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山西票号汇票的密押制度及对中国金融业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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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文章介绍了山西票号汇票的功能和基本格式，总结了汇票运用的各种密押制度。票号在百余年发展史中极少发生冒领款项的事件，充分说明了票号密押制度是成功的。通过案例比较，当今的汇票制度仍然可以从山西票号中得到启示。
关键词：山西票号；汇票；密押
山西票号是在封建经济条件下成长起来的、富有中国特色的金融机构，在百余年的历史兴衰中，汇兑是其经营的重要业务。而令人称奇的是，至今发现的文献中，还没有发现票号因伪造汇票而受到损失的直接记录。能有这样的业绩，凝聚了中国劳动人们智慧的汇票居功至伟。
一、汇票的功能与基本格式
（一）汇票的功能
汇票，又称会票、会券，是汇兑业务中的重要信用工具。汇款人将汇款交给票号，由票号开出汇票，汇款人将汇票交给收款人，收款人即可在该票号的异地分号中取款。可见，票号实行的是“认票不认人”的信用金融。如果汇票被人伪造，冒领了汇款，那么票号不仅会遭受金钱上的损失，信誉也会受到打击，进而严重影响将来业务的发展，因此伴随着票号的兴衰，汇票的密押一直是票号经营的重中之重。
（二）汇票的基本格式
票号自清道光年间创立至民国初，一直采用的是两联单式汇票，一栏给汇款人，一栏留在总号保存。民国时，大德恒票号开始采用三联单式汇票：“汇票根”交至总号或联号留存，“汇票”交给汇款人，“汇票存根”由开具汇票的票号自留存根。
汇票由各票号专门印制的纸张开具，一般都已印好抬头和各票号不同的暗号，具体的内容主要包括汇款人、汇款金额、取款地点、交款时间、汇款银两的成色种类、开票时间和经手人。此外还有一些补充内容，例如取款时是否要有熟人做担保，各栏之间要有对口印，票面上和背面还要加盖各类印章等，同时背书汇兑的金额，这些都是本文要详细介绍的（图1为三栏制汇票中的汇票存根示意图）。
各票号出于保密需要，取款后交还的汇票，要全部销毁，因此现在存世的汇票非常稀少，能够相互匹配的二联单式、三联单式汇票就更是凤毛麟角。
二、汇票的密押
为了防伪，汇票融合了印刷、篆刻、书法等诸多的工艺流程，是我国劳动人民智慧的集中体现。
（一）汇票的制作
汇票采用专用纸张，出票纸张都由总号定量供给，分号不能独立出票，“如坏了一张，必须寄到总号备数”（卫聚贤，《山西票号史》107页）。这种特殊麻纸，上印绿线红格，绘有复杂图案，或在汇票周围雕刻四书五经的某些段落，印刷完毕当即销毁模版，以防外泄。印刷术在清朝中叶已经非常发达，并发明了水印技术，而山西票号几乎是最早运用这种防伪技术的行业，例如日升昌汇票的水印先后采用“昌”和“日升昌记”，蔚泰厚的汇票的水印为“蔚泰厚”，协同庆的汇票水印为“协同庆”。
开出汇票时，汇票上要加盖各类制作精良、图案复杂的印章才能最后生效，否则形同废纸。一张汇票要包含抬头章、押款章、落地章、骑缝章（即图1中的“对口印”）、套字章、防伪章等。中国两千多年来的篆刻工艺在此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般抬头章是财神图案，标有票号名称小字；押款章一般居中为醒目的票号名称，周围配以细小的图案，加大伪造难度；防伪章更是重中之重，不但周围雕刻了细小精密的花纹，中间更是微雕了数行文字（图2为押款章）。
（二）汇票的书写
书法是中国传统艺术，票号将其巧妙地运用到汇票的密押中来。首先，手写部分采用的特殊字体，是书写人员特意练习的，常人很难模仿。其次，票号的各个分号的书写人员在上任之初，要把自己的字迹交到总号和其他分号保留，让整个系统的人熟悉，在取款人拿票取款同时，可以依靠票上的字迹是否与预留的样本相符合来判断汇票真伪。再次，新入号的学徒，在头三年的实习期间，在第一阶段白天作杂事，晚上练习写字，在第二阶段要帮忙柜上做抄写工作，这既是员工将来做生意时必要的识字准备，也是为了培养员工对笔迹的识别能力。这样，书法就成为汇票中一项看不见但却非常有效的密押程序。
（三）汇款的密押
票号为了完善汇票的密押，在汇票的背面还用暗号书写汇款的金额和日期，这种暗号在外人看来莫明其妙，在票号员工看来却藏有玄机。从现有文献看来，已破解的暗号整理如下：
第一，月份暗号。用“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看书章”这十二个字，代表一月到十二月。
第二，日期暗号。用“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必图自利，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这三十个字，代表每月的三十天。
第三，汇款金额的暗号。用“生客多察达，斟酌而后行”这十个数字代表汇款金额从壹到拾这十个数字。
