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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玛托娃:转世的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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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的圣彼得堡。在伊塔里安斯卡娅街一角,米哈伊洛夫斯卡娅广场的底下,有一个以“流浪犬”命名的地下室。那是著名女演员薇拉・菲奥多罗芙娜・科米萨尔热夫斯卡娅剧院的演员鲍里斯・普洛宁开的一家酒店。得通过一条狭窄的石楼梯下去,小门低得需要摘下帽子才能进去。酒店只有三个房间,两个厅加一个饮食店,窗子全都被钉严,为的是不受外界日常生活的干扰;墙壁和弧形天花板上是艺术家谢尔盖・苏杰伊金装饰的色彩鲜艳的花鸟画。

不同于巴黎蒙帕纳斯大道102号的“穹预”餐厅和圣日尔曼广场旁的“双丑咖啡馆”,“流浪犬”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酒店或咖啡馆,倒更像是一个俱乐部或知识分子的夜总会。每天晚上,在剧院散场之后,一批放荡不羁的知识分子就聚集在这里,交谈至破晓。这里还常有严肃的讲座、艺术展览和音乐晚会等活动,来者都带一个猪皮封面的厚本子为标志。诗人、作曲家、画家和学者才是这里的常客,偶尔也有像德国浪漫派作曲家理查德・施特劳斯和意大利未来主义作家菲利珀・马里内蒂等外国艺术家。这是20世纪20年代圣彼得堡少数几个夜生活的场所之一。

虽然“流浪犬”酒店只存在了短短的几年即被当局封闭,但它聚合了像安娜・阿赫玛托娃等这样一批当时俄罗斯文化界的精英,已被作为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象征载入了俄罗斯以至世界文化史。

与“俄罗斯诗歌的太阳”普希金相对应,安娜・安德烈耶芙娜・阿赫玛托娃(1889―1966)被称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

阿赫玛托娃原来姓戈连科。她身材高挑,通常穿一件紧身的黑色连衣裙,肩上搭一块披肩,佩一条黑色的玛瑙项链;她秀美的长相,特别是她那略显苍白的希腊式脸庞,有如古希腊艺术中的女神。认识阿赫玛托娃的俄国诗人和批评家格利戈里・阿达莫维奇说:“今天人们回忆起阿赫玛托娃时,都常说她很漂亮。她不是漂亮,她是比漂亮还要漂亮……”另一位和她同时代的诗人,评论家尼古拉・涅多布罗沃甚至认为:“不能用简单的漂亮二字来形容她,她的外表非同寻常……”

阿赫玛托娃的确不是人们平日常见到的普通女人,人们认为她是一位女神,或许就是她10岁病得昏迷,几乎死去的那个星期中,司掌抒情诗和情诗的埃拉托缪斯或别的哪位女神投胎转世来的。

阿赫玛托娃确实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奇特女子。有人相信她有四分之一的希腊血统,认为只要从她笔挺且稍显隆起的鼻梁上就可以获得佐证。如果这多少带有点猜测的成分,那么阿赫玛托娃自己声称,根据她祖辈传下的说法,她的外祖母安娜・叶戈洛芙娜・莫托维洛娃的母亲是成吉思汗的后裔鞑靼的阿赫玛托娃公主,则是比较可信的,她就是以这个阿赫玛托娃作她的姓氏。

事实上她少女时代就有不少令人联想到缪斯的传奇性故事。

阿赫玛托娃是如此的神异,从小对大自然就无比亲近,不但能“感觉到水”,对她说来,“‘风的声音’远比人类语言明白晓畅”。她自己还相信月亮对她产生过影响,甚至觉得发现自己具有看到他人的梦境和预言未来的特异能力……这种天生的,或者说是缪斯赋予她的敏感性,使她11岁时已经写出很好的诗,且在她写下第一行诗时,“所有的人都确信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诗人”。她自己也相信真的曾有缪斯拜访过她。在她写于1913年的一首诗中,她回忆有一位“身材苗条”的缪斯和她交谈,“她的话语/如树梢低语,如细沙O@,/或如风笛银铃般的声音/在远处歌唱分离的黄昏”:甚至“她把美妙的话语放入/我记忆的宝库”(蒋勇敏等译)。与阿赫玛托娃有深厚友谊的英国传记作家阿曼特・海特说:“对阿赫玛托娃而言,诗歌的灵感一直是某种天启。”

