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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有风吹拂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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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维利亚

决心,并非都是由自己下定的。有时,若非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你并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想要出现在另外一个人面前。

抬眼,看到甘宁出现在我面前。他举着牌子。牌子上面写了两个字,陆翎。华文新魏字体,加粗。我笑着走过去,拿背包丢他。他也不躲,一下接住,提在手上。

毕业那年,甘宁曾经拍着我的肩头。说:“陆翎,只要你回来西安,我们一定举着牌子去机场接你。”

他说的“我们”,指得是他和伊贝。

伊贝不在。只有甘宁。

我是不是该问起伊贝?我不知道问伊贝在哪儿,或者扯一些e的绝口不提伊贝,哪个显得更加怪异。有时,我们会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好像漂浮在水中央,两边都不是彼岸,更没有开放的花。

车,停在甘宁家的楼下,他用手抓着方向盘,说:“陆翎,伊贝不在西安。”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知道的,是吧。你没有理由不知道”甘宁说,又用手朝上指了指,问:“住我家,没有问题吧。”

我回答:“当然住你家。”

甘宁的家就在西安美院附近,三室两厅,只有他一个人住。我指的是现在。

在我的记忆之中,从大二开始,不上课的时间,我几乎都在这里度过。那时,我的笔记本终年放在甘宁家里,并不带回寝室去。伊贝的也是。

我经常沉默,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电影。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抱着笔记本躺在沙发上看。一张一张碟片被塞进电脑侧面弹出的小抽屉里,我是旁观者,旁观故事发生。

伊贝则与甘宁一起打游戏。其实,是伊贝喜欢打游戏。甘宁形容为:你们两个女生一进我家,一个抱着电脑看电影,一个抱着电脑打游戏,叫我怎么办?

最终,他的办法是――加入伊贝。

有种说法,叫做“沉迷”。那时,我对于电影的沉迷远远甚于伊贝对于游戏。

甘宁常常会说:“陆翎,不要看得太多,看多了会以为那些故事真的发生过。”

伊贝则会直接过来关掉我的电脑,说:“你,起来,不要坐在这里。”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这是伊贝当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一个沉默的孩子,我只给与最简单的回答,“可以。”

她似乎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冷漠,语气轻快地介绍自己叫做伊贝,又说:“我知道你是陆翎,今年从上海考进西安美术学院的,就你一个。”

伊贝坐下后,开学典礼开始。我无聊地东看西看,看到伊贝,她已经索性闭上眼睛,打起瞌睡。

典礼结束,她又与我并排走出礼堂,突然问:“上海与西安有什么不同?”

我回答:“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可能没有?张爱玲在《十八春》里就说过,上海就是一个买东西,一个看电影,真方便!总有一些不同的吧。”伊贝孩子气地坚持着。

我笑了,告诉她,在上海的一些地方,仔细听,可以听见风吹拂海面的声音。

于是,我听到风掠过海面的声音,还有船帆鼓鼓的声音。

伊贝将我带进她在玩的那个航海游戏,并且直指登录界面对我讲:“喏,地图上也没有上海呢。”

确实没有上海,我的诞生地是赛维利亚。

我并不喜欢游戏,只是伊贝和甘宁认为我既然不愿意与人接触,那么,在游戏中交一些朋友说说话也是好的。

可是,我没令伊贝如愿。我只是懒懒地坐在情报员身边的树下,所有擦肩而过的人都在奔跑,向着交易所老板,银行职员或委托人的方向。我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眼神注视着所有人,其实是谁也没看到。

“在干嘛?”伊贝问。

“发呆。”我回答。

“我带你出海吧。”从来没有见过真正大海的伊贝夸下海口。

出海,跟随伊贝,我发现她所在的这只商队非常整齐美丽,一式包铜的船,一式红白相间的帆,映着夕阳,便有美丽的金光闪过海面,梦一般的感觉。成功人袋的大笔金币,黄上地下深埋的沉睡铠甲,炮管通红时呼啸而出的炮弹……

