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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次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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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地带上门,齐晖头也不回地出了楼门,气冲冲地往单位的方向赶去。

又是这样的结果,自从俩人开始装修房子,这新房就成了战场,每周一三五小闹,二四六上吊。甭管好的时候多黏糊,他俩那周期,比大姨妈都准!“不是冤家不对头”,认识齐晖和吕小军的人都这么说。

齐晖是文学硕士,在杂志社当编辑。吕小军计算机系毕业,网络工程师,标准工科男。齐晖的工作朝九晚五,单位清水衙门一个,人际关系简单,工作清清爽爽,她倒也落得自在。吕小军常高呼不公平,齐晖闲得“作”,而他却连觉都不够睡。

“我‘作’吗?我只不过想出去散散心,几天而已,他居然让我和我妈去,还说他那份钱省下来可以给新房买个马桶!My God,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我当初真是眼长腚上去了……”面对一日三咆、不哮不爽的齐晖,闺密气定神闲地问她:“房子谁供的?装修谁跑的?谁像个内务总管似的颠颠伺候你的?”

齐晖理直气壮,“男人就得负责养家!”

闺密冷笑一声,“那你还负责貌美如花呢!”

坐在办公室,齐晖愣愣地盯着电脑上的婚期倒计时屏保想,“真的是我‘作’吗?”

主编走了过来,奇怪地望着齐晖,“看恐怖小说了吗,一脸狰狞。”齐晖忙将眼神拐了个弯,狗腿地冲主编笑。 “这期该你责编了啊,抓紧时间,下个月书市就开幕了。”

齐晖欲哭无泪。工作两年,好容易挨上一次出差的机会,目的地是她梦寐以求的三亚,最爽的是吕小军今年的年假也还在。刚得知消息的时候,齐晖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猥琐地笑了十分钟,二人世界啊!恋爱谈了三年,还没正儿八经地旅游过呢。

然而,吕小军却一点都不感冒,还让她带老妈去。哪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虽然她也知道吕小军死命干活是想省钱省时间装修房子,早早结婚,可是,这样平淡乏味的恋爱,甚至以后更加平淡乏味的婚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顶着乌泱泱的眼圈上班,本想怂在办公室里跑上一天神,偏偏麻烦又找上门来。杂志的一个作者打来电话要样刊。明明寄出去一个月了,又是本市的,怎么会没收到?

炎炎烈日,快递打了三回电话都不来,没办法,齐晖决定自己去送。反正办公室她也待不住,不如出去走走。

到达目的地,齐晖翻钱包找回去坐公交的零钱,但半张零票子都没找到。去哪儿换零钱呢?她目测方圆几十米,有个超市,有家酒楼,还有家肯德基。去超市还要存包太麻烦,齐晖果断地奔向了KFC。

吮着甜筒出来的时候,刘岩已经等了她一会儿了。齐晖不好意思地把样刊递给刘岩,说:“实在抱歉,让你久等,我刚去换零钱了。”

天热甜筒化得快,齐晖吃也不是,扔也不是,就这样一边吮着一边跟头次见面的刘岩说话。

刘岩似笑非笑地望着齐晖,眼睛微微眯着,“你就是齐晖编辑?”

齐晖匆匆点下头,满包翻纸巾。居然吃的整手都是,人生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齐晖心中暗念了一声神兽的名字,抬眼,纸巾已经递了过来。

回去的路上,齐晖摸出手机,居然没有信息。要知道,她和吕小军已经两天没联系了。

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亦急亦缓,就像人生,欣喜处、悲伤处,都会如这风景,过了就过了。最初的梦想,一定会到达吗?

第二天中午,吕小军的电话终于来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工作,几乎没休息,今天终于闲了一点。齐晖心里不由地惭愧了一下,以前吕小军加班,她都是羹汤伺候,嘘寒问暖。她的温柔是什么时候被烟火人生带走了呢?

