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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树林(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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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我想到桉树林里去走一走。不是远处的那个大桉树林,是离我较近的一片小林子。虽然红土路那边的那个大桉树林更有国内北方白桦林的韵致,但终究是太远且偏僻,我独自不敢去。好在这片小桉树林,虽然林子不茂密,但桉树笔直地伸向蓝天的身姿,也能把人带回遥远的北方。

这个时候,胖胖不在身边。这段时间它已然厌倦了我每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枯燥的跑步,早就蹿出大门跑得无影无踪了。如果它知道我今天要穿过原野去桉树林,一定会不离不弃地跟着我。其实它不跟着我倒是很好,我正好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走。

大家都说今年西非的冬天好冷,确实是的,我也前所未有地穿了两件衣服,感觉也随之很新鲜,仿佛加一件衣服就把我带回到了另一个时空。这里终年的炎热,使我对服装的变化日渐迟钝。几年前,服饰在季节之间的跳转,我是很敏感也很热情的,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各式搭配总是走在季节变化的前端。如今,三年了,一件T恤衫包裹了我不变的四季。在T恤衫外面罩上这件牛仔衣,一个简单的动作在瞬间和光阴这个有些伤感的词联系上了。在套上牛仔衣的那个动作完成以后,我就想到桉树林里去走一走了。牛仔衣是从国内带来的,三年里从未穿过,正打算把它送给邻居小男孩乌力呢,今天就派上了用场。最近的一次穿它,就是在三年前国内北方的秋天,那个北方的秋天,秋风里哗哗作响的正是一片茂盛的白桦林。

今天的阳光,也一改往日的热辣。它好像隐在一层薄薄的轻雾之后,宛如劳作过度而虚脱的壮汉一样脸色微微苍白,失却了血色。

我在这样的天色下,独自走出院子。这样独自的机会不是很多,几条狗的追随,令我在这一带的乡村游走,总是显得前呼后拥。

我写过那些狗。我写过虎子、写过小泉,写过它们的爱情,也写过胖胖。胖胖来的时候,小泉已经在公路上被汽车撞死了,虎子也已经失踪了。胖胖不认识它们,不知道它们的故事,它没有见过小泉眼里的光泽,没有看到小泉在虎子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虎子眼里的绝望。其实在胖胖之前还有两条狗,我按照它们的体形分别叫它们瘦瘦、壮壮。我没有写过瘦瘦和壮壮,它们跟着我的时间太短,还没有让我看到故事之类的东西长出来,它们就死了。

我沿着红土路走,我记得红土路的那端有段残垣。在这片原野里,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一株树、一段墙、一个茅草房,都是我行进的路标。我几乎能记住每一个微小的标志。这样真好,如果约好了人,我不必像在都市里那样,说我在哪个哪个路口、在哪栋哪栋大厦的后边等你。然后我只能蜷缩在大厦后边的阴影里,我抬头只能看见楼与楼之间一片狭小的天空,我在这片狭小里变得灰暗灰暗的。这里多好,我说我在那株最绿最绿的金合欢树下等你,我在那片挂着大花朵的藤子旁等你。你瞧,你走来了,带着一身的阳光,而不是一身的汽油味和找人的焦躁。而我,我站在一阵阵的鸟鸣中,你一眼就能看见我。这样是不是很好?是不是更富有诗意呢?

我就这么走着,那段残垣很快就被我找到了,接下来我只要往左拐,再走过一小段田埂,就会到达小桉树林。不远处有牛群慢慢走过,带起略微的灰尘。我站定,让牛群先过去。放牛的孩子还是经常见到的那一个,他和善又调皮地冲我打着呼哨。今天他也穿了外套,衣服显然不是他的,是一件成年人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他身上,因而显得他更瘦小。

这个孩子让我想起了乌力。不知道邻居小男孩乌力今天是不是也穿了外套。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想起来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我有点心慌。这儿乡野的孩子被一场疟疾夺走小生命的事惯常发生。上一次见他,是在村子的井台上,他在排队打水。我没有喊他,我知道我要是喊了他,他就会跑过来,那样就影响他干活了。乌力小小的身子板,干活却是一把好手。顶水时稳稳的,走得飞快;放羊放牛,身姿敏捷。去年的宰牲节,我们买了他家一头羊,在院子里架起柴火烤食。同事们一人拿把小刀围着火堆,脸被火烤得通红,食欲和兴奋又令这通红发光发亮。那天我也拿着小刀,一脸油光地站在火堆边。随后我一抬眼,看见乌力顶着一桶水从大门口经过,瘦小的身子板很快被灌木丛掩没,就像羊群掩没了他一样。在原野,他放羊,总是被羊群掩没,他赤着脚,裸着上身,也像一只小小的羔羊。

