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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与反传统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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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鲁迅的《故事新编》以其独特的艺术风貌,颠覆了中国传统历史小说的窠臼,但鲁迅并不是一位激进的反传统主义者,因此,在《故事新编》中。我们不仅能够看到对传统的批判与超越,也能看到鲁迅在对传统文化有着深厚积淀的基础上的传承。鲁迅最终还是用一个完全传统的框架,完成了一个反传统的任务。

关键字:鲁迅;《故事新编》;传统;反传统

中图分类号:O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08-0001-02

一、传统的继承

传统的历史小说取材于古代,在这一点上,《故事新编》与传统的历史小说是一致的。鲁迅本人有着极为深厚的古代文化修养,对中国古代小说的发展历史也有独特的研究,正如他自己说的,“新的艺术,没有一种是无根无蒂,突然发生的,总承受着先前的遗产。”

(一)内容和语言上上对于中国古典小说和寓言神话的借鉴

传统文化的积淀促使鲁迅从历史中寻找题材创造小说,鲁迅在《补天》中重塑了人类的创造者女娲,在《奔月》中重塑了拯救人类免于灭亡的后羿,在《非攻》中重塑了墨家文化的代表墨子。在《出关》《起死》中他重塑了儒家思想的代表孔子以及道家思想代表老庄。

从语言上说,语言继承借鉴了古代语言神话中那种恣肆的风格和意境,受庄子风格的影响也很大,比如《补天》对远古的意境的描写――粉红的天空中,曲曲折折的漂浮着许多石绿色的浮云,星便在那后面忽明忽暗的眨眼,天边的血红色的云彩里有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如流动的金球包在荒古的熔岩中,那一边却是一个生铁一般的冷而且白的月亮,与庄子《逍遥游》中对北冥仙境的描写――“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那种恣肆的行文,以及无拘无束的想象力都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

(二)对传统历史小说和史传文学笔法的借鉴

正统的史传写作坚持追求“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同时在具体的历史叙事中存在着大量的虚构成分,集中体现在“人物的对话”“内心活动”“细节”等方面,而鲁迅在《故事新编》序言中所说的“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与史传文学虚实结合的特征有异曲同工之妙。如《史记》中描写项羽,刘邦看到秦始皇出巡时的盛大场面时发出的不同感慨,项羽说“彼可取而代之”,而刘邦说“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在当时,两人还只是平民百姓,他们当时说的话显然不可能被记录下来,只能是司马迁的合理想象,但是,通过这种想象就栩栩如生的刻画出了项羽的彪悍豪爽,刘邦的深沉老练。同样,《故事新编》中的古代故事寓言等的本体都是较为简短的,且不带有明显的贬褒的感彩,鲁迅通过想象将个人的感情和价值判断表现出来了。比如在《铸剑》中对于黑衣人的塑造,在原来的文本《搜神记》中,他的角色是“客”,塑造很模糊,而鲁迅给予了他外貌――黑衣,眼睛像磷火的光一样冷峻,交代了他为眉间尺复仇的原因――“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我的灵魂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自己”,同时还加了三首歌谣,这就使得《铸剑》成为一篇成功体现鲁迅“复仇”主题的小说,也是绝望的反抗的集中体现。

(三)对民间诙谐文化的继承与借鉴

王瑶先生在《故事新编散论》里认为这些小说中的“油滑”成分与传统戏剧中,一些丑角突然离开剧情,说一些与眼前人事相关的话,在手法上有相似之处。同时也应该包括一些在民间社会广为流传的,具有喜剧色彩的谣谚,传说,笑话,滑稽故事等,特别是一些古代的寓言,《故事新编》就曾经被称为“寓言式的短篇小说”。诙谐在《故事新编》中的具体表现就是古今交融的手法与喜剧性人物的穿插。鲁迅有一篇杂文叫《二丑艺术》,他在这篇文章中,对此也有所提及:“浙东的有一处的戏班中,有一种脚色叫作‘二花脸’,译得雅一点,那么,‘二丑’就是。……身份比小丑高,而性格却比小丑坏。”“倚靠的是权门,凌蔑的是百姓,有谁被压迫了,他就来冷笑几声。畅快一下,有谁被陷害了,他又去吓唬一下,吆喝几声。”他笔下的油滑的人物比如古衣冠的小丈夫,阿金,小丙君等的塑造都受到了戏曲中丑角的启发与影响。

