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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大嫂在弥留之际嘱托他们:“我走了以后,老头子麻烦你们多多照应了……”乐和敏夫妇含泪答应。此后,同样年迈的夫妻俩,把孤老多病的邻居当作亲哥哥一样悉心照顾,20多年间亲如一家,生死与共!2016年3月下旬,这对善良夫妻荣登“浙江好人榜”。他们用超越血脉的人间真情,重构了城市新邻里关系,也为日趋老龄化的中国,塑造了一个互助养老的典范。
情同兄妹,四个老人搬进一个家
时光回溯到27年前的那个秋天,年过五旬的乐和敏与老伴正在宁波市演武街老区的家中吃早饭,忽然听见隔壁“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楼道内也热闹起来。夫妻俩出门一看,原来是隔壁那套闲置好久的房子搬来了新邻居。看对方忙得不可开交,向来热心的乐和敏就和妻子一起上前帮忙,一直忙到天近黄昏。 乐和敏夫妇搀扶着邻居冯长生(中)去散步
当晚,两家人一起下馆子吃饭。冯长生向乐和敏举起酒杯说:“能和你们这对热心夫妻成为邻居,真是我和老伴儿的荣幸啊,来,干一杯!”老冯说,因为把住了半辈子的房子给大儿子当了婚房,他们老两口才买下演武街这套30多平方米的二手房。冯长生与乐和敏同岁,月份稍大,乐观开朗,几个同龄人一见如故,越聊越亲热。此后,无论谁家改善生活买点鸡鸭鱼肉,或者做了好吃的甜点,都会到隔壁喊一嗓子:“今天来我家聚餐哦,有好吃的!”
冯长生厨艺精湛,有时候见乐和敏夫妇不太好意思去自家“蹭饭”,他就干脆把自己烧好的菜肴趁热送过来。久而久之,乐和敏与妻子林丽君都有些难为情,他俩厨艺平平,就想着送点东西过去,给老冯家“回个礼”。不料,当他们拿着买来的茶叶送到冯长生家时,却被对方数落一通:“邻里之间哪能这样客气,浪费这个钱干嘛!孩子大了各有各的生活,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反而是我们更能相互照应啊,所以咱不该见外。”听了这话,乐和敏夫妇俩感到心里暖暖的,可不是吗,远亲不如近邻。
乐和敏性格内敛,而冯长生外向开朗,还会说书、讲故事。乐和敏很高兴有这么个“活宝”邻居,没多久,他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老伙伴,两人一起外出钓鱼、摄影,一起逛公园。两个女主人性格也很相投,时常一起买菜、织毛衣。四位老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原本平淡的生活,也因此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1992年,乐和敏单位分房,他在丹顶鹤小区要了一套两居室。冯长生的小儿子要结婚,他没能力再给儿子买婚房。可老两口与儿子儿媳妇挤在一起,吃饭、睡觉都不方便。
见老伙计时常为此烦恼,一天,乐和敏郑重其事地对冯长生说:“干脆你们俩也跟我们搬到新房里去,把房子腾给小儿子吧。我们俩守着那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不跟你们在一起,还是不快乐啊!”乐和敏言辞恳切的邀请,令老冯感动不已。两个老邻居很快过上了真正“亲如一家”的生活。
林丽君特别细心,怕冯长生老两口在她家生活不自在,干脆开了个“家庭会议”,分工明确:每家住一间卧室,两家都拿出同样的生活费。冯长生做饭炒菜,乐和敏打下手;姐妹俩负责刷碗、洗衣服、打扫卫生。吃完饭、干完活才自由活动。一切以开心快乐为宗旨。
住在一起后,两家人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自在,生活反倒充实了许多。每当冯长生到公园里说书讲故事,乐和敏夫妇俩就跟街坊们围在一旁听,并对外宣称,他们是老冯的“铁杆粉丝”。天气好的时候,冯长生带头组织一帮老年人出去玩,乐和敏与林丽君也跟着走。大家都说,无论是参加老年马拉松,还是去郊游,抑或到孤儿院做义工,只要跟着活力四射的老冯走,他们就会觉得自己越活越年轻,而且心中充满了正能量!
突遭变故,好夫妻患难与共
但不久后,冯长生老伴却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他们:“四个人的关系肯定不正常。”“是啊,哪有两家人这么好的……”这让她特别难堪,张罗着要回去住。乐和敏老两口不明就里,见冯长生夫妇执意要走,也只好帮他们搬回去。
与儿子一家同居屋檐下,尽管冯长生老两口小心翼翼,却还是少不了让儿媳妇觉得别扭。于是,老两口决定出去租房子,正商量的时候,丹顶鹤小区有个常在一起玩的老伙伴风风火火地赶来,进门拉起冯长生就走:“快跟我去医院,乐和敏摔倒了!”
