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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一直伤害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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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农村,山高路远。父母对我们的期望比山高比路远。从小,父母总喜欢将我兄弟俩比较,谁听话,谁不听话,谁学习成绩好,谁成绩差,谁将来会有出息,谁将来没出息。这些判断在不同阶段的父母的天平里来回倾斜,令我们兄弟俩感到非常难堪,父母这种偏激的评价不断挤压着我脆弱的心。

在我的印象里,父母情感的天平从未向我倾斜过。我和哥哥的性格差异较大,哥哥活泼、乖巧、懂事,而我内向、叛逆、懒惰,喜欢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没用的书(母亲如是说)。所以,从小父母偏爱哥哥多一些,与亲朋好友说起哥哥时总是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早晨初挂树梢的太阳。而一说起我时,一个劲地摇头,脸如天降霜冻。因此,我从小生活在哥哥高大的身影下,他的每个行动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做事的标准,是我前行的参照物。例如,哥哥数学考了98分,放学回来后又砍了一大捆柴,会烧菜做饭等等,都是父母教育我可圈可点的素材。又循循善诱和蔼可亲地教导哥哥,要听话,攒劲读书。并拿我作反面典型,不要像我一样尽看些没用的书,不干活。对我则是不加修饰地从鼻孔里“哼”一声,抑或是用眼蔑视一下,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父母这种毫无遮掩的偏爱让我无地自容。

记得有一年,我和哥哥利用周末到四五里开外淘钨矿,各自赚了二十多块钱。哥哥一回家就把钱全部上交给了父母。而我将钱揣在兜里,买书,改善伙食(那时已住校),把钱全花光了。对此,父亲大发雷霆:“一点都不如哥哥懂事,这么小就知道藏钱,不顾家……”骂得很难听。

父母对哥哥的宠爱,让自小敏感多疑的我在嫉妒的同时,又生出一些自卑来。也曾努力地学习,卖力地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想讨得父母的一些欢喜。但总不如哥哥,结果是失望大于希望。那时就觉得哥哥是一座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哥哥中学毕业后,回家扛起锄头,更加勤快了,没多久便成了干农活的好把式,也成了村里年轻人的榜样。村里的一些老人望着哥哥勤劳的身影,羡慕地对父亲说:“成富啊,你现在可以撩开胡子吃糕糕了,享福了。”此时的父亲却谦逊地脸露不屑:“靠他,哼,还早着呢。”眼角却笑弯到了脑背。

1992年,哥哥更加出息了。他开创了我们李家祖辈没有当兵的先例,入伍当兵了。父母笑得更加欢快了,我甚至怀疑父母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那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哥哥的确了不起。也就在那一年,我也中学毕业了。跟哥哥一样,犁田,砍柴,淘矿,我走的每一步与哥哥惊人地相似。尽管我几个月赚的钱比哥哥一年还要多,尽管我扁担沉压双肩脚底直打晃,尽管稚嫩的双手挥舞着锄头起了一个又一个泡,不言苦不说累,父母仍不满意,说:“不如你哥哥。”简单苍白的评价如锥刺心,哥哥就像一块巨大的阴影罩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努力始终换不回父母的一次笑脸,我以为父母心中这杆天平一直倾斜在哥哥那边。我只能用沉默来对抗,默默地干活,一个人默默徜徉在书海里。

第二年,我也当兵了。快要走的时候,哥哥从部队赶回来送我。说实话,哥哥的叮嘱,父母的挥手,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在我眼中都有些漠然,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如释重负的感觉。家成了身后一个苍凉的背影。

到部队后,我和哥哥偶有书信来往,但并不多。我并不愿意将自己的一些情况让他知道,更不愿意让父母知道。尽管如此,我把哥哥的每一次进步当作自己的参照标准,评了优秀士兵啦,入党啦,立功啦等等,都是自己努力的目标。多年后,回想自己当战士这段日子,我不得不承认,正是有了哥哥在前方作为我人生路上的目标,才会有今天的我。或许哥哥并不知道,我在暗中与他进行一场艰苦的博弈。就在哥哥写信告诉我考上了一所士官学校后,不服输的我也捡起了早已生疏的中学课本。在汗滴如雨的夏天,在滴水成冰的冬季,将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任窗外叶绿叶落,任天空云卷云舒,啃着那些枯燥乏味却关乎前途命运的数字和方程式。周末也不出去,不看无聊的电视,不甩老K。那时还真觉得有点卧薪尝胆的悲壮。

同时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文字的组织能力,在报上变成一块块铅字。年底,当一张立功奖状寄回家时,并未引起父母多大反应,我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我把自己包裹得更加严实,我不愿把那些方块变成铅字的事告诉父母。我自信地以为,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父母即便是看了,也看不懂,更不懂其中的意义。

在远离家的日子,我将更大的热情投身于部队这个大家庭中,渐渐淡忘了千里之外家的山山水水,但我始终没忘的是父母对我的偏见和那不屑的表情。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第二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军校。

几年后,我在城里成了家,买了房。

而哥哥服役年限到期,回了家,四处给人打零工,嫂子则在一家国营林场经营着几亩果树,日子过得非常艰辛。

那年,当我携妻回到了阔别数年的家乡,我切身感受到父母对我的变化,父母的热情出乎意料,把我当上等客相待。我诚心想帮他们干点农活,父母忙说:“不当紧不当紧,这么多年没干过了怕是生疏了,再说难得回家一趟,好好歇着,陪丽(我妻)四处转转。”当我拾起扫帚想把院子扫扫,父亲赶紧夺过:“我来我来。”吃饭时破天荒地为我盛好并递到我手里,不断往我俩碗里夹菜。

晚上一家人坐着,聊着天,话题自然离不开哥哥。说起哥哥时,父母犹如当年对我的评价一般简单而苍白:“不争气,不如你出息。”脸上依然是那种在岁月洗涤下不改初衷不屑的表情,只不过对象转换了。

父母对我的态度转变,让我非常不适应,甚至感到一些谄媚来。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一丝快慰,反而一种悲哀的情绪涌上心头。父母的话和脸上的表情,让我如针刺般心痛。不知他们是否知道,他们对我兄弟俩在成长过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和相待,一直在伤害着我们的心。

要知道,此时的我,要的不是作为上等客的礼遇,而是平等相待的抚慰和关爱啊!

转过身,两行眼泪轻轻滑过脸颊。

李文明摘自《现代家庭报》

2008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