那天我手里的刀子没有派上用场,我离开了火堆,后来我又离开了院子,去红土路上跑步了。

就是这条红土路,远远地能嗅到桉树气味的红土路。

这会儿,我又嗅到了桉树的气味。我喜欢闻桉树略带刺鼻的味道,从第一次就喜欢,仿佛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大概和这里炎热的气候有关吧?人在燥热时总是渴望有一种气味能令人清醒的。

我还喜欢它们的姿势,笔直的树干指向蔚蓝的天,枝桠都是向上的,也是收敛的,它们顾及着自己的同伴,不张扬不恣肆不出格,在原野的风里合唱同一首歌。

此外呢,其实我也是喜欢桉树的树皮的。微微泛白的树皮,脱落时是一层层褪去的。一层层的,像纸。层层展开,又层层空白的纸,无字的信笺。

桉树似乎不是西非的原生树木。这儿的荒野上伫立的最多的是猴面包树、乳油树或是金合欢树。这几种树,即使不开花结果,我也认得,它们的树形有强烈的识别特征,或者主干高大,或者树形完美。还有一些树只有在开花的时节,我才能识别,像木棉、凤凰木,红艳而密集的花朵令它们在干燥的原野,像点燃火焰的火把一样。这些树大多形单影孤,以单独的个体进入我的视线,是原野上傲立的壮士,是把花开成血的烈妇。桉树却是成片的,在我有限的植物常识里,我认为恶劣的环境下,成林的树木,必是人工的栽培吧。

后来从龙翻译那里,我知道桉树林是早年法国人种植的。据说当年的一家法国公司在这一带修路,工程的进展大约是毁坏了一些植被,作为赔偿,也是按照合同约定,便种植了几片桉树林。

现在,我靠在一株碗口粗的树上,端详这片林子,树干上有薄薄的树皮正在剥落,风掠过林梢,树影婆娑。这情景令我更想念北方的白桦林了。传说剥落的白桦树皮是爱情纸,把爱的愿望和期盼写在上面,寄给远方的爱人,能心想事成。青春时的我曾经采集了很多片薄如蝉翼的白桦树皮,在上面写一些字,都是很重的字,坚决的誓言、一辈子的爱什么的,夹在笔记本里,锁进抽屉。后来就忘记了。最终它们一片片碎掉,碎在我的笔记本里,也碎在光阴里。幸好记忆还没有碎掉,白桦林还在那里。在相信爱情的人们眼里,白桦林依然是一片爱情林。

桉树林呢,我无从知晓桉树林有什么典故或传说,或许它什么都没有,它仅仅是一种植物,甚至是以赔偿的姿态来到这片原野的。然而作为植物,它却是霸道的。它的气味令飞虫和小动物望而却步。它对水和肥的占有,也使其它的植物不得不退避。据说,只要十年,桉树就能称霸一片土地。

这很符合赔偿的定律。赔偿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霸道的。你还给我的,不是原来的,我却必须接受。

这也有点像白桦林里的爱情。爱情这东西来去都很霸道。又往往说不清从何时开始毁坏的,过后只能用怀念进行赔偿。这怀念占据记忆的时间可以很久很久,亦是一种霸道。

不知这片林子是否有十年,我抬头看着林梢,这个高度应该有十年左右的树龄了吧?或许更久。回去再问问龙翻译吧,这片林子是哪一年种下的。

这时,白晃晃的太阳已然爬上了天空的正顶,但我不知道具体的时辰,我没有带任何时间的计量器。这段日子没有人也没有事能令我想到时间。我散漫而无拘无束,我只要看着太阳就够了。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了,很多事情都过去了。过去以后回首再看,都不重要了。

我仍然靠在这株树上,它的斜度恰好,我的视线也刚好可以看到林子外面的一条小路。偶尔会有骑自行车的黑人从这里经过,也会有去附近灌木林砍柴的孩子路过。他们都不从林子里穿行而过,他们选择绕行。我想他们大约都不喜欢桉树刺鼻的气味吧,他们大多喜欢浓郁的芳香。砍柴的孩子扭头看我,他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选择一株树阴浓厚的芒果树来倚靠呢?这附近就有很多。他当然不明白我喜欢一片桉树林的原因。在这里似乎没有人喜欢桉树林,仅从功利的角度说,一片不会奉献果实的林子,一种没有低处的枝桠提供燃料的树木,谁又会喜欢它们呢?