见了面,齐晖心里有愧,细声细气的,吕小军倒跟没事人一样,如往常一样,菜单推到齐晖面前让她点。

见了面也不问她这几天过的如何,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不找他,这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齐晖气又上来了,将菜单推回去,“都一块儿吃了几年饭了,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啊!”

吕小军眯着永远睡不醒的眼睛,不解地望着齐晖,“那就红烧肉盖饭?”

这顿午餐,并没有使冷战了三天的俩人热乎起来。匆匆吃过饭,吕小军又要回去忙了。齐晖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忙,可她还是心里堵得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吃了三年没有变过的菜单?

回到办公室,昏昏欲睡的齐晖刚趴倒在桌子上,手机短信就来了,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说想请她吃饭。齐晖正困着,手机扔到一边就睡着了。

下班的时候,那个号码打来了电话,原来是刘岩,齐晖劈头就来了句,短信发错人了吧?刘岩却笑眯眯地说,没错,就是你。齐晖更疑惑了,干嘛要请我吃饭?刘岩来了句,我要订杂志。

齐晖没好气地冲着电话说,我又不是发行部的!电话那端的刘岩半天不吭声,齐晖忍不住笑了,请客就请客呗,还编个理由。吃饭的时候,齐晖一边听着刘岩古今中外、天南海北、时下名流的神侃,一边暗暗打量这个有着一双好看双眼皮的男人,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送书的那天,齐晖忙着对付那个让她颜面尽失的甜筒,压根没顾上打量他,没想到他长得还挺好看,爱好也挺多。

这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齐晖真是觉得自己有太久没好好说话了,居然跟一个才见了两次面的男人聊了这么久。

回家的路上,夏末栀子花的味道溢满雨后的空气,夜里都是宁静的香。夏天就要过去了,接着是秋天,接着冬天,接着就是下一年。明年,栀子花还会开,她呢,是不是还会在原地?突然心里就有些暗,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当真要过到白发苍苍,海枯石烂?

周末的时候,刘岩打来电话,约齐晖去郊外爬山,齐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出门的时候,她给吕小军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跟朋友去爬山。吕小军“哦”了一声,也没问跟谁,只让她自己小心,看好钱包相机云云,末了,补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

没想到香山的风景这么好!枫树层峦叠嶂,郁郁葱葱,知了抓住夏末的尾巴拼命地叫,松脂的香气闻多了还有点眩晕。齐晖不禁心旷神怡,把自己铺展在山顶的大青石上。还记得大学毕业那一年,她和吕小军比赛爬山,最终两个人你搀我扶嬉笑打闹着一块儿爬了上来,齐齐躺倒在这块大青石上。有多久没这样开心过了?自打工作后,吕小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齐晖也知道买房结婚压力大,柴米油盐一样少不了,但有时这心里灰扑扑的,好像灰姑娘丢掉了她的水晶鞋,而王子迟迟没来找她。

下山的时候,刘岩提出要请齐晖吃饭,齐晖犹豫了一下回绝了。难得有个趣味相投的朋友,距离太近反而会毁了这份轻松和惬意。况且,吕小军还在家等她。

刚进小区,远远地,齐晖就看到了家里的灯亮着,这光一如她心中的暖。她嘲笑自己回来的路上居然会心跳加速,都认识四年了!待进了家门,齐晖脑门上顿时三根黑线,吕小军不知在厨房里做些什么,弄得整个房子乌烟瘴气。再往桌子上望去,居然有束新鲜的雏菊和一个大蛋糕。今天是什么日子?既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自己的,还是什么纪念日?齐晖把古今中外所有的节日都百度了一番。这家伙搞什么鬼?

摸进厨房,齐晖差点惊呼出来,吕小军穿着她的Hello Ketty围裙颠炒勺的造型实在是太萌了!吕小军呲着牙嘿嘿地笑着,指着锅里黑乎乎的不明物说,牛排。齐晖趴在吕小军的背上咯咯地乐,说,别动别动,这不就是电影里的桥段么,继续煎你的炭焦牛排,让镜头先飞一会儿。

待饭菜上了桌,面对满腹狐疑的齐晖的各路揣测,吕小军开始得意地慢慢抖他的包袱。

“亲爱的,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世界爱牙日。”

“好吧……你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

“世界……爱老婆日?”

