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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骂,是爱情的一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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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男友相处好几年了,没发现他的好处,一身毛病倒可以“如数家珍”。从外型看,他属于那种没型没款的,又矮又胖,又黑又丑。从能力看,工作不太好,没有宽敞的住房,没有私家车,并且集抽烟喝酒脾气暴躁于一身。更别指望他说甜言蜜语让人爱听的话,就算是我的生日他都会忘到九霄云外,实在忍无可忍,提前敲打敲打,还会得到他的大声训斥:“浪漫能当个饭吃?不过生日你就会掉两块肉?”

尽管如此,认识我们的却总是一致表扬我们的感情让人羡慕。确实,相外几年我们虽然经常吵吵闹闹,却始终是典型的“床头吵床尾和”,而且越吵情越浓。这一切我都归功于自己,要不是我有中国妇女传统的忍让美德,早就鸡飞狗跳了。

三个月前的一个中午下班时,因下楼走得匆忙,一脚踩空,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楼梯的棱角上。

忍着剧痛撑到家,才发现坐也不是,躺也不行。哭着给男友打电话,果然又是一通大骂。他气急败坏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心点,小心点!去年刚刚摔坏了腿,今年又摔伤了屁股,明年你改上托儿所得了!你怎么总不长记性呢?你猪脑子啊!”我一边哭一边听他训,一边还听到他招呼单位的司机:“麻烦你开车送我一下!我老婆跌跟头了!”

男友的这种训斥加责骂,我每年都要听好几次。激昂程度和我受伤程度成正比,受的伤越大,骂得越厉害。也就是说,每次我的疼痛越剧烈,他骂我的声音也越激烈。

才开始的时候,我简直恨死了他的这种作风。夜里起来如厕时,懵懵懂懂之间,头跟柜门一撞,眼冒金星,找不着北。他那边却在被窝里猛地一喝:“撞死活该!”切菜的时候剁了手指,鲜血直流,疼得钻心,他一边找创可贴一边骂:“烧菜不行,切菜也不行,找根面条吊死算了!”

挨他骂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因为吃饭不规则导致胃痛,他会说:“疼死了拉倒!”比如因为外出少穿衣服冷得发抖,他会说:“冻死了才好!”再比如因为感冒不肯吃药而喷嚏连连,他会说:“病死了不多!”

诸如此类的语言,我真是听得头大。当初我也以牙还牙,跟他对骂,骂他毒心肠,骂他刽子手,骂他瞎了眼找到我――我才不会骂自己瞎了眼找了他。

我因为对“国骂”没有什么研究,如此几次,老是颠三倒四地重复这几个词,自己先失了斗志,于是他再骂时,我便对自己说:沉默,沉默,沉默是金!这种“忍辱负重”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去年的那场大雪。

周末突然的一场大雪把我们困在了农村老家,第二天还要上班,不得已只好走路去远处的大公路上等车。乡村的路被雪封住了,根本没有车、人走过的痕迹,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地。好多的沟沟坎坎在雪的掩盖下,显得整个大地是那样的平整。我穿着尖尖的皮靴真不知从哪里下脚,便紧紧地抓住男友的手臂,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雪都埋起我的半截皮靴,为了不让雪钻进皮靴里,每走几步,我都要抬起脚,在空中晃几下。男友看在眼里,撒开我的手说:“我走前面,你走后面,你在我的脚印里走,这样我可以往前面探道,不至于把你掉沟里,而且,雪也钻不到鞋子上。”我服从地听了他的话。走在他的脚印里,不再担心鞋子里灌进雪,走得是那样轻松。走在后面,我抬头看他,身形居然那样伟岸,想起了生活中他虽然脾气暴躁却常常为我出谋划策,虽然没好房、没好车却把好吃的、好穿的让给我。他亲手拿给我的一个苹果,上楼梯时主动提的重物,过马路时突然搭在我肩上的手……幸福一阵阵袭来。终于走到了马路上,狠命地跺跺脚,他脱鞋抖一下里面的雪,袜子居然全部湿了,再看看净的皮靴、暖暖的双脚,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忽然想到曾经看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男人每每走路时都会走在自己女人的左边,之所以这样是为了走在外面免得来来往往的车碰着女人,故事的结尾这样写道:走在你左边的男人是真心爱你的人。我很受感动。而这次我却真真实实地体验了更深的一种爱,那就是:肯让你走在他脚印里的男人,是你的丈夫。尽管他平常会责骂你但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也是因为他爱你、疼你,虽然撒开你的手不和你并肩前行,但他却用一种最真诚、最朴素的行动把爱润到你的心田。

我终于明白:好丈夫不一定是聪明的、不一定是英俊的,也不一定是有钱的,更不一定非要会说甜言蜜语。好丈夫就是真真实实地疼你,切切实实地为你着想,天黑时为你掌灯,你冷时肯为你焐手,饿着肚子把唯一的一份食物留给你吃,宁可自己受罪,也不让你难过的男人。

后来,我经过仔细体会渐渐地发现,骂我时,他的心痛要远远超过我的伤痛,并且跟他骂声的激烈程度成正比,骂得越激烈,心疼得也越厉害。记得一次我摔坏腿,频繁地去医院,拍片,换药,复查,都是他背着我上下楼。我家住在顶楼,87级台阶,平时单人上下还有点微喘,何况还要背着我!我摔伤的那段时间,他虽然也骂我,但我被他激怒之后坚持要自己爬楼时,总是被他更坚持地背着。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我的心便一点一点的柔软……暗自竟有些得意起来,伤痛也似乎减轻了许多。

这次伤好了以后,我又开始在男友面前活蹦乱跳地扭手扭脚。我正得意呢,他却又开骂了:“你看你,还是这么不小心!下次要是闪了腰,我可不管你了!”这次我听了不仅不生气,心里还偷着乐。原来被骂也是一种幸福,被骂也是被爱的一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