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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叉地带”的生命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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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周晓文的《二嫫》是中国电影史上引人瞩目的影片之一,影片以一个类似喜剧而又深沉的故事表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国农村权力关系的错综复杂性,主人公的悲剧在于双重的缺乏:即性的缺乏与金钱地位的缺乏。影片逼真而深刻地展现了特定历史时期农村妇女的生存困惑与生命诉求,显现出浓厚的人道主义情怀,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二嫫》;结构;困惑

在20世纪90年代中国电影史上,周晓文的《二嫫》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它以收获多项国际国内电影奖项而成为1994年度最引人瞩目的影片之一。影片以一个类似喜剧而又深沉的故事表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国农村权力关系的错综复杂性,逼真而深刻地展现了特定历史时期农村妇女的生存困惑与生命诉求。如果说80年代中期吴天明的《人生》开启了电影对农村与城市“交叉地带”的思考,那么,周晓文的《二嫫》就是对这种“交叉地带”生存困惑探索的进一步深化与推进。虽然《人生》中的农村青年高加林带着憧憬闯入他向往的城市生活,带着失恋的伤痛回到农村;而《二嫫》中农村妇女二嫫则带着她的“麻花”闯入县城,带回家的是一台全县最大的电视机;但这两部影片都很好地描述改革开放时期中国农村的改革图景与农民的心态图景,让观众深深感触到了农村特别是农民所面临的内在困惑与冲突,当影片《二嫫》结尾时电视上的雪花点过后,留给人们的是触动、回味与无限的思考。

就《二嫫》的故事类型来看,其实并不新鲜,讲述的是在社会转型时期中国农村所面临的普遍问题:生活在古朴乡村的农民,面临着改革开放后新时代的文明,如何生存?如何应变受到的冲击?然而,令人回味的是,编导就这样简单的故事,以写实和反讽的手法,直面现实境遇下农民的愚钝与困惑,甚至是麻木与无知,揭示出了偏僻山村的农民在解决温饱之后所遇到的种种精神上的苦闷与困窘。因此,我们看到的是影片中带着质朴与狡黠的、只知道“钱多不咬人”的二嫫,走出山村闯入县城却无法接受外面世界的精彩,其目的只是把买一台“连县长都买不起”的电视机作为她和邻居争风吃醋的筹码。这一不可更改的愿望支配着这位女子顽强奋斗,主宰着全部的精神就是通过实现这个梦想来压倒乡邻,寻找超越现状的自我平衡。当她因劳累和贫血不能下炕,靠在自己的血汗所得――电视机上茫然思索时,我们不妨说,她的梦想实现之时就是她的精神困惑悲剧的开端。

一部好的影片,其价值不仅在于具体告诉了观众什么,更重要的是能够体现出观众对影片意义思考的确定性中又包含了许多不确定性的含义,即从作品的表层结构向作品的深层结构的不断挖掘。结构主义电影批评理论认为,每部影片就结构而言,都有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之分。表层结构是指由电影语言表达的外在结构形式,如人物、情节、环境等故事框架;深层结构是富于表层结构中的思想内涵、意味。电影批评就是要由表层结构进入深层结构,获得思想内涵与意味。就影片《二嫫》而言,女主人公二嫫买电视机是影片中叙事的核心情节,并由它引出了和面、卖麻花以及到大饭店打工、卖血等事件。从表层看来,二嫫买电视机的动机是要报复女邻居的无礼霸道,而其深层的含义实际上可看成是她性苦闷的转移形式,因为影片中对此作了反复的暗示:二嫫半夜面对着“不能干男人的事”的丈夫而不能寐(性苦闷),只得起来和面,因此“和面”这一意象就不仅仅是外在的体力劳动而成为二嫫把望转移到体力消耗上的具体表现;二嫫与瞎子的“暗度陈仓”可以说获得了欲望的某种满足,而当她知道瞎子通过饭店经理间接给她钱时,她感觉到了伦理道德的危机,因此她把钱全部还给瞎子,并断绝与瞎子的私情,其深层含义蕴含着二嫫个人尊严感和道德感的苏醒,在和尊严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同样,二嫫学城里女人戴胸罩、用护肤膏,表面看起来是她追赶时髦,认同城里的生活方式,但是在影片中的深层结构意义可以理解为一种农耕文化对现代工业文化的接纳,暗含着现代化进程对乡土中国带来的影响。可见,在影片《二嫫》中通过外在简洁的表层叙述,我们感受到不仅仅是生存的坚韧和执著,更领略到其背后深藏的生命的诉求、人性的觉醒和精神的追寻,显现出浓厚的人道主义情怀。