可是,我还是愿意倚靠在这株树上,在这个酷似北方秋天的日子里,怀念一些与桉树有关又完全无关的事,碎掉的和没有碎掉的事。

太阳西沉的时候,我离开桉树林。在回去的那个路口,放牛的孩子也暮归了,灰尘再次扬起。他身上那件肥大的外套不见了,黑瘦的小身体掩在一群牛里,令我几乎找不到他。

这个孩子令我再次想到乌力。我想回去以后到乌力的家里去看看他。不和他说话,也不和他拉手,只要知道他没有生病,只要看看他在院子里干活的小身影就行了。

我站着等牛群经过。暮归的牛群走得很慢。那一会儿,我有些疲惫,在尘土里又心生悲凉。我觉得红土路好长好长,我沿着红土路走,走了很久。是很久,虎子来了又走了,小泉来了又走了,喜欢追咬自行车的瘦瘦也走了,扑咬小羊的壮壮也走了,你看,我走得真够久的,我走完了虎子和小泉的爱情,走完了瘦瘦和壮壮的一生。

站在那个路口,我突然想,或许我可以建议我们公司的赔偿计划,是在驻地附近种植一片桉树林。

这么想着,一片林子好像已经繁繁茂茂地长起来了,我带着胖胖在林间小路上走着,或许还会有一个故事在这片林子里生长。

我真这么做了,我对龙翻译讲了。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龙翻译对我说,根据合同,赔偿树木的事由专门的绿化公司负责,我们只要负担费用就好了。言下之意,种植什么树,由不得我们;在哪里种,也由不得我们。

这世界,这么多事情,就是那么由不得人。

一如这光阴,深处、浅处,抹灭什么又滋生什么,都由不得你我。

一张报纸

我有时候会突然想起来一些琐屑的故事。

比如,一张报纸。

早晨,故事大多从早晨开始。

祖母在房子大门口的空地上生小煤炉子。她把一卷废纸点燃,再在火焰上放几粒煤球,又把一个小烟囱套在炉口,烟雾便一股股地冒出来。直直地向上,或是随着风向飘移。祖母看看烟雾的方向,挪一挪小煤炉,不让烟雾窜进大门,免得住在我们隔壁的谭奶奶又找由头和她吵嘴。过一会儿,烟雾散尽,煤球被点燃了,冒出蓝色的火苗。祖母喊我把炉子提进厨房,她做早饭,煮面或是炒饭。谭奶奶不是每天生炉子,她家的炉子在前一天做好晚饭后,并不灭掉,而是关闭下方的风门,再多加煤球,熬过一夜。次日清晨,只要拉开风门,放上烟囱,火焰几分钟后便复活了。我知道谭奶奶每天都是这样封火的。我们两家共用一个厨房。我曾经厌烦祖母日日这样生炉子,建议她像谭奶奶一样。祖母不屑地说,那样很费煤。

我吃早餐,一碗汤面或是一碟炒饭。葱香蒜味,是这座筒子楼里寻常烟火的味道。

早饭后,我去学校。步行十分钟,到学校大门口。一块木牌子上写着:武汉市武昌区武珞路中学。我穿过一个小操场,来到初中部的教学楼,上三楼。谢老师总是早早地就来了。她是我的班主任,教语文。那会儿,她中年。像我母亲一样的年纪。也留着和我母亲一样的短发。尽管我很久没有见过在北方工作的母亲了,但我记得母亲是留着短发的,也断定母亲没有改变发型。那个年代,中年或者老年妇女没有更多的发型可以选择。祖母和母亲,梳着一样的发式。不仅仅是谢老师,教数学的施老师,教政治的张老师,也都是短发。

谢老师细细白白的,比我母亲好看。这感觉是最近才明显的。也是在最近一两年,我见了和母亲同龄的女人,喜欢对比她们的容貌。母亲胜出的几率越来越小了。不知道是我对母亲的记忆开始淡漠了,还是我叛逆的青春期悄然开始了。

我喜欢上谢老师的语文课。她常常读我的作文。她的嗓音柔软,纤细。她每每读我的作文时,我的心都在怦怦地跳,脸发着热,有粉色的云朵冉冉升起。

课后,谢老师还让我把作文再抄写一遍。用她给的格子信纸。要工整,她说她要长久保存。要读给下一届的学生听。

中午,我带着喜悦放学,边走边哼一首断续的歌。

祖母在厨房做午饭。谭奶奶也在。她们在各自的锅里炒菜,绷着脸,不说话,锅铲抡得当当响。

我收起我的愉悦,站在厨房默不作声。我知道接下来祖母就该大声喊我给她读信了。读我父亲从北方写来的信。这信已经读过好几遍了。但祖母还是要拖着长长的腔调问我,你爸爸又当上标兵了?她的声音保持洪亮,直到谭奶奶端着饭菜离开厨房。

随后,我们也把饭菜端到房间里去吃。

这一幕情景隔一段日子就会上演一次。

祖母和谭奶奶,女人间的较量。我是个早熟的孩子,我十四岁的眼睛,洞悉祖母和谭奶奶吵架的全部秘密。

最激烈的一次,祖母狠狠地甩出两个字:戏子!