伊贝表现出对于海的格外痴迷。即便那是游戏,每次启航,喜怒忧乐的每一分钟都是天堂,即使是发呆的时刻,仿佛心在别处,其实e处也是此处,一睁眼,一鞠躬,便又重回人间。

对于我来说,与伊贝在一起,是踏实而轻松的。不必自己开船,不必注意方向,转移视角观察着日出日落,偶尔有认真或玩笑的对话传过来,令人轻轻一笑。心头的烛火,一点就亮了,冬夜的风中,像光明,也像温暖。于是,不肯再多想一想,眼睛看到最后一丝夕阳,耳朵听到最初一声啼哭,躲在黑暗中的日子,似乎要远去了。

B 巴伊亚

甘宁替我放好所有的行李,问:“去不去看场电影?”

我回答:“好。”

走到电影院,看着排片表,找不到合意的。

“走吧。”我拉拉他。

甘宁问:“什么也不看?”

我反问:“你想随便看一部?”

“不想。”他摇摇头。

走在马路上,突然觉得有些无措。沿着街道,一起走着,什么也不说,我微微侧眼看甘宁,心,是满足的。

沿着街道,走着,微微侧眼,我看到伊贝。她不在西安,在上海。这是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

我叫伊贝,很大声。她转头,看到我,笑了。

“你还是来上海了。”

“是的,”伊贝说,“我还是来上海了。”

“甘宁没有来?”

“是的,”伊贝说,“甘宁没有来。”

我不再问了。伊贝反复说着“是的”,好像一次又一次地在确定这个现实。她从来就是一个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女孩,为此,她必须付出代价。

“想去哪?”甘宁问。

“去哪都好。你的船开到哪就是哪”我回答。我从来就是一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的女孩。即使在游戏之中,也是如此。伊贝是游戏资深玩家,是公会会长,人气很旺,频道里总是有人在喊“伊贝,快来”。于是,大多数时间,问我“想去哪”的都是甘宁。

我们总是没有目的地的乱开。他不怎么说话,径自操控着方向,船行快速而稳健。我将游戏画面调到最大,画面做得很精致,随着轻轻翻动的波浪,一丝叹息滑入海面,心也跟着荡漾起来,一些似亲近又似遥远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荡漾耳边的音乐突然变换。

“这里的音乐很不错。”甘宁说。

“是哦,非常欢快。”我说。

还真是欢快得可以。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塞维利亚已经在水一方,船队即将抵达南美,那块新开的神秘地域,一片热情欢快的热上。

伊贝在地图上看到我们,传来对话,“陆翎,你怎么去南美了。马拉开波黄金行情,要不要去?”

我把黄金行情报告了甘宁,他毫不扰豫地摇摇头说:“今天不拉黄金,带你玩。”

伊贝嘲笑我们,你们两个没有志气的家伙。

两个没有志气的家伙直到进港,才发现原来到了巴伊亚。

巴伊亚有一些孤独,甚至有些荒芜,交易所只有牛羊与几种食品,而我们的来临,增添了热闹的气氛。一名相熟的战士在做料理,彼此玩笑着,打趣着,快乐便悄然而至,感觉自己不再是一名过客,即使在此只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亦为今后点燃了一支回忆的馨香。

也许,快乐不光是可以寻找的,还可以是创造的。伊贝属于前者,甘宁属于后者,而我,又会属于哪一类 人呢?

我属于前者,我和伊贝是同一类人。

直到毕业回到上海,我还意识到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西安。原来,我也是去寻找快乐的。达到一个新的地方,呼吸新的空气,认识新的人,对于我们来说都有无限的诱惑。

毕业一年多,一个人生活在上海,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变了许多,心情开朗,生活规律。我不再打游戏。不再抱着电脑连续看碟。平日里,我四处旅行,工作则是给一些相熟的杂志画插画。编辑把故事发在我的邮箱中,我读,再画出来。

我喜欢用钢笔勾勒线条。我有许多不同粗细的钢笔,Q着用。每次用完,怕墨水凝结,都会洗干净。

当你往钢笔里打墨水的时候。只需要按一下,而要将墨水再挤出来,就得不断吸清水进去稀释,直到最后完全没有一点墨水的痕迹,恐怕要按几百下:

难道,所有的分离都远远要比相遇更难?