第四，对汇款金额暗号的再密押。对汇款金额的再次密押，用“盘查奸诈智，庶几保安宁”代表汇款金额的壹到拾，写在暗号的最后。
此外，现有文献还记录了大德恒票号在某个时期用于汇款金额的暗号为“赵氏连城璧，由来天下传”，同时用“国宝流通”来代表“万仟佰两”。举例来说，在图2中，商号天盛公在光绪三十三年十月十七日向天津汇款六百五十两四钱八分，按照上文介绍的暗号，对应“十月十七日六百五十两四钱八分”应在该汇票的背面写上“看谋斟达行察而庶智宁诈保”。如果用大德恒的暗号表示汇款金额的话，就应是“由流璧传通城天”。票号中的员工平日要熟记这些暗号口诀，才能正常为顾客办理业务，并达到防伪的效果。为了防止暗号泄漏，一般各个票号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更换暗号。
票号中人对暗号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充分，一般人摸不到其中的规律，令那些妄图伪造汇票的人望而却步。票号研究专家孔祥毅教授著文中曾说，“从1963年参与山西票号史料整理、研究至今，很少看到过关于票号汇兑款项因为票据技术问题而使款项被诈骗的资料”，另一位学者王森教授考证，日升昌太原分号自1825年创立至民国关张，在经营上还没有因伪造汇票，款项被冒领的事件记录。
案例：2005年8月，一张A银行签发的威海市驻深圳办事处的34万元汇票，经B银行受理转人行，再转A银行验押，发现押不符，在电话查询后证明是假汇票，假汇票的色彩、图案、钢印和压数可以以假乱真，非专业审查人员难以辨别。
上面这个案例集中暴露了当今汇票密押制度中的漏洞，从山西票号的汇票密押制度中，我们应该吸取经验教训，将不法分子利用汇票进行诈骗犯罪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
（一）加强汇票制作中的科技含量
山西票号的汇票之所以防伪能力优秀，是因为在汇票制作上，用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前文提到的水印印刷术、微雕篆刻技术等，当时高超技艺的运用提高了伪造汇票的难度和成本。能够提供水印印刷和专门雕刻技术的技师和工坊在当时并不普遍，因此，就算有人伪造汇票冒领款项，也可以从这些技师和工坊处得到破案的线索，尽量减少损失。
在上述案例中，汇票伪造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几乎所有的工艺密押业已失效，如果不是注意到押与预留的不符，犯罪分子就会完全得逞。这说明我们在汇票制作工艺上，模仿难度不高，可以进行精确模仿，不足以遏制犯罪。当今已经步入信息化时代，数字电子技术极其发达，犯罪分子对一般难度的制作工艺，很容易进行仿制。汇票在制作上，仍要加大信息技术含量，例如对汇票进行条形码编码，对汇款高过一定金额的，采用特制的高科技汇票等手段，做好金融犯罪的防范工作。
（二）加强汇票流通中的密押
除了高科技，智慧的运用更是必不可少的，票号利用汉语的博大精深，发明出了暗号密押法，并没有给汇票的制作增加多少成本，但是却为汇票上了一道最安全的锁。类似的，对于高额汇票，可以考虑用信封制度：用防透视的信封将高额汇票密封，并对装票过程进行全程录像，以备将来必要时调取，同时规定持票人不得在取款前私自拆开信封。这样减少专用汇票的曝光度、增加其神秘性，同样可以使伪造汇票难度提高，降低金融诈骗成功的可能性。
（三）加强内部人控制
从票号密押的暗语表明，存世的这些暗语除了密押也是教育员工的良好教材，我们可以推测，那些没有被保留下来的暗语，也会是遵循“谨慎性”原则提醒员工在经营中随时保持警惕的句子。但是在案例中看到，该假冒汇票在已经造成损失后，才发现押与预留押不符后才被发现，说明在B银行受理过程中，存在着疏忽大意，没有与开票行进行预留押的对比。
票号防伪的成功，密押制度固然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但是对员工不断的“谨慎性”原则教育才是关键。现代银行只有对银行员工进行不断教育，充分重视营业过程中的“谨慎性”原则，才能真正减少金融犯罪给银行带来的危害。
参考文献：
1、中国人民银行山西分行、山西财经学院,山西票号史料[M].山西人民出版社,1990.
2、黄鉴晖.山西票号史[M].山西经济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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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森.山西票号的密押与现代货币的防伪――渊源、发展与比较[J].金融研究,2002(8)
5、孔祥毅.金融票号史论[M].中国金融出版社,2003.
6、孔祥毅,张亚兰.山西票号的风险控制及其现实意义[J].金融研究,2005(4).
（作者单位：北京工商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