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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词中思妇行为姿态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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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妇诗是以描写妇女思念远行丈夫为题材的诗歌,或思妇自作,或他者代言,即便是他者代言,也须模仿思妇的口吻,将思妇视为抒情主体。在古诗词的苑囿中,思妇诗是一个庞大的群落。中国社会男主外、女主内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战争、徭役、宦游、商贾等造成的夫妻分离,使思妇诗极为发达。可以说,在一个个远离家园的丈夫身后,是一个个妇人绵绵无尽的相思与愁苦。“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是思妇生活的真实写照。

因为宗法人伦制度的束缚,思妇在表达相思之苦时只能选择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的极其压抑的方式,因而需要通过对思妇外在的行为姿态赏析来解读她们痛苦幽微的内心世界。

一、伫立望远

“望”是一种远看的动作,久久地伫立凝望,就成了一种表达情感的姿势。从思妇的深情远望中我们触摸到的是思妇内心的寂寞与惆怅、哀怨与期许。如李白的《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女主人公久久地独立玉阶,浓重的露水浸透了罗袜,在寒气袭人的深夜,女主人公回房放下窗帘,还在痴痴地凝望秋月。全诗不著一个“怨”字,但痴望中流露出的正是痴痴的相思幽怨。东汉徐淑写给丈夫的《答秦嘉诗》:“瞻望兮踊跃,伫立兮徘徊。思君兮感结,梦想兮容辉。”另如曹植的《七哀诗》:“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有忧愁却无人倾诉,于是当皎洁的明月洒下清辉时,愁肠百结的思妇登楼望远,在月光的温情沐浴下悲叹哀伤。

二、无声流泪

用眼泪来抒泄情感是我们习惯的表达方式,更是备受相思煎熬的思妇不由自主的排遣愁思的方式,且这种流泪通常是语言缺席的、无语可以倾诉的。流泪时听不到悲号,甚至听不到哽咽,情到深处,话语退位给无声的泪水。《古诗十九首》中的此类思妇形象非常突出,如《凛凛岁云暮》:“徒倚怀感伤,垂涕沾双扉。”《明月何皎皎》:“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迢迢牵牛星》:“涕泣零如雨。”这种以泪写心、以形显神的方式,不仅让读者看到了女子的纤弱无助,更让读者走近了她们的心灵世界,触摸到了那种“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经《小雅・采薇》)的伤悲。

三、月夜捣衣

思妇诗中的捣衣行为一般不指洗衣,而是指用棒槌捶打布帛,使布料绵软舒适,为缝制衣服做准备。白天忙于农活的妇人们通常在月色皎洁的秋夜,就着月光,为远在边关的征夫赶制御寒的冬衣。“捣衣”可以算是思妇相思行为中相对积极有为的一种,毕竟有实实在在的事可忙碌,有牵挂,有寄托,有期待,心里也就不会那么空落无着。最脍炙人口的莫如李白的《子夜吴歌》:“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时平胡虏,良人罢远征。”还有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而北宋词人贺铸在《捣练子・斜月下》中描写思妇月夜捣衣的情形则更是独辟蹊径:“斜月下,北风前,万杵千砧捣欲穿。不为捣衣勤不睡,破除今夜夜如年。”厚厚的石砧都快被捣穿了,妇人还在彻夜捣衣,不是因为勤劳贤德,实在是长夜漫漫难以入眠。可见捣衣只是妻子相思难捱、心碎肠断的心理折射。漫漫长夜,冷冷秋月,飒飒西风,瑟瑟寒霜,伴着笃笃的捣衣声,辛酸孤苦、度日如年的思妇千捶万捣的形象几乎定格为思夫的雕塑,穿越千年的时空,停驻在无数读者的心中。

四、不事梳妆

古语有言,“女为悦己者容”。在那个女性没有自我的年代,女人的一切都属于丈夫,丈夫的缺席就是生活意趣的缺席。在没有丈夫目光关注的日子里,相思就像毒草一样蔓延,荒芜整个青春的心,不事梳妆、无心打扮就是心灵苦泅在相思中的最直观的外化。最早的不事梳妆的思妇形象当推《诗经・伯兮》:“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头发像被风吹起的蓬草一样乱糟糟也无心修饰,只因为丈夫已经不在身边,自己又为谁梳洗打扮呢?另如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的《踏莎行・润玉笼绡》:“榴心空叠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鬟乱。”无论是懒于画眉、迟于梳妆,还是舞裙空置、发鬓散乱,都只是相思哀怨的形象注脚。相对极端的当属李清照的《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中年丧夫后的李清照整日以“日晚倦梳头”的形象,被动地面对着“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日子,这其中深隐着的分明就是一颗相思苦绝到极点,如枯似槁、万念俱灰的心啊!

五、无心劳作

相思苦痛难熬难耐,若能将内心的凄楚转化到劳作中,疲累其身而能解救其心,那无疑是淹没在相思苦海中的思妇愿意选择的,但身在此而心在彼时,那颗被思念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就无力再指引身体有效劳作了。整日采桑,结果是不能满筐;终日织布,结果是无法成匹。不是思妇们不想劳作,实在是强烈的相思折磨得她们没有办法集中心思做事。无心劳作、神思恍惚正是内心备受思念折磨的外在行为表现。《诗经・卷耳》中有精彩的描写:“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彼周行。”“采采”是状野草“盛多之貌”,同下文“不盈顷筐”形成鲜明对比,虽然野菜很茂盛,但连一浅筐也装不满,只因怀人心切,无法集中心思采摘卷耳,后来思妇索性不采了,把筐子放在路上,一心一意地思念丈夫。再如《迢迢牵牛星》:“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织女虽然整天在忙碌地织布,结果却是“不成章”,劳而无功。为什么?都是因为思念牛郎呀!唐代诗人张仲素在《春闺思》中更是直接交代了思妇劳作时心不在焉的原因:“袅袅边城柳,青青陌上桑。提笼忘采叶,昨夜梦渔阳。”梦渔阳、思渔阳、念渔阳就是“忘采叶”的真正原因。无心劳作、织不成章、采不成筐正是相思苦痛的心灵解码。

当然,有不少男性文人所作的思妇诗是在以男女之情喻君臣恩义,在封建社会,臣子对君王的依附犹如女性对丈夫的依附,女性渴望男子的恩宠,臣子则渴望君主的恩遇,所以怀才不遇的文人们常以思妇自喻,借女性之口吻表达对君主恩遇的期待或身不逢时的苦闷。于是,文人们在表达罹难不遇的愁怨时,亦只能如诗中隐喻的思妇一样选择极其克制的幽怨含蓄的方式。

当男人们在更广阔的天地开疆辟野时,思妇的青春与爱情却被无情地搁浅,她们祈盼团聚,渴望,希求过最琐碎而又最真实的生活,但独守的空房却尘封了所有的愿望,她们注定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枕着相思度日。而当宗法人伦制度残酷地窒息了她们的喉咙,相思愁苦宣泄无着,孤独寂寞倾诉无人时,思妇只能自觉或不自觉地选择伫立望远,或无声流泪,或月夜捣衣,或不事梳妆,或无心劳作……来无声地歌吟对远游(或远征)丈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相思绝唱!

参考资料:

1.章培恒《中国文学史新著》,复旦大学出版社。

2.陈子展《诗经直解》,复旦大学出版社。

3.马大品《中国历代爱情诗三百首》,甘肃人民出版社。

4.陈望道《修辞学发凡》,复旦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