“小灰灰,你这样是抓不到狼的。快去看电脑!”

齐晖望着一本正经的吕小军,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她打开了电脑。屏幕在她画满问号的脑门前亮了,上面显示:齐晖女士,您与吕小军先生距领结婚证还有一天。

齐晖撇撇嘴,屏幕的右下方有一个进入提示,她点了进去。

里面有好多照片,但这都是什么时候拍的,怎么自己一张都没见过?第一张照片里是她睡着的样子,吕小军笑的一脸猥琐地蹲在她面前。再仔细一看,他手里举着个小圈圈。齐晖眯着眼把她祖宗齐天大圣火眼金睛的本事都使了出来,终于看清楚了。

老天!那是枚钻戒!

照片中有她吃西瓜时的,校稿子时的,发呆时的,甚至还有洗澡时的。但不管她在干嘛,吕小军总是游魂般的出现在照片中,而且无一例外地举着那枚钻戒。

他什么时候买的钻戒?他拍这些照片干嘛?齐晖看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时候,吕小军适时地出现在了齐晖的背后,举着那枚出镜率颇高的钻戒,用他那从脉门中挤出来的男中音深情款款地对齐晖说,明天是他们去年的今天决定领结婚证的整一年。去年的今天,吕小军答应齐晖,一年后他会捧着钻戒,在他们自己的家中向她求婚。一年后的今天,他做到了。

望着泪眼婆娑的齐晖,吕小军一本正经地拿出相机,“嚓”来了个俩人的合拍,然后笑眯眯地说照片中有你,有我,还有我要向你求婚的钻戒,一共有一百张,加上今天这张,刚好一百零一张。文艺青年齐小编,虽然我把牛排煎糊了,虽然我照相的水平很一般,但我愿意以厨房为圆点,以爱你为半径,围着咱们的家,围着你转,并且保证,永不偏离圆心!怎么样?遇到我这么靠谱的男人就嫁了吧!

齐晖扑进吕小军那系着可爱Ketty 猫围裙的怀里,尽情呼吸着烟火的气息,这是属于她和他的味道,属于家的味道。浪漫是生活的情调,踏实的幸福才是生活的根本啊。再说了,吕小军能想出这招来求婚,说明他并不是不解风情的工科男嘛!

“谁说工科男不好啦!”面对未婚妻的调侃,吕小军忍不住叫屈,“虽然你们文科女都抱怨理工科男不解风情,但据统计,女生最喜欢嫁的还是理工男。虽然我们工科男外貌与浪漫指数不占优势,被人认为不解风情、木讷无趣、只知专研,但我们养家指数高、出轨率低啊。”

谁说不是呢,齐晖一把扯过围裙,甜蜜地奔进厨房,浪漫归浪漫,饭还是要吃的。文艺青年那再高贵冷艳的心,终归都会因为某个人跌入尘埃中。即使这个人并不是你梦中的样子,可谁会一直生活在梦中呢。

吕小军洗碗的时候,刘岩打来了电话,他还是鼓起勇气告诉了他对齐晖的感觉,他说第一次看到齐晖就喜欢上了她,她吃甜筒的样子、爬山的样子,她的幽默、她的文采,她那可爱的小迷糊……他统统都喜欢。他还告诉齐晖,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让齐晖过得像个小公主,他愿意给她建造一座只为她的城堡,让她生活在美丽的梦里。

齐晖静静地听完,然后挂断了电话。这样一个可爱大男生的告白,让她很感动。她绝不怀疑这份感情的真挚,也相信刘岩有兑现他承诺的能力。但她已经不需要生活在梦里了,她要的,是眼前这伸手就能拥抱的稳稳的幸福。

责编/樊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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