得是评论《小时代》的时候,一群年轻人想往他们理想的方向去做,尽管不完善,但是个很好的实验,而且他们有一群追捧者,年轻人总有起点,你不能要求每个人一上来就是殿堂级的,每个人都是正确的才可以创作。创作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好莱坞的成功也在于它有很多不正确的创作,然后我们留下成功的、大家接受的。我们总是这样子,我们在爬上去时要求自由,在干一些我们自己的事情时要求包容,对待人家就一点都不包容了,就狂骂了。我觉得我们这个地方最麻烦的就是有太多规则、太多要求、太多指标,每个都有一个框,比如武侠片一定要这样拍,某一种电影一定要那样拍,其实全是虚的,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怎么样。相反当我们发现一些跟我们心里头想象得很不一样的东西时,要是可以坐下来思考一下,怎么会这样弄?可能会发现更多东西,日本如此,欧美如此。我们落后也在于我们的不包容。
“我们的目标不是成功而是干点事情,对的事情,只要干的是对的不成功也值。”
记者:我发现你不黑暗,但你很爱自省?
陈嘉上:(笑)是的,我享受自我批评,享受每天发现自己一些事情,然后你会发现你不过如此,你就这样子。倒也不是年龄的关系,有点性格原因吧,我从小就这样,是个很懂自我批评的人,而且不需要人家强迫,我总在自己身上找茬儿,而且很管用。(动力在哪儿?)找到快乐的方向,当你发现自己的某一个缺点然后狠狠把它对付掉,这多爽啊!
记者:并且你说过,你很喜欢做编剧,可以把很多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写进剧本里。
陈嘉上:我从来都讲,我的戏里,好人是我,坏人也是我,我在写剧本时就是不停地找我跟这个人物的某些关系,某些感觉,要不然我写不下去,我很少会完全虚构感情,要不然就是我看过或者感受很深的东西,所以我每一部作品都会投射我的看法以及我人生的一些片段。
记者:具体到这部新戏呢?不懂放手,皆为困兽?
陈嘉上:我的世界观吧,里面某些人物的感情跟我有点关系。因为我都五十多岁了,经验蛮多(大笑),无论铁手对无情的一些微妙的感觉,还是无情对铁手跟冷血以至几个女生间的关系我都曾旁观过,经历过。我真觉得每个人都带着我的影子。我不停强调电影的现实意义,电影跟观众的关系,其实我的野心也在于从一个三角恋开始,延伸到一个大格局的故事,再延伸到面对其他事情的时候这个爱情怎么处理,这也是比较好玩的地方。
记者:你总提“享受”这个词,是现阶段一个特别感受?
陈嘉上:是的,我从来都说把成功变成一个目标去追求是件很笨的事,我们的目标不是成功而是干点事情,对的事情,只要干的是对的不成功也值。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很简单,我爱看古籍,喜欢开车出去跑,看文化,看人,然后有创作冲动,不然我就得一直应酬,我很怕。
记者:在拍片上你是个与时俱进甚至观念超前的人,在生活里却完全不同,你好像一拍完戏就躲进角落里“猫着”,也不太愿意跟合作的人走得太近,包括你的穿着,一直是件白衬衫,一切都很简单。这在你看来矛盾吗?
陈嘉上:不觉得啊,创意跟淡然是共存的,所谓创意不过是找一个新的方法,把我淡然的世界观传给大家。尤其是现在,我发现我大部分的力量都是因为我小时候做了很多看起来没用的事,把它们加起来现在就变得非常有用。我很幸运,人家觉得我成功,但回头看过去所谓的成功,都是太小的事情,不值得一提,反而是自己往后找对方向和感觉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