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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风华 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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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摇曳的山路中,我就已经看见了它。车缓缓停在一个交叉口,我下了车。车门再度关闭,载着无几的乘客,奔向远方。

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古镇,路面平平仄仄,不少是多年前的吉石板铺就而成。路旁矗立着乌檐瓦脊的老屋。老屋的窗是木质的,关得紧紧,似乎尘封着一段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我不知道在多年前的八月,也是一样的酷热之时,这里是否发生过许多正史不曾记入的云烟。如今,只有朴素的木窗与我对视,所有的目光,都被阻挡在了窗外。至于窗内的往事,则永远成了秘密。

一条小河脉脉地徜徉着,在烈日下眯缝着睡眼,眼波泛着朦胧的涟漪,温情地陶)台着小镇。河流从远方悠悠而来,又从这里悠悠而去。河水清澈见底,几条顽皮的小鱼从河底十削肖钻出,静静凝伫,似乎是在聆听无声细流娓娓讲述一个小镇的百年过往。河旁生长着一棵老树,一片叶落了,打在水面上,惊得鱼儿无影无踪。

桥架在河面上。多年前的质朴手工,没有赵州桥的巧夺天工,没有宝带桥的精致细婉。桥栏上凿了些兰花,纤细的叶脉被时间雕刻得略显粗糙。原本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也缺了不少。然而桥面上的卵石很坚硬,流年没有抹去它们的身影。于是它们就与兰花、石狮子一起,守在这座桥上,看着河水不舍昼夜地流过;看着身旁的老树一年一年长出新叶,又渐渐枯黄;也看着每一个走上桥畔,凝望桥下流水的行人。碧波里映出过很多人的面影,如今又多了一个我。

桥头立着一块石碑,碑上记载了古镇的简史。从洪武年间始,小镇就开始看着应试的举子们走出这里。他们的足迹穿过青石板的长街,穿过那座不知道年代的桥。他们虽没有名垂青史,但却点滴烙在了古镇心头。

到了近代,这个向来默默无闻的小镇,却因一个原本平凡的身影而震惊了。

碑文里说,这里曾经有过他的先生,有过他的夫人。

我无法想象,这个曾在中国革命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的少年时代究竟是什么样子。在他还没有树立起自己的宏图之前,他应还是一个学生,跟着先生学习天文地理,纵谈古今。然后遵照父母之命,娶了一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贤惠夫人,过着平常的生活。

然而他不甘平庸。正因如此,他加入了黄埔军校,成功地博取了中山先生的信任,成了北伐军的总司令。他最终流落台湾,再也没有回到大陆,回到这个温情的江南故乡看最后一眼。

我到如今仍然不敢相信,一个青山碧水的江南小镇,竟然尘封着这么多的故事。这里的风景不错,倘若某个大才子匆匆路过,无意瞥见了溪边浣纱的美人,或是落红飘满的庭院,诗兴一来,随口吟出几句千古绝唱,这个小镇也丝毫不会逊色于那些青史留名的如画胜景。然而,至今没有一个墨客眷顾过这个清隽如水的小镇。

我抚摸着历史的创伤,默然而立。

小镇仍然是小镇,远山若黛,细水长流,寂寞如尘,俨然一幅风华无数的水墨风韵。从明朝开始就有的恣意与倦怠,尽情沐浴在八月的骄阳之下。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它被湮没过,被忘却过,被毁灭过,然而它却以一种历史般的高度屹立在万丛青山之中,保持着它亘古的宁静。只有淙淙的溪水,以及那株老树,相依相伴,度过一个个寒暑春秋,看着世间沧海桑田的剧变,却淡然泰若。

古镇名岩头。距故里溪口约2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