我急忙去翻我的新华字典,上面写着:旧社会对文艺工作者的蔑称。

谭奶奶也不甘示弱,她很愤怒,戏子这个词超过煤烟令她愤怒。她站在走廊里,冲着祖母喊,你懂不懂?我是演员、演员!你个文盲!

这句话,我完全听得懂。祖母确实是不识字的文盲。

文盲这个词,很能打击祖母。在退休的汉剧演员谭奶奶面前,祖母其实是自卑的。这自卑感能令祖母黯然好一阵子。有时候的夜晚,我写作业,祖母在灯下编织,会自言自语地说,要不是从小当童养媳,上山放牛,我也会上学,也会认字。她边说边把手里的毛线球扯得团团转,恨恨的。

只有父亲来信了,才能令祖母从灰暗的情绪里明亮起来。

也是在我读信的时候,祖母眼睛的余光扫到了谭奶奶脸上的落寞。

谭奶奶,没有儿女。

我其实是喜欢同谭奶奶讲话的。只是这喜欢不能让祖母知晓。谭奶奶挽着发髻,这发型言明了她和筒子楼味道的差异。她眉眼依然清秀白皙。祖母不在家的时候,我去过她的房间。我拘谨又吃惊。看见厚厚的书,看见半掩的帐子,闻见说不出的淡香味道。与粗粝的祖母相比,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年龄和时代,我所能想象的女人的美好,便是中年如谢老师、老年如谭奶奶了。

少年如我。

青春期的自恋,不为人知的。

偷空便去谭奶奶屋里看书,看从未见过的仕女画,听她用戏剧道白一样的腔调讲书里的故事。

我也越发认真地写作文。让谢老师用柔美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课堂上朗读。

谢老师拿着我重新抄写工整的作文稿,说要帮我投一投。我没有听明白这个投一投是什么意思,疑惑地望向她。她一笑,不说什么。用手摸摸我的马尾辫。

后来,她就拿来了一张报纸,是《作文报》。我看见我的名字印在上面,比手写的端正了很多,有说不出的严肃感。

我掩盖着自己的惊喜,就像掩饰青春的虚荣。这掩盖后的平静令谢老师有些不解,她问,你不高兴?

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把那张报纸,细细地折好。有意让折痕错过我的文章和姓名,免得日子久了,折痕处破损。

回去,给谭奶奶看,看她布满细纹的脸,笑得像一朵白。

却没有告诉祖母。以为祖母不认字,她不懂这份喜悦。

其实,祖母怎么会不懂?她敬畏有字的纸,收藏好看的画报。父亲的信是她的宝贝,在箱子底藏着。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这么干。对谢老师、对祖母。

那样,谢老师看见我的喜悦,便也触摸到了自己付出的心血吧。

那样,我的报纸,第一次印着我名字的报纸,就不会下落不明。

我找不到我的报纸了。我坐在台阶上哭,一口咬定是祖母当作废纸点燃,塞进燃烧的炉膛,化为灰烬了。

祖母也哭了。她不承认她烧了我的报纸,她只说可能是一时找不到了。还说,会有找到的一天。

谭奶奶也这么安慰我。她说,你奶奶怎么会舍得烧你的报纸?叠得那么齐整,不像是废纸。她一定是替你收起来了,在她的箱子底。谭奶奶这么说着,还打开了自己的箱子,从箱底拿出一张发黄的报纸。我看见一个古装的美女。那是谭奶奶的剧照。

我就那么相信了。相信那张报纸被祖母收藏进了她的箱子。那箱子是锁着的,报纸藏在祖母珍爱的绸缎被面里,她说过,那些被面是将来给我做嫁妆的。

我的嫁妆包裹着我的梦想,它们在一起,大约是最好的。

后来,升高中的学习压力日渐沉重,关于那张报纸的疑问,被更多新鲜的事情覆盖了。

时间就那么不急不缓地过去了。

很多年以后,中年的我重回武汉。筒子楼的原址已是一座摩天大楼。祖母已经葬在祖籍的坟山上。谭奶奶想必也已经不在人世。武珞路中学仍在,旧的木校牌已经没有了。学生们来来往往,但是谁又能忆起一个叫谢慧敏的语文老师呢?

那张报纸,也沉淀进岁月的深处,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

贾志红,笔名楚歌。生于湖北武汉,久居河南洛阳。中国国土资源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散文。借工作之便游走各地,书写所见所闻。发表散文作品二十余万字,散见《牡丹》《大地文学》《散文百家》《山东文学》《东京文学》等文学刊物。现供职于河南省地质矿产勘查开发局地勘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