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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又到来了。一切又是静悄悄的。除了风的声音,偶尔会嗡嗡地叫,像蚊子一样,令人很不舒服。除此之外,就只有我的心跳,和从脑子里传出的嘈杂声。所有这些声音,都会影响到一个正在思考的人。
于是,我关上音乐,开始写下这篇文章。
天花板上的灯,不够亮,光像层薄纱,铺在桌子上。台灯摆在那里,没有办法点亮,因为音响抢走了它的电源,这里已经没有可以把电供给它的地方了。它哑了,着不了了。就像这个国家。垂垂老去,随着落下山的太阳―起,消沉了。
漫步在苏格兰的街头,两旁灰色的小房子,仿佛刚被雨水冲刷,退去的色泽化成了水,顺着墙壁流下去,仿佛现在,还仍然流着。顺着它们的路线向下看去,一扇很小的门,像是在一块面包上用餐刀开了一个小口子。牌子上写着最醒目的三个字母,是TSB。
玻璃门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写了份声明,大致的意思是,星期一到星期五,除星期三外,早晨九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星期三的早晨要十点上班。最后还注明,星期天,休息。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这里挤满了人。有老人,有青年,有学生。有的把嘴张得老大,很努力地打着哈欠,吹出一阵强烈的气流,吹到前面人的后脑勺上。前面的人并不在意,因为他也在很努力地打着哈欠,气流也同样吹到他前面那个人的后脑勺上。最前面,站着的是一位女士,她感觉到了那阵气流,带着微笑转过头来。“Excuse me”,后边那位连忙道歉。
这是一家银行,名字叫做TSB,是苏格兰最大的银行之一。里面有三个柜台。最左边的,写着cASHIER(现金),中间的,写着CARD(卡),最右边,写着HELP(帮助)。HELP那里总是没有人,另外两个柜台,总是挤满了人。
那里坐着的店员,时而露出微笑,表示无奈,时而连连道歉。承认错误。来这里的顾客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哈欠声此起彼伏。有位老人,皱纹互相挤压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的银行卡出了问题,但却得不到及时的帮助,于是,摇着头离开了。
我站在队伍的最后边。从十点等到十一点,最后终于来到柜台前面。那位店员年龄不大,刚刚和前面那位顾客开了会玩笑。可是看到我,就立刻将笑容收敛起来,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呆滞的眼睛在后面,紧紧地盯着我。
“Could you help me to check if my card came here?”(您能帮我查下我的卡到了吗?)
她站起来,走到一边,在堆满了信封的桌子上找了很久,最后冲着我摇了摇头。
“not yet,”(还没)
我打开那一封来自TSB的信,信上说,卡到的日期,是昨天。
我走出门去。又有许多人摇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天他们要十点才能开门,看来,我没有时间去拿回我的卡了。
这里的天色,很早就暗了。我离开银行的时候,夕阳西下。那一座座仿佛仍然在褪色的矮楼,没有了光的照射,变得更加灰暗。
这里的夜开始降临,我住的地方,却将变成乐园。
它在世界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