二、反传统的创新

鲁迅先生不但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的积淀,也受过系统的现代化的科学教育,并且注重吸取外国的先进理论,可以说,鲁迅是跨越了两个时代的,从传统内部反叛传统的先驱者。

(一)对中国历史小说中传统的英雄和救难原型的解构

传统的英雄救难形式主要是这样:灾难发生――英雄出现――灾难解除――英雄受到民众崇敬。然而鲁迅在妇《非攻》中却颠覆了这一传统,英雄墨子解除了危机回到宋国是这样的遭遇――“一进宋国界,就被搜检了两回;走进都城,又遇到募捐救国队,募去了包袱;到得南关外,又遭着大雨,到城门下想避避雨,被两个执戈的巡兵赶开了,淋得一身湿,从此鼻子塞了十多天。”前文大量笔墨描述了墨子机智和勇敢地解除了宋国亡国的危机,树立起一种极端的崇高感,而这个结尾却消解了这一行为的意义。

与对救难模式的消解相应的是对传统的英雄形象的解构性描写与塑造。《故事新编》在塑造人物时将神话传说的人物俗化,在写出他们神性的同时更写出了他们的人性,鲁迅一反在古代神话、传说中将英雄无限神化的写法,使英雄回到人间。成为与普通人更为接近的人。

通过对英雄和救难的意义消解,鲁迅赋予了古代英雄以现代悲剧的意味,正如在《战士和苍蝇》中所写到的那样,面对苍蝇们组成的无物之阵,战士举起了投枪,但战士战死之后,无物之阵依然存在,这种抗争意义的消解便是《故事新编》真正的悲剧内涵。

(二)写法上对传统小说艺术的大胆突破和创新

1.历史小说的现代性写法

一是现代性内容融入古代《故事新编》就曾经被称为“寓言式的短篇小说”,将现代性内容融入古代故事形成强烈的“间离效果”。间离简单说来就是强调文艺不同于生活,可以而且需要保持艺术与实际生活的距离。具体在《故事新编》中就是“神话,传说,及史实的演义”,引进某些现代内容和现代细节,以古和今的强烈反差造成一种完全与现实不同的“间离”效果。二是情节内容的荒诞性。情节的荒诞性主要是将历史人物置于尴尬的地位或荒诞的情节中,但不会让读者觉得难以接受并能达到了荒诞讽刺的效果。如在《起死》中庄子拥有是起死回生的能力,遇到古代骷髅让他重生,与之辩解了一番“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却无法自圆其说,这就对庄子的学说起到了绝佳的讽刺效果。

2.对传统诙谐文化的发展――戏拟的运用

鲁迅曾说《故事新编》是“神话,传说和史实的演义”,说它是“演义”就说明了作者在创作的同时是与传统文本始终保持一种特殊的关系,作家主体赋予文本语言以一种新的意味那就是《故事新编》创作语言的一个很重要的特征:戏拟。

戏拟的出现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在一种语境向另一 种语境转换的过程中,作家故意将语境变得不真实,二是这种不真实存在一种新的意向,这种新的意向往往是否定性的,讽刺性的。

根据巴赫金的分类,戏拟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一是模拟他人话语而改变其意向。比如在《采薇》中,小穷奇的语言“如果您老还要谦让,那小人们只好躬行天搜,瞻仰一下您老的遗体了”。