见到伊贝在上海,我去了西安。无论多难:

《求求你表扬我》中有一段台词:幸福就是我饿了,看e人手里拿个肉包子,那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别人穿了一件厚棉袄,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个坑,你蹲那了,你就比我幸福。

或许,我想要幸福。

C 里约热内卢

走着走着,甘宁问我还记不记得他以前经常陪我看电影。

我故意反问:“有么?”

甘宁说:“没有见过比你更会哭的女孩。偏偏喜欢看那些感伤的文艺电影。”

我当然记得,有几次,我哭,他沉闷,好像一对吵架的情侣,甩手无言走在街上。

有几次,找一间没有人的自习教室,他回忆台词,我默默听着。

有几次,急忙找地方吃饭,原来都是饿着肚子来看的。

然而,更多的时候,一出电影院,我们就分手:

我也没有忘记,伊贝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人会担心我看完电影过于感伤而让自己的男朋友陪我的朋友。

甘宁陪着我,走了一段路,走到夜市。

西安小吃夜市以陕西地方风味为主,又集全国名地小吃于一体,品种丰富,做工精细,价格低廉。城墙内外都有小吃夜市,每到夜晚灯火通明。满街的牛羊肉泡馍,咸馓子,腊汁肉,豆黄糕,烩麻食,臊子面,炒粉鱼,酸汤饺子……与上海的精致小吃截然不同。

我吃得少,并不喜欢辣、麻,以及各种调味香料。

甘中胃口看上去很好,不断往嘴里塞东西,褐色的酱,红色的油。他将碗推到我的面前,我摇摇头。

自然而然地,想起伊贝,她总是说抢东西吃才好吃,她总是与甘宁在一个碗里抢东西吃。

我知道,伊贝就像褐色的酱,红色的油,吃过的人,是不会忘记的。

老太太居然还没有忘记我。她是甘宁的邻居,一位开通的老太太,以前即使眼见我和伊贝总是进进出出,也从来没有闲话。

她老了。虽然以前就很老,但,以前她的手像窗口挂着的腊肉,半干的,现在则像牛肉干,没有一点水分。

看着她慢慢转身,慢慢进门,我慢慢叹出一口气。

甘宁拍拍我的肩,说:“当你真正老的时候,身体衰弱了,像枯萎的稻草一样,然后再一点也不奇怪的死去。感情也是一样。”

我转头看着甘宁,他准备掏钥匙开门。他摸左边的裤袋,接着摸右边的,然后,两只手分别两个裤袋一起摸了摸。

“钥匙丢了。”甘宁说。

我将手伸进他外衣的口袋里,把钥匙掏出来。

“我从来不把钥匙放在衣服的口袋里。”甘宁旮地说。

“也许你变了。”我说。

我也变了,变得会半夜坐在客厅吸烟。房子却没有多少改变,DVD还摆在那里,冰箱依然很空,空得像一个巨大的还没使用的LOCKLOCK,独自密封着。甘宁解释,接到你的电话,就直接奔机场了,根本没有准备的机会。

没有准备的房子,没有准备的甘宁,物是人是,令人很想回到从前,或许,比从前更加从前一些。

《2046》中有一句台词,其实爱情是有时间性的,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是不行的,如果我在另一个时间或空间认识她,这个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甘宁看着我嘴上的一小点火光,问:“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没有回答,反问:“什么时候开始半夜起来的?”

伊贝曾经跟我说,甘宁是她见过的睡得最熟的人。他拥有那种婴儿眠,很甜,很香,甚至有笑容。

其实,除了同寝室的女生,伊贝也只见过甘宁的睡容。她的这种没有比较的断言,也很甜,很香。

我和甘宁谁也没有回答谁的问题。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喝完的时候,我的烟也正好抽完。我把烟屁股扔进甘宁的杯子里,站起来准备回房间。

甘宁叫住我,让我洗杯子。

“水是你喝的,为什么要我洗。”我说。

“可是你把烟屁股扔进去了。”

“不扔进去,你难道就不用洗?”

