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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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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在窗帘已经垂下,房门紧紧关闭的深夜里,会再去记述一个已经逝去的梦。柳枝沙沙飘荡,有风刮过夜空,远远的有狗叫声传来,屋内钟声嘀嗒,这,一些夜的声音应该是睡眠中的事情,而我,却这样清醒地在旁听。

今晚回来看天气预报时,无意问又看到了省电视台的节目预告。

10月1日到了,又是一年一度的国庆晚会。我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出神。我还是想去山东艺术学院,我是不是依旧与它无缘?初一时,我去考过,担心得很。全国招生只招15名,初试复试都是人山人海,妈妈本不想让我去,因为她知道招生告示上的年龄比我大得多,但是爸爸说这所学校随时都推荐一些新人给山东电视台,我又执意要去,终于,寄来录取通知书,还说是破格录取,因为专业分数过关了,还特别为我准备了文化补习课。我好高兴,可是妈妈一看收费标准,就说我还小以后还有机会……我知道那是一年两万元的广告赞助费,她舍不得,那些钱是她给哥哥读大学准备的。我的梦凉了,充满了惆怅和伤感,像南国多雨的天气,让我郁闷潮湿。我与妈妈发生了争吵,尤其是看到那一届的14名学生已出现在山东电视台时,那份忧郁和愤怒更是无法再压制,妈妈也多了些忧愁和不安。我并没有因为这些而有所改变,家里多了碗盘碎裂的声音。今年的国庆晚会又有他们吧。哥哥的叹息,爸爸的粗暴,妈妈的眼泪,让我无法忍受。现在爸爸在外打工连电话也不打,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是因为这个已经没有家的味道的家?是因为只知做活而不解人情的妈妈?床头上的药片大瓶小瓶的,我不知道该服用哪种才能治疗我的心痛。每天从噩梦中醒来,在彻骨的空虚及恐惧里汗出如雨。那是我,最苦的一个人。

那天,风很大,妈妈又要早起来为这个破碎的家忙碌。中午,我吃了药昏沉沉地睡了,迷迷糊糊醒来走出去时,看到了母亲。她腋下紧紧地夹着她的皮包,双手各提了两个很大的某超市的袋子,那些东西那么重,使得母亲弯着腰。她前边的头发在大风里翻飞,有时吹上来盖住了眼睛,可是她手上有那么多的东西,几乎没有一点法子拂开脸上的乱发。眼前这个孤零零的妇人会是我的妈妈吗?会是那个以前为我采果子的妈妈吗?会是那个让我偎依在怀里为我扎小辫子的妈妈吗?为什么她变了?为什么这明明是她而又实在不是她了?受尽了婆家白眼的她是因为那让我又爱又恨的父亲还是我这个不懂深浅的不孝的女儿才变得这样陌生。这个憔悴而沉默的妇人,不必说一句话,便河也似的奔流出了自己的灵魂,在她的面容里,多么深的悲伤啊。委屈,顺命,眼泪,韧性,像一本摊开的故事书,向人诉说个明明白白。我上前去抢她的袋子,她喊道:“干什么你,自己的嘴唇都裂了,还出来。”我一弯腰不争气地呕吐起来。稍稍喘过气来,妈妈已经走远了。我看到她的背影,她几乎踉跄了,风中她宽大的衣衫猎猎作响。但愿她永远不知道,女儿的一颗心被剧烈的悲苦所蹂躏时是什么样的情形,也但愿天下人永远不要懂得如注的泪水又是怎么样的滋味。

回忆到这,我突然热泪如倾,爱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心酸那么苦痛,有的人握住它,到死都不肯放弃。

朱自清的《背影》,三年级时就读过了。当妈妈向我展示最深的爱时,也恰恰都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影。我还有眼泪,那么我不是行尸走肉,其实最苦的人是她。她去了姨家。如果此时,她正在安睡,那么让我悄悄地尽情地流一次泪吧。

教师点评

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不幸。朱自清的《背影》彰显了那深沉的父爱,本文作者母亲的背影却这样令人心酸。作者选择背影这个特定的角度,以饱含深情的笔触叙写了一个女性的顺命、韧性、辛劳。文中心理刻画细腻动情,是一大亮点,把自己对母亲的怨、自己的苦闷醒悟写得淋漓尽致。没有真实的感受写不出感人的文字,我们应多观察生活,体验生活,离开生活这块土壤,任何美丽的文字都是苍白的。

(郑景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