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肾求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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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强忍疼痛爬进汽车后座，小心地不碰到任何角落，一个巨大的绷带缠在他的腹部，上面沾满了血。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他筋疲力尽，头晕目眩。

7个月前，19岁的里德与父母和6个兄弟姐妹一起，逃离四面楚歌的叙利亚城市阿勒颇，来到黎巴嫩。在贝鲁特，一家人很快花光了所有积蓄。里德听说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决方案：把一个肾卖给对面座位上那个正在吸烟、喝啤酒的男人。

里德的介绍人管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叫阿布・侯赛因。他说他受雇于一个帮派，专门从事人类器官的买卖。

如今，该集团业务发展异常蓬勃。逃到黎巴嫩的叙利亚人有100万，不知该如何谋生的他们在走投无路下，往往选择出售器官。这是桩危险而非法的生意，一切操作都在见不得人的地下诊所进行。

阿布的头儿是贫民区鼎鼎大名的“大老板”。15个月前，26岁的阿布从他那里领到新任务：在叙利亚难民中寻找“器官捐赠者”。

黎巴嫩向来有非法器官交易的传统。这个国家人多而贫困，黑市贩子不需要担心政府的控制，这正是器官贩卖的理想条件。

每年，成千上万富有的阿拉伯人来到贝鲁特，在这个国家最高级的医院接受治疗。

从前，这个国家的穷人出售自己的器官，现在因叙利亚内战，蜂拥而至的难民抢了他们的“生意”。由于竞争激烈，器官价格正在下跌。

“尤其是肾脏，卖家比买家更多。”阿布补充道，过去的12个月中，“大老板”手下的4个招聘人员了150个肾脏的销售，其他团伙的生意并不比他们差。

据专家估计，全球每年非法移植的肾脏有5千到1万个。“我们的许多产品都会卖到国外，大部分是在波斯湾。”阿布说，但“大老板”的客户也遍及美国和欧洲。

里德没遇到什么麻烦，就顺利地卖出了左肾，因为他身体健康，不抽烟，还曾效力于叙利亚国家青年足球队。负责检查的医生告诉他，凭借一点幸运，肾脏还会一点点长回来，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这个谎言明显旨在使他平静下来。事实上，捐助者在手术后往往需要接受多年严格的检查，里德这样的穷人支付不起。

他的肾卖了7000美元。“我开车送里德和他母亲到医务室，我的一个同事陪他父亲去购物。”阿布说。家里什么都缺，里德的父亲买了床垫、冰箱、烤箱和冬衣，搬回了一家八口住的那间小房子，剩下的足够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然后呢？“我不知道。”里德说。

阿布说，器官交易让每个人受益。叙利亚人得到金钱，花1.5万美元购买新肾的病人重获新生，他自己也是赢家。每安排一桩交易，他会得到600～700美元的佣金，相当于黎巴嫩教师一个月的收入。

过去几个月里，阿布做了十五六次生意，所有的叙利亚人年龄都在14～30岁之间。秘密诊所被伪装成普通住宅，里面放着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可以做各种手术。“我正在寻找要卖眼球的人。”他说。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受益于这样的交易。坐在车后的里德感到不适，他的肾脏在7天前被割掉。“我需要药，你说过你会给我药。”他说。就在几分钟前，阿布还一直吹嘘他的组织是如何照顾叙利亚人。但当里德要止痛药时，阿布向他大喊：“闭嘴！我不介意你死，反正你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