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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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被誉为我国藏地的美丽密码，是藏族文化中一种独具特色的绘画艺术形式。近年来，唐卡作为藏族艺术品的代表，已经走近大家的视野。而其自身的文化和艺术价值也吸引了大批藏文化爱好者和收藏家的关注和喜爱。

香港佳士得拍卖公司2014年11月27日凌晨公布，此前预估值为8000万港元的巨幅明代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在拍卖会现场，得到场内场外买家的激烈竞投。通常拍卖一件拍品需时约1分钟，而该唐卡则历时22分钟的竞拍角逐，最终一名电话委托者以3.48亿港元的天价竞得，创下了中国艺术品在国际拍卖行拍卖的最高价格纪录。

后知该拍品是由内地著名收藏家刘益谦所购得。拍卖结束后第一时间，刘益谦通过电话说：“非常自豪将这件具有极高历史和艺术价值的唐卡带回中国。”并表示他将会把这幅唐卡放置于其在上海创办的龙美术馆内。

国内常见唐卡多以清代作品为主，更早期的唐卡存世量很少，而且大部分已流失海外。而品相良好的这幅唐卡至今色彩饱满。据专家介绍，已知存世的“永乐款”刺绣唐卡仅有3件，其余两件均藏于拉萨大昭寺，因此该拍品弥足珍贵，被认为是皇家赠与佛教大宝法王的器物之一。大宝法王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白教）的最高活佛，在藏区地位极高。这件唐卡长310厘米、宽230厘米，虽距其制成已有6个世纪，但仍保持上佳品相。

说起这件唐卡，其中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它最早在1977年11月由佳士得拍卖行于伦敦售出，当时的收藏者是一个英国贵族家庭，卖出的价格是7500英镑。这张精美绝伦的刺绣唐卡，通体以金线和五彩丝线绣成，针线细腻，以墨绿江绸为地，满绣曼妙规整的团花卷草纹。正中的红阎摩敌显忿怒相，怀抱淡红身的明妃金刚伯达里佛母。本唐卡配有清代绢制裱边。右上具“大明永乐年施”六字楷书款。但当时专家均不认同早在明代就能做出这么精美宏大的纺织品。同时，人物身体上的明暗渐变的手法也被认为是从西方传入的，不可能出现在15世纪的中国。所以当时将年代定在19世纪（7500英镑的成交价也并不低了）。将信将疑的买家拍下藏品之后，将之做了碳14检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幅工艺繁复的唐卡真是出自600多年前的大明王朝。

有关专家推断，按照款式、图案和规格，此唐卡一定是永乐皇帝送给他特别尊崇的某位法王的礼物。这位法王极有可能是五世噶玛巴德新谢巴（大宝法王）。

还是从永乐皇帝说起。1405年，取代了自己侄子皇位的永乐皇帝朱棣刚刚登基3年。他有不少重要的动作，如让郑和组成浩浩荡荡的船队下西洋，他的“千秋伟业”似乎才开始。同年，在他并不喜欢的南京皇宫里，他做了一个神奇的梦。受这个梦的启示，他将金字书写的信函寄给第五世噶玛巴德新谢巴，邀请法王入京访问汉地，当时五世噶玛巴22岁。

德新谢巴一行人长途跋涉历时两年，在藏历火猪年（1407年）一月二十五日，终于抵达南京城郊，受到1万僧众的热烈欢迎，明成祖亲自在城门外迎接他，御赐其一头大象作为坐骑，并送他一只黄金。在皇宫里，数以千计比丘聚集向噶玛巴致敬，也接受他的加持。

德新谢巴应永乐帝的邀请，为皇太后做超荐（超度）法事，皇帝和皇后亦接受法王的灌顶。一年后，德新谢巴辞别永乐帝回到，临行前皇帝赠送了大批精美的礼物。此后，皇帝亦多次遣人赴藏。据载：“永乐十七年（1419年）十月癸未，遣中官杨英等赍敕往赐乌思藏。”（《明太宗实录》卷一一四）这个使团据说由120人组成，带来了很多珍贵礼物。在这些礼物中，少不了精美的唐卡。现在在拉萨大昭寺珍藏有两幅明代同类刺绣唐卡，上面也有“大明永乐年施”六字题款。一幅画面为“登巧”（胜乐金刚），另一幅为“多吉久谢”（大威德金刚）。

这幅红阎摩敌刺绣唐卡，或许是那次德新谢巴赴京时永乐帝所赠而一同带回的，也许是由朝廷派的使臣赴藏时送给法王。总之，这幅精美的刺绣唐卡，根据制作的工艺可以推断，其与拉萨大昭寺现藏的两幅刺绣唐卡，应该是同时期制作的。

佳士得中国瓷器及艺术品部的部门主管曾志芬，震惊于此唐卡的绣工。她推测，应该至少有一组人，花了逾10年的时间才完成。丝线已经确定来自江南。此外，染色也是一大工程，仅红色就有4种颜色，依靠从深红到浅红的渐变，刻画出立体的感觉。“明暗渐变一直被认为是从西方传入中国的，但事实上，早在15世纪中国人已经开始这样刻画事物。”

回顾历史，1940年，收藏这件唐卡的锡金国，曾将之送给了英国友人。后来在1977年英国的一场拍卖中，该唐卡被当作19世纪的纺织品以7500英镑的低价卖掉。不过，疑团仍未解开。尊崇佛法的明成祖朱棣也曾请其他法王进京，譬如曾两次遣使邀请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虽然宗喀巴两次都因故未能进京，但他派遣弟子释迦也失来到南京）。如何能确定这幅永乐款红阎摩敌刺绣唐卡就是永乐皇帝送给德新谢巴的呢？

在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罗文华《明永乐款红阎摩敌刺绣唐卡考》一文中，做如下推断：根据唐卡已知的来源，是锡金国元首20世纪40年代赠与其英国友人的。而锡金国与宁玛、噶举两派渊源较深，九世噶玛巴旺秋多吉（1556～1603年）曾于16世纪末期应锡金国王之邀兴建了3座大寺，其中之一的锡金隆德寺更是噶玛巴的驻锡之地。宁玛派与明室关系并不密切，永乐皇帝施赠给宁玛派如此贵重的唐卡可能性不高。而宗喀巴创立的格鲁派与锡金国无甚往来，则此唐卡最有可能是永乐皇帝送给噶举派的礼物。

当这帧精美唐卡出现在拍场上，永乐皇帝的千秋伟业已作古，“大明永乐年施”已成为一个精巧的符号。图案中的红阎摩敌挥舞令牌，他斩断生死，在他注视的600年里，时光更迭，世事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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