结构主义电影理论看来,一部影片乃是一个系统,具有整体性,而各个要素的性质由这个系统的整体的性质所规定,同时各个部分与整体相连又说明着整体。并且认为每部影片的结构不仅由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组成,而且每部影片的整体结构中都有对立的两组元素。这种二元对立形式表现在一切方面,并且永远斗争不休。正如巴尔特在《论拉辛》中所说:“这是一种神秘的(也是戏剧性的)黑暗与光明的伟大斗争:一方面是黑夜、阴影、悲哀、眼泪、昏睡、沉寂、怯生生的温柔和绵延不断的存在;另一方面是响当当的东西,武器、苍鹰、棍棒、火炬、军旗、呐喊、漂亮的外表、亚麻布、紫色和金子、钢铁、火刑柱、烈焰和鲜血。”这种二元之间的碰撞和张力构成整体结构的运动和变化,发挥整体结构的功能。我们只有通过二元和中介的分析深入到影片的深层结构中去,才能真正把握影片的内容、整体和内涵。在《二嫫》中这种二元对立的结构形式随处可见,大致有如下具有代表性二元对立组:

质朴与愚昧:二嫫面对电视机里的人说的外国话、输血、小汽车表现出的惊讶,二嫫卖血前喝三大碗水、认为女人的血不卖也是自流;

超越与制约:二嫫因为投入瞎子的怀抱、她的理想超出了一般的传统妇女与二嫫与瞎子有婚外情却仍然想着丈夫、她缺乏文化底蕴而不能成为真正的新女性;

城市文明与乡土文明:电视机上的足球赛、男女亲热的镜头、机器、小汽车与二嫫家里的炕头、锅灶、制麻花的简单工具;

去势与得势:七品政治上、经济上、性能力的丢失,曹桂青的“皮松肉懒”对丈夫失去吸引力与瞎子的汽车带来的地位,二嫫成为家庭的主体;

清醒与盲目:二嫫的目标就是买一台全县最大的电视机求得心理上的平衡与二嫫倒在用血汗换来的电视机上的茫然;

意识与无意识:七品的“早就不是村长了”与七品的“谁批准的?”、“早就该法办了”的自我私语;

争强好胜与狭隘守旧:二嫫与邻居吵架投毒药猪、卖麻花时嗓门比别人大与二嫫用俺不是“卖炕的”来断绝与瞎子的私情、城市的生活方式对她失去吸引力;

与尊严:二嫫由被动到主动投入瞎子的怀抱,找回做女人的主体感觉与二嫫知道瞎子花钱养她还钱,并断绝带来一时快乐的私情;等等。

这些二元对立组构成《二嫫》结构的复杂性和内涵的深刻性,而影片正是通过上述的二元对立关系的表层展现,使我们发现:在社会转型时期的中国农村,处处显示出政治与性、传统与现代、男与女、物质欲望与精神需求的不断冲突与对抗,以及实现理想追求时自身所具有的历史和文化上的局限性,为我们进一步深化经济改革时如何加强农村的精神文明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思考。

总之,《二嫫》的深刻意义还在于,成功而真实的揭示了以二嫫为代表的农村妇女的具体处境。二嫫虽能够勇敢地冲出山坳,但是她最终只像个蜗牛,探个头出去看看后,又缩回去,将茫然的心灵栖居于传统的农耕文明。她的悲剧在于双重的缺乏:即性的缺乏与金钱地位的缺乏。《秋菊打官司》的秋菊,最后讨回一个公道的说法而满足,二嫫却因为实现了理想而茫然。应该说,周晓文的这种思考不但是对以往文明发展历程的历史规律的哲理概括;也是对中国今后的现代化进程的预言,不但具有深邃的文学意蕴和历史文化价值,更具强烈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