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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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赵长春

《授时通考·天时·三礼义宗》：“大寒为中者，上形于小寒，故谓之大……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

今天大寒，二十四节气的最后一个，半个月后，又是新一年的节气轮回了！

以麻雀的喳喳鸣叫为背景，我走进田野。云层有些阴郁，两只老鸹急急地在我前后低飞，羽毛翻蓬，甚至能听到翅膀滑动气流的声响。

“大寒小寒，无风自寒。”一点儿也不假，虽然还是一点儿降雪的迹象也没有，但天交四九，空气硬冷，不一会儿，手脚冰凉，包括耳朵。人不可以无癖，这样的天气里，我又走进冷清的田野，我就是喜欢清朝张潮所说的“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一年走过来了，可惜无雪。

无雪依然大寒。近两年的田野观察，我深刻理解了“花木管时令，鸟鸣报农时”。眼、耳、脑、手、足，甚至肌肤，如此靠近大地和自然的时候，是充满喜悦的新鲜、清凉、柔软、温润、热烈……

或是因为天地过于寥廓、寂然，鸟儿的鸣叫多了几分深远。在我眼中，鸟儿是飞翔的花朵儿，沉思的花朵儿，游走的花朵儿。你看那枝头，一只，两朵，一簇，麻雀、戴胜、叫天子，它们是这个季节盛开的花朵儿！它们会忽然溅落在麦田里，一朵挨一朵，温暖或者安慰没有盖上雪被的麦苗。

麦苗完全进入了冬眠期，紧密结合于地面，叶子搐卷而半合，灰头土脸，僵硬着，踩上去，足底竟有春月间茅塞顿开时茅芽上举的顶感，一点也想不出春风化雨时的春意舒展和轰然。还有油菜，更是塌了身架，软贴在地上，懒散十足，唯独菜心生机尚存，只需春风吹弄就得意盎然！它们也知道，幸福就是忍耐和等待。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对麦子说对油菜说对菠菜说对蒜苗说对芫荽说，我对柳树说对桃树说对杏树说……我用豫剧用黄梅戏用京剧用评剧用二夹弦用山东落后腔唱着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似乎是为了烘托我的快乐，不远处的村庄里鸡啼悠然，不时爆竹乍响。进入腊月，最有年味儿的地方是乡村。旧年到头，新年伊始，忙乎一年了，不管收获如何，热呵热呵，闹腾闹腾。赶年集不问单双日子了，买年货不管价钱贵贱了，写春联尽是吉祥话了，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春节就要来了！大寒后的半个月里，天地间洋溢着喜悦和欢乐，所有的日子都是好日子，都适宜嫁女接媳，甚至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还有匆忙到家的打工男女，举办大礼，然后过了初一走娘家，刚好应了三天“回门”的传统。 [论文网]

腊八起到除夕，各地的民俗不尽相同，但自有特色，诸如小年、扫房子、磨豆腐、割肉、杀灶鸡、拜年、走亲戚……

走到那片棉花地时，花已尽，只有棉柴棵子还在，我真想先存上一捆，等到除夕夜“熬年”时，像在老家一样用棉柴棵子烤火。棉柴棵子，老家俗称“花柴”，与“发财”谐音。除夕之夜，在正屋拢上一堆“花柴”火，以求“发财”；还有芝麻秸，啪啪燃烧，以求“岁岁高”；到了零点，一挂大鞭，碎碎的红纸，白白的厚雪，红红的春联，年味儿浓到了极致！

如此想着，就想到了老家，想到了正奔波在回家路上的兄弟们，就如飞过头顶的鸟儿……“回家，回家，我要回家！”我吼了一声，惊起林子深处、枯草后面一位正在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之事的老人。他对我每个节气在田间晃悠和拍照已习以为常，只是对我今天突然的“神经”而讶然。

讶然之后，老人息气宁神，定定地看树上的一只鸟，我也看过去，看天上的一朵云，太阳出来了，早晨已经君临大地，一切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