阿赫玛托娃从缪斯那里获得灵感,然后将它转赠给不止一位诗人和艺术家。

最早从阿赫玛托娃那里获得灵感的是她未来的丈夫、俄罗斯“白银时代”阿克梅派诗歌团体的主要创始人尼古拉。斯捷潘诺维奇・古米廖夫。1903年的圣诞节前夕,当时只有17岁的少年诗人古米廖夫第一次见到安娜・阿赫玛托娃,就立即爱上了她;她激励他创作的灵感。在他创作的诗中,她是海的女神,是月亮女郎,是夏娃,是“身姿窈窕婀娜多姿”的女皇,他自己则是“钟情于她的王子”。他将她描写为“天鹅”的诗,打动了许多人。

其他的诗人、艺术家也一样,可以说,只要遇见阿赫玛托娃,便总会从她那里获得灵感:诗人亚历山大,勃洛克被她的美惊呆了,以致写出“美多么可怕”这样奇妙的诗句:“‘美多么可怕’,他们这样说,――/你就把西班牙的纱巾/懒洋洋地搭在肩膀上,/把红色的玫瑰别在发髻上。”诗人奥西普。艾米里耶维奇・曼德尔施塔姆见她“今天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就让他觉得她就是“雪地上黑色的天使”,且“身上确有神的印记”:“一种奇异的印记,/仿佛就是上天的赐予”(刘文飞译)……

纳坦・阿尔特曼1914年的《穿一袭蓝色长外衣的清秀苍白的阿赫玛托娃》,奥尔迦・德拉一沃斯,卡尔多夫斯卡雅同年的《戴项链的阿赫玛托娃》,亚历山德拉,奥斯缪尔金大约1939年的《穿白色睡衣的阿赫玛托娃》,以及库兹玛。彼得罗夫一沃德金1922年的肖像画、尤里,安年科夫1921年和尼古拉・特尔沙1927年的素描像…--还有,还有,还有许多灵光闪现的作品将流传下去。

阿赫玛托娃与意大利艺术家莫迪利阿尼更像是前世有缘,不但灵感的撞击,让两人都放射出创造的灿烂火花,连莫迪利阿尼的身世似乎也因与她的缘分而显得特别。

阿梅迪奥・莫迪利阿尼(1884―1920)生于意大利中部里窝那一个犹太家庭,是钱币兑换商弗拉明尼欧和他法国妻子欧仁妮‘加桑的第四个孩子。父亲经营失利,使家庭陷入贫困。阿梅迪奥就“神奇地”在这个时候出生,因为这一时刻的确神奇,他拯救了这个破产的家庭:据当时一项自古传下来的法律,债权人不可强取怀孕妇女或哺乳新生儿母亲床上的物件来抵债,从而得以保住有意放置在他母亲床上的一些值钱的东西。

像阿赫玛托娃一样,莫迪利阿尼仿佛也天生与艺术结缘。

还在阿梅迪奥11岁的时候,母亲欧仁妮曾在日记中写道:“孩子的性格还不成熟,我说不好它怎么样。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孩子,但他并不缺乏才智。我们只好等待,看他这蛹里会是个什么。说不定是一个艺术家。”母亲还记得,从他小时还没有正规学画,仅是开始乱画的时候起,他便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画家”了。阿梅迪奥的体质不好,也就是由大约11岁这年起,先曾患胸膜炎,后又患伤寒和肺结核。在14岁伤寒发高烧的时候,谵语中他就不断地说着,他最想要看的是佛罗伦萨皮蒂宫和乌菲齐美术馆里的名画。