冯长生和老伴忙赶到医院,才知道乐和敏自己去公园,不小心摔倒,小腿骨折。乐和敏出院后,冯长生和老伴就又搬了回来,两对老人的日子又恢复了昔日的欢乐。冯长生的两个儿子拗不过父母,只好由着他们,有时间就去看望,他们称呼乐和敏和老伴“乐爸爸”“乐妈妈”。而乐和敏在美国的儿子听说了家里的情况后,觉得父母有了伴儿,特别支持,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要跟“冯爸爸”聊上几句。 乐和敏老人推着“老伙计”晒太阳
1995年5月的一天,乐和敏要外出办事,他见冯长生有些不舒服,就让他留在家里休息,两位老姐妹则一同去了菜市场。等乐和敏回到家中,却发现冯长生躺在地上,嘴角歪斜,口吐白沫,乐和敏吓得赶紧拨打了120。
老伴赶到医院,一看冯长生嘴歪眼斜的样子,当即昏倒过去。冯长生的儿子已经赶来,赶紧抱起母亲去急诊室。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抹着眼泪,拿着检查结果来给乐和敏看,老乐看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肝癌晚期。
因救治及时,冯长生身体各项机能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半个月后就出了院。可身患绝症的老伴身体却每况愈下,日渐消瘦。看着病床上老姐妹难受的样子,乐和敏的老伴天天陪伴左右,给她擦身子,换药水,照顾得比冯长生还细心。
不仅如此,当听说冯家已经拿不出钱来支付高昂的医疗费,乐和敏夫妻俩还毫不犹豫地拿出多年的积蓄,递给老冯说:“大哥,折子上的钱拿去救嫂子吧!”
老冯感动得热泪盈眶:“就算是亲兄弟、亲兄妹,能做到这样,也很了不起了。你们两口子的恩德,我和孩子们一辈子都不能忘!”林丽君却说:“我们虽是邻居关系,但内心早已建立了亲如家人的感情,所以应当互帮互助,生死与共!”听了这话,冯长生和两个儿子都不禁感动落泪。
但遗憾的是,这对好邻居的慷慨相助,还是没能阻止冯长生妻子离去的脚步。病重弥留之际,她拉着乐和敏夫妻俩的手嘱托道:“我走了以后,老头子麻烦你们多多照应了……”老乐和妻子含泪答应。
妻子的离世,对冯长生打击很大,一向乐观开朗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了。而且他开始酗酒,喝多了就喋喋不休。两个儿子怕父亲给乐家添麻烦,曾提议接走老人,但被乐和敏夫妇拒绝了:“我们两家相互照应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你们小辈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在乐和敏夫妇的精心照顾和儿子的劝慰下,冯长生才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
一晃又过了多年,从“四口之家”到“三口之家”,乐和敏夫妇始终对老冯哥不离不弃。了解到他们这份超越血脉的亲情,身边的人也不再说什么闲话,而是纷纷向乐和敏夫妇投来钦佩的目光。
一诺终生,为邻居尽孝21年
2005年秋,乐和敏的儿子回国探亲,看到三位老人不离不弃,他被深深地感动了,当即在白鹤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的一楼,这样进出更方便。搬进新家,他安排父母住一间,“冯爸爸”住一间,还有一间准备给保姆住。三位老人脸上乐开了花,都夸“美国儿子”孝顺。
2006年春,冯长生中风的老毛病突然复发,而且这次住院留下了后遗症:说话含糊不清,行走不便,自理能力大大降低,身边基本离不开人。出院后,冯长生的两个儿子要接他回家,乐和敏再次拒绝。他们只好把父亲的退休金存折拿给乐和敏,这样才觉得安心一些。
等孩子们都回家去了,“乐妈妈”赶紧对冯长生说:“这钱,我们不能收。你每个月医药费加吃喝,有600元足够了,我们就每个月取出600吧,剩下的都给你存着。等我们老了,干不动了,你肯定用得着。”冯长生不住地点头,眼里早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乐妈妈”负责洗衣、喂饭,乐和敏陪着冯长生说话,帮忙去医院做理疗、按摩。从2006年到2014年,他们把冯长生照顾得干干净净,熨熨帖帖。从2014年开始,冯长生的病情越发严重,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乐和敏和老伴就在冯长生的床边搭了个行军床,轮流陪护。
如今,乐和敏与妻子的晚年生活,仍然围绕着他们的冯哥一个人转:早晨6点半,林丽君叫醒冯长生,扶他穿衣下床,将备好的早点送上;上午9点,乐和敏扶冯长生下楼散步,回来后帮他打开机器做理疗,林丽君则买菜做午饭。一起吃完午饭,冯长生午睡,林丽君准备下午茶点;下午3点半,乐和敏再扶冯长生出去散步;5点15分,准时吃晚饭,饭后做第二次理疗;晚上8点,扶着冯长生到房间睡觉……做一时的好人并不难,难的是十多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和日复一日准时准点的安排。对此,乐和敏和妻子却不以为意地说:“我们早就把老冯当成亲人了,帮助他,就是帮助自家人,所以义不容辞嘛。”
聊到近况,今年已经84岁高龄的乐和敏老人,除了说自己远在国外的儿子、孙子外,几乎是句句不离老邻居。林丽君老人说,十多年来,老两口又攒下了18万元钱。“这些钱,我们给老冯留着,等我们有一天照顾不动他了,再给他找护工用。只要我俩还能动,就会一直陪着老邻居、老哥哥!”
现在,乐和敏的儿子每次从美国寄东西回来,都少不了冯爸爸那一份。冯长生的儿子儿媳,更是把乐家二老当成自己的父母。除了每周多次上门看望外,如果乐家二老有事,一个电话,随叫随到。逢年过节,两家老小欢聚一堂,和乐融融。
2016年3月,乐和敏夫妇继入选“浙江好人榜”后,又荣获宁波市第四届“诚实守信”道德模范称号,被媒体和市民喻为“中国好夫妻”“中国好邻居”。
了解了这个感人至深的真实故事后,中国社科院研究员张馨认为,随着我国正在进入人口老龄化时代,这样的互助养老,既能满足“物质赡养”,也呈现出“精神赡养”的意义。乐和敏夫妇与老冯夫妇长达27年亲如一家,相互帮扶,生死与共,这种超越血缘的人间真情,重构了新的邻里关系,堪称互助养老的典范!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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