甘宁撇撇嘴,无语了。

我也撇撇嘴,只有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才隆得纠缠不清。

其实,刚刚纠缠不清的香烟烟雾使我想起了里约热内卢。但是,我没有问甘宁还记不记得。

不知何时,在这个航海游戏之中,与甘宁经常在一起的,是我。

出港,再次上路,一棹横斜,划入广阔的海洋,波涛涌动间,不知前方何处。我终于决定不再那么懒,开始主动与人接近靠拢,并且打开了测量,一路观察着将至的陆地或港口,偶尔操作几个技能,闲聊起交易品,发展度,海I与商人,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我发现,有些东西,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感受得更细致,像雪夜之后,大地上一层孤独,一层温暖,一层思念,一层回忆,安静极了,这样的情景只属于独自饮茶的人。

而有些东西,必在有人同行时方见趣味。像棹舟前行,有了一问一答,便记住了飞过头顶的鸟儿,记住了映向碧海的云儿,即使一路潮湿,浪花飞溅,也不再是凄凉与悲壮,那些卷起的涟漪都化成了一圈一圈的笑声。

马克・吐温的小说《哈克贝里・芬历险记》中的一段对话:

“下星期三,我要搭船去里约热内卢。我叔叔住在那儿。”

“那可是很远的路啊。不过,走这一趟是挺有趣的。我恨不得也到那儿去一趟。”

狂欢之都里约热那卢,那里等待着我的将是什么呢?

很快,船队靠岸了。一进港,欢乐的鼓点便扑面而来,桑巴舞的欢快旋律立时感染了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天空也似明朗起来。

忘了烦恼吧,这里是快乐之都,今天是狂欢之日。我对自己说。

四处都是身穿斗牛服的人,带着身着四色弗拉明哥舞裙的美女队伍穿行于港内。我游目四顾。琢磨着巨大的狂欢节会场大概有可能设置在何处,如果真的被她找到,很可能要进去狂欢一夜,不问归期了。何时,又是我的归期?

D 布宜诺斯艾利斯

虽然是周末,但是甘宁上班的公司组织了一场乒乓球比赛,他必须得去。甘宁说,来吧,来看我拿冠军。

我总共看过三次甘宁拿奖,和伊贝一起。一次是辩论,一次是绘画征集,还有一次是什么球的比赛。

前两次都是等着拿了奖金去吃饭。只是最后一次,我看见了甘宁满身汗珠子地冲到伊贝身边,一把抱住她,而伊贝,也一点不在乎地枯一身汗。

那一瞬,委屈涌了上来。同样在太阳底下站这么久,回报却是不同的。

然而,我也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委屈这回事,那只是你为你想得到的东西付出的代价。

第四次,也就是这次,甘宁顶着满脑袋汗对我笑,他赢了。我也笑了,想用最开心的笑容为他庆祝。

对着他,我总是能够展现最开心的笑容。

在游戏之中,进港跟随,出港跟随。对于我来说,绝对就是一种快乐。

抵达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感动。现实中,这里是离中国最远的一座城市,这里有BARSUR里的探戈音乐,有彻夜舞蹈的市民,有LGUASU瀑布,有世界的尽头。

如果在现实中,自己抵达了这么遥远的一个城市,一个没有人知道你是谁的城市,就可以真正的做自己,不再受不想要的约束吧。那么,就让游戏与现实等同吧。

对于甘宁,他也很容易将游戏与现实等同,不管做什么,都十分尽力。因此,他对于游戏中各地交易听的行情了如指掌,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交易所老板套近乎。再贿赂城市官员,看到火器行情不错,决定在此抛售获利。

正当我准备狠狠鄙视这种不正当行为,突然发现他苦着个脸,一副很想扇交易所老板耳光的模样,原来,护港失败,没办法一次抛售所有火器。难得他也有失算的时候。

我就是喜欢看他尽力的样子,就是喜欢看他努力的劲头。原先,还在责怪伊贝轻易地就放弃了甘宁,独自看过甘宁比赛之后,我发现我错怪伊贝了,放弃甘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大海在召唤呀。她也想抵达这么遥远的一个城市,一个没有人知道你是谁的城市,就可以真正的做自己,不再受不想要的约束吧。如同她的名字,伊贝,是伊人,是贝壳。海之贝壳,随波飘荡。听谓伊人,在水一方。