阿梅迪奥10岁前都是由母亲在家教育他。母亲虽然顾虑他在学习艺术的过程中会影响其它文化的学习,但看到儿子的艺术天赋,还是听任他沉浸在绘画中。在病中,阿梅迪奥听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作品大多都在佛罗伦萨的博物馆,而本地里窝那只有一家博物馆,且极少这些 大师的作品,这既激发了他的兴趣,又使他非常失望,说他恐怕没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些伟大的作品了。母亲答应他说,以后她一定带他一起去佛罗伦萨。据说,听了母亲这样保证,他的病立刻就好了。母亲履行诺言,在阿梅迪奥疾病康复后,便带着他去了南方的那不勒斯、罗马和北方的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地旅游,让他在调养身体的同时,观摩那些地方的建筑、雕塑和绘画作品,并于1898年为他注册进了里窝那绘画大师古列尔莫・米歇尔的艺术学校学习绘画。1900年从米歇尔艺术学校出来后,莫迪利阿尼辗转于罗马、威尼斯、佛罗伦萨等地学习,最后从佛罗伦萨的叫做“免费绘画学校”的“美术学院”毕业。

莫迪利阿尼于1906年移居法国巴黎,一年后,加入一个叫“独立协会”的美术机构,在蒙马特拉维冈路13号的“洗衣船”定居下来。这里是浪漫艺术家聚居之地,著名的居者包括帕勃罗・毕加索、马克思・雅各布、纪尧姆・阿波利奈、乔治・布拉克、昂利・马蒂斯、让・科克托和盖特鲁德・施坦因等。这些艺术家,大部分生活没有规律,还常求助于酒、乙醚、鸦片和大麻来获取灵感。莫迪利阿尼在科兰古路租下一个工作室,从事素描、雕刻和肖像画创作。莫迪利阿尼不是职业艺术家,他一般只为朋友、艺术界人士画像,如毕加索、雅各布、科克托:或者为邻居、仆人和模特儿画,所以一直过着贫穷的生活。

1910年,新婚不久的古米廖夫带妻子阿赫玛托娃去巴黎和意大利北部旅行度蜜月。巴黎人习惯于公开表达对美的钦慕,虽然往往是礼节性的。阿赫玛托娃的苗条的身材、优雅的风度和希腊人的脸型,时时吸引着他们的目光,让他们称赞不已。古米廖夫爱他的妻子,尽管这爱有些彷徨不定,他也完全理解他们的爱美之心。只有一个人使他产生强烈的妒忌,甚至在与阿赫玛托娃感情开始破裂之后还与他发生过一次冲突。那就是莫迪利阿尼。

莫迪利阿尼和阿赫玛托娃是怎么认识的,一直是研究者追寻的线索,但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只知道当时他们都住在同一座楼房。研究者认为,21岁的阿赫玛托娃,高挑的身材,长长的脖颈,白暂的皮肤和灰蓝色的眼睛,正与莫迪利阿尼的美学思想和美学追求相符,自然引起这个26岁男子的注意,并使她成为他的初恋情人。

多数人认为,他们是通过俄罗斯诗人、作家、艺术家中间的某一个两人都熟悉的朋友介绍才认识的。半个世纪后,阿赫玛托娃在回忆录中也只说,她是在1910年春遇见阿梅迪奥・莫迪利阿尼,没有谈具体的细节。不过她提到,说在她回圣彼得堡之后,1910年冬和1911年春,他都一直在给她写信,见面却很少。据研究,他们两人互相通信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信中不少句子,这么多年后她都还记得,尤其是其中的一句:Vous etes en moi comme une hantise(你让我着迷)。

26岁的莫迪利阿尼是一个标准的意大利式美男子。他面色苍白而微微有点粗野,脸刮得光光的,眼睛温柔多情,态度文质彬彬,女人们总是盯着他瞧。阿赫玛托娃特别提到,说他有一颗古罗马哈德良皇帝的娈童“安提诺乌斯的脑袋和闪烁着金色火花的眼睛――与世人全无相似之处”。法国哲学家德尼・狄德罗认为,闪烁着火花的眼睛也放射着天才之光。尽管莫迪利阿尼当时终日在穷困和饥饿中度日,阿赫玛托娃“坚信这样一个人一定会熠熠发光”,所以无疑也会像她让他迷恋一样地使她对他迷恋。女诗人后来回忆说,那时,他们两人之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已经发生”,虽然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她把这看做是“一段我们一生的史前史”(apre-history of our lives)――不就是前世姻缘的意思吗!―尽管在他来说,时间“很短,在我则很长”,让她永世难忘。