二是转述他人语言而改变其意向。《奔月》中诸如“有人说老爷还是一个战士”“有时看去简直好像艺术家”等,就是对于高长虹某些论断的戏拟性转述。

三是讽刺性的讲述体。比如在《采薇》中以阿金女仆的身份刻薄地转述伯夷叔齐的死亡。

四是人物作为讽拟的对象时的语言。如《起死》中,庄子辩饵“是非观”的时候说的“也许是有衣服对,也许是没有衣服对。……你固然不能说没有衣服对,然而你又怎么能说有衣服对呢?”庄子的这段话逻辑混乱,是反击他自己的“是非观”的最好武器。

五是语言形式的重复而达到自身的戏拟。如《出关》中孔子两次见老子时的对话,重复地描写“老子也总是像一段呆木头”。

六是语言的象声戏拟。《故事新编》的许多篇章里都运用到了象声词,如《补天》中“Nga!Nga!”“Akon,Akon”等。

三、矛盾的解决

鲁迅在早期的文言文论文中,对中国的传统文化还是有所歌颂的,但是后来他的思想上出现了矛盾,鲁迅早期即表现出在新旧之间的矛盾复杂心情,这种心情表现在《故事新编》中就是那种情节断裂,突变的结尾――女娲死后还被人利用,墨子为宋国百姓奔走却得不到理解,眉间尺和宴之敖者与仇人国王最后尸骨融为一体等等。

(一)把传统的文字形式和内容与传统思想的载体作用分离开来。在鲁迅的《故事新编》中,说的还是古代的人和事,但是这其中的价值观念和贯穿的主题已经与传统的思想大不相同了,寄托的是他富有现代性的情思。《奔月》中后羿从一个射日的英雄成了整天吃乌鸦肉的炸酱面,被妻子徒弟背叛的倒霉鬼,表现了英雄落寞的无奈,《理水》中的大禹,他一开始也是不畏艰辛治理洪水的英雄,最后鲁迅却安排大禹被其他官员同化,变得讲究起来,这就改变了其传统意义上的对于救民于水火中的英雄的赞美,而是寄予了鲁迅自己一直在思索的问题,英雄在无物之阵中抗争,最后抗争的意义却被消减了,英雄最大的悲剧甚至不在于不被理解,而在于本身被他所抗争的势力所同化所吞噬。

(二)借鉴复调小说的写法表达人物的矛盾和鲁迅自身的矛盾。鲁迅的小说里常常回响着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声音,这样的写法可以解决由于矛盾而造成的价值判断上的摇摆。比如在《理水》中,鲁迅高度赞扬了大禹治理水患是体现的那种无畏无惧,艰苦卓绝的精神,他的这种精神也与文化山上一群只会空谈的文人和只会吃喝玩乐的官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小说的末尾却这样写道“幸而禹爷自从回京后,态度也改变一点了:吃喝不考究。但做起祭祀和法事来,是阔绰的;衣服很随便,但上朝和拜客时候的穿着,是要漂亮的……”在这样的巧妙的写法中,鲁迅既完成了传统上的对大禹治水精神的赞颂,也在反传统的意义上完成了对这种传统英雄形象的解构。

(三)在自我否定中批判传统,从而真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鲁迅从不讳言他自己就是一个深受传统文化浸淫的人,而他又在留学的过程中接受了新的文化,从而对自己一直身处的文化背景产生了怀疑,他分明看到了这种文化中的不足,而且认为只有内部的否定才是最有力的打击,所以,鲁迅在批判传统文化实际上也就是在否定自身,就像在《铸剑》中出现的黑衣人一样。“我的魂灵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自己”,鲁迅所设定的黑衣人的复仇方式是杀掉自己去与王的头厮杀,这也正是鲁迅自己的复仇方式,他不断地自我批判,从而解除自己内心的矛盾,也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鲁迅才能够真正的发现并批判传统文化中的糟粕,也就是,用传统文化中的精华部分去否定其中消极的部分,最终达到某种重生。

参考文献:

[1]汪晖反抗绝望:鲁迅及其文学世界[M].北京:三联书店.2008年版.

[2]鲁迅.故事新编[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

[3]孟广来.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