去了KTV,与甘宁的同事们一起唱歌庆祝。

没人注意到甘宁去洗手间很久了。我离开座位找他,看到他站在走廊上,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喜悦。

走廊上走过的人很多,我却觉得他像一支插在蛋糕上的蜡烛,唯一的一支,火光微弱,摇曳,而且,马上就会被吹灭,即使不吹,也燃烧不了多久。

我慢慢走过去,直到站在他的身后,他仍然没有发现我。我一脚踹在甘宁的小腿上。他吃痛,却笑着转头,问:“你是怕我走丢?”

我一点也笑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我是怕你灭了。你明白么?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一个男人在痛苦什么,我本来以为他的痛苦就是我的机会,却发现自己同样痛苦。

爱对方多一点还是被对方爱多一点,从来不是我们选择的。我们所向往的爱情,跟我们得到的,往往是两回事。

然而,正如他的名字,甘宁,他甘愿,他宁愿。

甘宁轻声地叫我的名宇,陆翎,你回上海去吧,让我一个人,寂寞。

所有人都寂寞,区别在于。有的人说,有的人不说。

躺在床上,睡不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躺在甘宁家里。微微坐起,放了枕头靠在后背,没有开灯,放在桌上的背包依然清晰。背包中放着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放着与甘宁一起看的所有电影的票根。那些v撕去一半的小纸片,常常被我翻看。我可以细细地看票根上印着的电影名字,看日期,看开场时间,看座位号,回忆那一天,甘宁是坐在我的左边,还是我的右边。

我希望我能够代替伊贝。

甘宁也希望我能够代替伊贝。

伊贝甚至都希望我能够代替她。

我们都错了,谁也不可能代替谁,就像游戏中的每个角色,当我们在登录界面建立之后,他们就存在了,是独立的,是无法代替的。

我们都在尽力,但,无可奈何这四字看来虽平淡,其实却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 还是《霸王别姬》中说得对,虞姬她怎么演,最后都是一死。

E 圣安东尼奥

甘宁从房间出来,已经将近中午。想来昨晚睡得定是不好。

我正在客厅里欣赏自己刚刚画完的画。孪碧华说蔡志忠有回信笔用三分钟画了个达摩像送她,又懒又闲,手拈一朵花,肩头站了只眯眼的尖嘴小鸟:试着画了一下,不在乎画得和原来的是否一样。

画完之后,将沾了浓墨的毛笔沁人清澈水中瞬间,释然了,似乎愉快地稀释原本凝结的焦虑:

人的思想很奇特。有时你脑中很久很久都在想着同一件事,但有时你却会在一刹那间想起很多事:过去的一幕一幕回放在眼前,爱情不是人生观,也不必深藏哲理,更不必埋怨,谈得再多,它只有四个字――心甘情愿。

我告诉甘宁,我要坐的飞机下午2点班起飞,他必须马上刷牙洗脸,然后送我去机场。

我知道,我不会再回来了。可惜,无法坐船。然而我还会把西安当作最后一港。就像那时的圣安东尼奥。

南美最后一港,圣安东尼奥,一座弯弯小河静静流淌的小城,流过了西班牙的最初统治,流过了墨西哥的独立呼声,流过了德克萨斯人的自由奋战。

伊贝、甘宁,就是在这里送别我的、要毕业了,要离开西安了,也要离开游戏了。我不想把船停在码头,我想要在海上离开。

看到港外密密麻麻的船只,我心有余悸地回忆起几天前过来开港时碰到的打劫事件。

跟我走。伊贝那样宣告。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保护我:甘宁只是她对我的保护的衍生物,而我,无法成为伊贝的衍生。

我摇摇头,告诉她我要自己走。

小船驶出港湾,颠颠簸簸。

听,有风吹拂海面,吹拂滚烫的心,吹拂滚烫的脸,难过的话,就用笑容掩饰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