爱情是阿赫玛托娃诗歌中一个主旋律。研究者坚信,阿赫玛托娃的诗中,在很大成分上表达了她本人的情感经历。她写的“为了你,我在两扇小窗的窗口里/守着灯火彻夜思念”;“为了你,我忍受惨淡的生活,/忍受苦难的命运。/是你爱上了淡黄色女耶?/还是火红色头发的姑娘使你称心?”(王守仁等译)可是为他而奉献?遗憾的是女诗人说,“莫迪利阿尼很抱歉他读不懂我的诗”,不懂她用俄语写的抒情诗中,有哪些表现了她让他着迷,又有哪些表现了他让她着迷。

爱情在默默中滋长。1911年5月,阿赫玛托娃再次来巴黎旅游,虽然古米廖夫去非洲已经回来,她还是撇开了他,有意单独一人来巴黎。她去见了莫迪利阿尼。当时莫迪利阿尼只一心沉浸在他的石雕中,对埃及入了迷。他领阿赫玛托娃去参观卢浮宫中的古埃及藏品,他说服女诗人,别的都算不了什么,致使阿赫玛托娃感到,“在庄严宏伟的埃及艺术面前,他似乎有敬畏之感”。只有他心中的美学追求在现实的艺术作品中获得了实现,才会产生这样的敬畏之感。

在这次的巴黎之行中,阿赫玛托娃和莫迪利阿尼有两个星期在一起。他们在卢森堡公园吃中饭;下雨了,因为穷,他们不坐要付费的椅子,只好坐凳子,在黑色的伞子下躲雨。莫迪利阿尼小时得到母亲的祖父伊索科・加尔松的教育,接触过一些哲理性的文学作品;后来在艺术创作和艺术研究中阅读了尼采、波德莱尔、魏尔兰、拉法格、马拉美、波德莱尔和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卡尔杜齐、法国诗人洛特雷亚蒙伯爵等人的作品。这几位诗人、作家,还有邓南遮以及超现实主义的作品,都是他所熟悉的,不少诗篇他还都能背。现在,对诗和文学的共同热情,让他和女诗人兴致勃勃地一起谈论和背诵起他们的诗篇。莫迪利阿尼自己也在写诗,虽然没有和阿赫玛托娃说起。两人也喜欢月明之夜在巴黎的老区游荡,有时则只有他一个人。“莫迪利阿尼喜欢在夜的巴黎游荡”,阿赫玛托娃说,“常常,每当我听到他在梦一般宁静的街道上的脚步声时,我便走向窗台,透过软百叶追随他的身影在我的窗下缓行。”两人最高的热情自然是莫迪利阿尼为阿赫玛托娃画16幅铅笔素描像。

有些艺术史家将创作这些画的日期定为1911年春,虽然受到质疑,说是尽管她愿意向他敞开,但这段时间,她对要与爱她的丈夫分离、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怀有负罪之感,似乎不大可信。但下面《黄昏》(1912年)中的这几行诗一方面表现了她这种不安情绪,同时不也可以看作是对莫迪利阿尼的爱的回报吗。

阿赫玛托娃还曾带一束红玫瑰去看望莫迪利阿尼。只因他不在,且门又锁着,等了一会儿后,她便从开着的窗隙把花抛进室内。她定然是怀着深情,十分细心地投进去的,使画家难以置信地认为她是进入室内,然后一支一支地摆放,才得以“将花束摆得如此的美”。她对他的深情甚至使她嫉恨那些粗暴对待他的人。古米廖夫说他“酒鬼”已经是对他的极大误解了,贝阿特丽丝・×的诬陷,作为情敌,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贝阿特丽丝・×,即贝阿特丽丝・哈斯丁斯,这是英国诗人、作家、批评家艾米丽・爱丽丝・黑格的笔名,她在巴黎蒙马特曾和莫迪利阿尼同住一个公寓套房,做莫迪利阿尼的模特儿,两人从1914年至1916年持续了差不多两年的奇特恋 情。作为双性恋者,贝阿特丽丝又是爱尔兰女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和英国女画家珀西・温德姆・刘易斯的情人。她竟公然谩骂莫迪利阿尼是“一个复合人物。一头猪猡和一颗珍珠(的复合人物)。”阿赫玛托娃抨击说:“我在一篇美国人的文章中读到,说有一个叫贝阿特丽丝・×的,曾对莫迪利阿尼产生很深的影响……我可以并认为有必要说明,他(莫迪利阿尼)在遇到贝阿特丽丝之前很久,就已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我怀疑,一个把这位伟大画家说成是猪猡的女人,能对别人有什么启迪。”对于莫迪利阿尼的文化教养,博学的苏俄作家伊利亚・爱伦堡作证说:“他读书之多总是令我惊异不止。我似乎还没有见到过第二个像他这样喜爱诗歌的画家。无论但丁、维永、莱奥帕尔迪、波德莱尔还是兰波,他都要背诵。他的油画不是偶然的幻想――这是为画家所洞悉的一个由天真和智慧的特殊结合所构成的世界。”(冯南江等译)

