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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文学史上,“黑色幽默文学”被称为“大难临头时的幽默”,所表现的基本矛盾是凶险环境与个性自由之间的冲突,是带有悲剧性的“绝望喜剧”。黑色喜剧《秀才与刽子手》,便有着这种意味。
剧作以1905年科举制度和酷刑的被废除为背景,在秀才徐圣喻、刽子手马快刀“大难临头”的挣扎中,展开诙谐幽默的故事,让观众在啼笑皆非中思考人物的绝望挣扎与尴尬命运。
秀才徐圣喻与刽子手马快刀虽比邻而居,却形同陌路,剧作者为他俩营造了一个同病相怜的语境――在科举考场上挣扎数十载的徐圣喻屡考屡败,在难以实现的状元梦中,徐圣喻将科举考试作为人生的唯一乐趣;在刑场上杀戮犯人为业的马快刀刀法出众,在腰斩剐人的酷刑中感受作为刽子手的乐趣。自视清高的徐圣喻对马快刀避之如鬼,而以酷刑为乐的马快刀却对徐圣喻健美的体魄推崇备至;没有文化的马快刀常找秀才代为写信,穷困落魄的秀才徐圣喻常卖文果腹。
科举的废除打破了徐圣喻的状元梦,酷刑的废除剥夺了马快刀的行刑乐趣,原本道不同不相与谋的两人同病相怜,在借酒浇愁中走到一起,这使“大难临头时的幽默”有了可能。
在凶险的环境中,他们努力与命运抗争。马快刀辞去刽子手的工作,开了一家生意红火的肉铺,在刀与肉之间寻找乐趣,成为当地一大景观;徐秀才穷困潦倒走投无路,当了富人的私塾先生,却受尽东家的欺凌盘剥。无奈之下,徐秀才走进了肉铺当学徒,拜昔日鄙视的马快刀为师。环境逼迫下的身份转换,构成了一种谐趣,在无可奈何中,既有对命运的抗争,又有对环境的妥协。
《秀才于刽子手》的诙谐之处,更在于人物命运与性格的变异。肉铺学徒徐秀才与马快刀谈论割肉诀窍时,刽子手用行刑的艺术作比,秀才以文章的学问作喻,两个身份与性格迥然不同的人物竟成了知交与至交。更幽默的是,徐秀才居然成为远近闻名的割肉好手,马快刀居然戴上眼镜看起了唱本,在令人喷饭的结局中让人思考世界的荒谬和人生的无奈。
在演出时,导演别出心裁地设计了八位偶人登台,怪诞夸张的面具,偶人的手舞足蹈,偶人的言语唱段,使原本简单的剧情和舞台热闹了起来,既烘托了氛围,又连接了剧情,更让剧作染上一层荒诞色彩。
《秀才与刽子手》在合情合理的人物命运变化中突出了荒谬色彩,在小人物的挣扎与互助中突出了温情意味。剧中三个主要人物均颇具个性――秀才迂腐迷惘、清高坦荡;刽子手侠义倔强、耿直善良;马快刀之妻栀子花泼辣率直、真诚热心。饰演秀才的郝平,在努力把握人物个性的基础上注重形象内蕴,在充满激情的表演中,生动传神地演绎了这一洒脱而又迂腐的人物;饰演刽子手的田蕤虽然个头不高,却努力把握角色阳刚之魅,在不文不火的表演中演绎人物耿直善良的性格;饰演栀子花的王一楠突出角色的心直口快,以较为夸张的表演塑造了一个泼辣热心的女性形象。
简洁而有深意的故事、性格鲜明的人物、怪诞夸张的偶人、通俗谐趣的唱段、简约别致的布景,使该剧可圈可点,拥有了可观的观众市场。与一般喜剧不同,该剧“戚而能谐”的特点,使其颇具果戈理“含泪微笑”的意味。别林斯基评评说果戈理创作时曾说:“他的全部中篇小说都是这样:开始可笑,后来悲伤!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开始可笑,后来悲伤!这里有着多少诗,多少哲学,多少真实!”《秀才与刽子手》则是开始悲伤,后来可笑,将悲喜剧的因素融为一体,在悲哀中具有谐趣的意味,虽然该剧总体上仍缺乏更为深刻的哲理韵味,但观众在意味深长的笑声中,仍然可以感受到人生困境挣扎中的悲哀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