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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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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听说我家房屋要拆迁时,妻子就说要搬到孩子姥姥家去住,我不同意,坚持要就近租一处房,主要考虑读小学的孩子上学方便,可找来找去不是房子不理想就是租金太贵。说心里话,从经济条件和其他方面讲,去老人那里住不失为上策,只是我真怕天天与岳父大人打交道。

岳父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退休老工人,当兵时立过功,进厂后,年年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即使退了休也是人老心红闲不住,挨得着挨不着的事都好管,街坊邻居有事也喜欢找他帮忙,他比办自家的事还积极。自2005年评上市级学雷锋标兵后就更爱管“闲事”了。而我自幼娇生惯养,多亏妻子贤慧,家里才事事井井有条,对此,岳父向来是耿耿于怀。

搬入岳父家后,我每天便有事没事在外面磨蹭到很晚才回家,并尽量少与岳父单独接触。妻子戏谑地说:“瞧你,耗子遇见猫似的,何苦呢?咱妈早给爸打过好几次‘预防针’,让他那套革命理论休息休息,别动不动就训人。再说,躲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话是这么说,只不过我从心底还是惧怕岳父。

一段时间里,岳父果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同我接触时教训的话少了许多,这使我心情有所轻松的同时又多了些许内疚。我能理解对直言快语的人来说,这种克制需要多么大的忍耐,多么大的毅力。妻子劝我说,既然知道,你就从自身的事情做起吧。我明白她指的是自行车的事。

岳父家的房子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建起的老式楼。我平日上下班骑的自行车没地方存放,自放在楼下丢了一辆自行车后,岳父就叫我把新买的自行车晚上搬到楼上过道,早上赶早再推出去。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该上心,可我早晨爱睡懒觉,时间一长就难免有忘记的时候。一个周末,我贪睡刚起床,就听岳父在喊我。我四下里瞧瞧,妻子和岳母都不在屋,心里格登一下,站在岳父面前忐忑不安。还好,他没有发火,只是板着面孔轻声说:“自行车早晨不推出去不行,碍事。我看这样吧,也不难为你了,你只管每晚把车子推回来,早晨我负责推出去。反正我年岁大了,醒得早。”我暗自庆幸岳父并未发火,正不知是否接受岳父的好意时,门外传来掏钥匙开门的声响,是妻子和岳母回来了。岳父忙从衣兜里掏出两个红色的中国结(是中国申奥成功时,女儿给姥爷姥姥买的礼物)递给我一个,说:“天冷了。这东西给你一个,我留一个,你屋门上我钉了个钉子,我起早了就把它挂在门上显眼的地方,你看见就不用早起了;你若是起早了也把它挂那里,我就知道了。”话未说完,妻子和岳母已进屋里,我赶忙揣起中国结,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几天过去了,每当清晨我醒来时,透过薄薄的纱门帘,就发现大红的中国结已经挂到了门上。第二天,我有意将闹钟拨早一些,然而每拨一次,那中国结像是得悉了消息,总是比我“起”得更早。

那天从晌午开始,天下起了大雪,我琢磨着明早无论如何要赶在岳父之前把楼外的雪清扫干净。早晨6点钟我被闹钟叫醒,赶紧穿衣起床,那鲜艳的中国结已在夺目地向我微笑。我急忙推开门,冲到楼外。

雪已经停了,铺在地上半尺多厚。凛冽的北风刮起雪霰猛地扑面而来,刀子般扎着我的脸颊。岳父正舞动铁锹耐心地铲着雪,他的背微驼,动作显得迟缓,寒风中看得出他不停地喘着粗气,气体凝结成白霜挂满了他的眉毛。我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急忙跑过去,夺过岳父手中的铁锹,连推带搀把他请进了屋里。可没等我铲几锹雪,岳父又出来了,怎么劝也不回,只顾闷头一个劲地扫雪,我知道再劝也属多余,于是埋头铲起雪来。

这天晚上,就在我看完电视,拿起中国结起身走向门口时,岳父那鲜红美丽的中国结又不知何时挂在了老地方。我猛然省悟,原来岳父为了不让我起早,每天临睡前就将中国结挂到门上。我怔怔地站在那一直瞅着中国结,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激,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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