阿赫玛托娃的《最后的相见》一诗显然也是献给这位伟大的意大利画家的:

莫迪利阿尼不像别的画家那样写生,而就在自己家里画阿赫玛托娃的画的:“在画我的头部时”,阿赫玛托娃说,“也总要饰上埃及女皇和的珠宝首饰”。

谁也不会可笑地认为受过正规艺术教育的莫迪利阿尼没有接受过解剖学的训练,因而连人的颈椎骨有多少都不知道,因而错将模特儿的脖颈和身段画得过长。爱伦堡特别解释,说他曾评论莫迪利阿尼“天真”,可并不意味着在说他“幼稚”或是“天生的平庸”:“我把天真理解为一种新颖的感受能力,一种直感,一种内在的纯洁。莫迪利阿尼所作的肖像画全都和模特儿惟妙惟肖,如……莫迪的妻子让娜。”

是喜爱身材高挑、脖颈修长的美学理想,让莫迪利阿尼爱上了身材高挑、脖颈修长的阿赫玛托娃和古埃及的类似形象的女性,正如他的资助人、保罗・亚历山大医生在他收藏的莫迪利阿尼作品于1993年以《不为人知的莫迪利阿尼》为题出版时,编者诺埃尔・亚历山大所说的:“莫迪利阿尼为阿赫玛托娃的异乎寻常的美,她的高贵气质和优雅的仪态所迷恋,这也是他在古埃及女性的身上所看到的。于是在赋予她诗意的、神秘的天性的时候,他或许把她想象是一位埃及女皇。”反过来,阿赫玛托娃身材高挑、脖颈修长的这一特征也影响到莫迪利阿尼的艺术风格。从照片上看起来,他的发妻让娜・阿比特尔(1898―1920)脸孔圆圆的,生活中的让娜也是一个个子矮小、体格健美的女性。但是莫迪利阿尼笔下的她,每幅都是长脖颈、瘦长身材的,以致著名作家夏尔一阿贝尔・辛格里亚描写她是一个“温柔、羞怯、文静而又纤弱”的女子。而且在莫迪利阿尼创作的大多是肖像和画的350幅油画和无数幅素描中,不但有多幅让娜・阿比特尔的肖像,就是大约1914年的《蓬巴杜夫人像》、1916年的《夏安・苏坦》和《贝阿特丽丝・哈斯丁斯像》,1918年的《德第・海登》,甚至1918年的《坐着的裸女》和1919年的《抱孩子的吉普赛女子》,个个都是细长的颈项、拉长的形体。

阿赫玛托娃非常珍惜莫迪利阿尼为她作的这些铅笔素描,她一直带在身边,有几幅还把它复印在几只她常用的书包袋子上,可惜原作大多都在前苏联的国内战争中被毁。在《不为人知的莫迪利阿尼》一书中曾复制了三幅。而最广为人知的一幅,甚至在古米廖夫被处决,儿子遭监禁,官方批评家宣布她的诗是“资产阶级的和贵族的”,称她为“半是修女,半是”,作品也被禁止出版,生活困难得连想找一份打杂工都不可得的日子里,在女诗人狭小的、未加装饰的空荡荡的房间里,一面墙上仅仅挂着这一帧莫迪利阿尼为她画的铅笔素描像,时刻陪伴她孤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