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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香忘年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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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小学那会儿,有不少80后是金庸大侠的“金粉”。在金大侠的书中,作为名门正派的少林派,武功是最高强的,比如像《天龙八部》里那个藏经阁的扫地僧,深藏不露,瞬间秒杀激战中的萧远山和慕容博这两位高手,并让他们大彻大悟,笑泯恩仇。这位高僧功夫超群,修行也相当了得,用少林寺cEo释永信的话说就是“以武习禅,以禅引武”。不过,中国的禅林向来都是文武双全的,除了武僧,还有诗僧。皎然就是这样一位“文艺”高超且熟谙茶道的诗僧。这个和尚相当多产,存诗470多首,《全唐诗》还专门为他列了7卷的专辑。他不但写诗,还评诗,著有《昼公诗式》5卷、《诗评》3卷,“皆议论精当,取舍从公,整顿狂澜,出色骚雅”。冗其祖上,才知道他诗学上的造诣是有遗传基因的,大名鼎鼎的中国山水诗鼻祖谢灵运就是他的十世祖。他字昼,俗姓谢,出生在诗礼簪缨之家,幼负异才,性与道合,子史经书,各臻其极,因而他在湖州老家的名气很大,当时就有谚语赞美道:“雩之昼,能清秀”。

皎然外释而内儒,诗做得好,茶也品得精,存世茶诗共有28首,其中有近一半是与陆羽有关的。他比陆羽年长十多岁,但二人志趣相投,遨游山水、结庐隐逸、品茶作诗、交友酬酢都是他们共同的赏。乐事。窨溪清润的空气酝酿了清隽的茶香,也启瀹了他们真如的诗心。他们常常相邀品茗,酬和赠答,或与一班茶朋诗侣啜茗联句,这一僧一隐结下了终身不渝的缁素忘年交。

忘年交,助荼香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

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

这首《九日与陆处士饮茶》堪称皎陆二人交游往来的经典代表作。

又是一年的重阳节如期而至。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鸿渐虽自幼就是一个被遗弃在竟陵西湖覆釜洲上的孤儿,举目无亲,但此时寓居在湖州杼山妙喜寺的他。望着僧房外一派霜林尽染、秋水长天的景致,不由自主地触碰到了心底那根思念的感情线:清波荡漾的西江水,载满思念,滔滔地流过竟陵城下,那里有我的童年回忆和养育我长大的智积师傅,不知他老人家依然安好?回忆在一幕幕重演,他的眉头也越来越紧蹙。“叩……叩……叩……”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原来皎然上人来了。“陆处士,今日是重九,秋光潋滟,东篱菊黄,本应登高赏菊饮酒,念贫僧戒酒肉,不如就在寒寺饮茶赏菊如何?”皎然手捻佛珠说。“善哉!羽正有此意!请!”二人相视而笑。鸿渐将皎然迎进了禅房。

鸿渐开缄碾茶,用他最擅长的技艺给这位忘年友烹泉煮茶。茶镜中的泉水蒸腾着氤氲的茶香,纸窗外鲜亮的菊黄色时不时地跳进眼帘,皎然深吸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不禁诗性遄飞,随口赋诗道:“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吟罢,他抿了一口茶说:“重九日,那些俗辈只知饮酒,怎知此番品茗之乐耶!知我者,莫若陆处士也!”正在斟茶的鸿渐抬头望了一样皎然,轻轻地报以会心的一笑,这一笑竟如当年摩诃迦叶眼见佛祖拈花破颜而笑般淡然。

好一句“谁解助茶香”!那个千年前的重阳日里,一道茶,一缕幽香,毫不犹豫地跨越了“代沟”。将这两个爱云水不爱仕宦、爱香茗不爱美酒的山僧野老“绑定”在了一起。皎然交友面很广,“或簪组,或布衣,与之交结,必高吟乐道”,只要是志同道合的,就与他们建立稳定的交往关系。因而,他的朋友是三教九流都有,比如像当官的颜真卿、李萼、隐士张志和。同行灵彻、道姑李季兰等等,但是鸿渐在他朋友圈中的排名绝对是名列前茅的。皎然身为出家人,四大皆空,于他而言,功名利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繁文缛节亦不过是羁绊累赘。那么,在这么多有往来的朋友中,最合他风格的莫过于韦卓和陆羽了。何以见得?请看下面这首《赠韦卓陆羽》:

只将陶与谢,终日可忘情。

不欲多相识。逢人懒道名。

诗中。皎然把韦卓和陆羽分别比作田园诗鼻祖陶渊明和山水诗鼻祖谢灵运,并且说只要有这两个人在,就可以终日忘情了。头两句足以表明韦陆二人与皎然的关系极“铁”。而他自己不愿意去认识更多的人,抬头见面连名字甚至都懒得去说。诚然,友不在多,贵在知心,得一二知己足矣。这种态度是何等地坦诚率真啊!可不像现代的一些和尚,有手机,还有名片,上面照片、电话、传真、电邮一应俱全,就怕人找不着他。闲话先不说。言归正传。这首诗是皎然送给韦卓和陆羽的,但韦卓不知是何许人也,翻遍《旧唐书》、《新唐书》以及《唐才子传》都查不到有关于这个人的生平,只知道他曾为宣州博士沈缙撰写过墓志铭。不过,从诗句中猜想,韦卓决非庸常之辈。应该也是像陶渊明那样“质性自然”

“本爱丘山”的隐逸之士。相比之下,陆羽好像地位更高一些,要不然皎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老祖宗给搬出来比喻了。

既然皎然和鸿渐这么投缘,并且他们又同是兼摄儒释道,相邀饮茶清谈自是家常便饭,有时还会一起出行去游历访友。有一年,他们一起结伴到湖州乌程县西北的报德寺去。晚上就在寺里过夜,当日恰逢寒食,也就是在清明节前一二天,这天家家户户都要禁火,吃冷食。两个人下榻在解公的僧房里,周遭黑灯瞎火的,既没法生火煮茶,也没法挑灯读经。于是,他在幽暗中作了一首诗:

古寺章陵下,潜公住几年。安心生软草,灌顶引春泉。

寂寂传灯地,寥寥禁火天。世间多暗室,白日为谁悬。

――《寒食日同陆处士行报德寺,宿解公房》

陈朝尚佛。报德寺是南朝陈文帝陈蓓为太妃所建,而与之齐名的下箬寺则是陈武帝陈霸先的母亲在陈氏故宅的基础上改建的,这使得皇族与乡党们纷纷效仿,共同成就了帝乡佛国的盛景。解公住在报德寺中,静心参禅悟道,心生清净软草,醍醐灌顶如引春泉。这佛法弘传之地,寒食禁火之夜,一切是如此地静幽寂寥。可叹世间之人如同在这寒食暗夜一样身处暗室,看不清自己的本来面目,那么曜曜白日为谁而悬,又是为谁而照呢?

皎然吟诗之音,铿然地撞破了寂夜,飞上了苍穹。余音未消之时,不经意间,解公瞥了眼窗外,疏星寥落的天边竟有两颗光芒夺目、足以照彻千年暗室的晨星在闪耀一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