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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守苍茫 第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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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六七年,相熟的同行偶遇,总要互相问问:“你现在在哪?”无他,只因记者这个行业流动性太大。笔者在同行聚会中,这样的情形每每出现:你跟身边人说起他们单位最近做的一篇报道不错,他却告诉你前不久刚刚另谋他就。不少人是在行业内流动,但也有很多人改了行,他们有的考了公务员,或者干脆自己创业。

笔者去年参加了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一个面向记者群体的培训班,一年后再聚,班上五六十名同学中竟有约三分之一离开了新闻行业,头衔中带“总”的出现了好多个,名片上不是“总经理”、“副总经理”,就是“总裁”、“总监”。还留在新闻行业的大多数也在左顾右盼跃跃欲试,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者仍在掂量犹豫中。总之,表示会坚持留在新闻行业中的同学实属凤毛麟角。是啊,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个行业?笔者入行后,也曾遇到一些跳槽离开这个行业的机会,也总不免会思考这个行业的劣势,而这些劣势又突兀得不容不思考。

首先,从收入上来说,新闻人只能算是工薪阶层。当前绝大多数媒体都实行“计件工资”,采编了多少稿件获得多少收入,而这种工资水准要伴随着职业生涯的始终,即使在职称、职务上有进步,薪酬的增量也不会太多。跟别的行业比起来,新闻行业永远不是挣大钱的行业。

其次,从职业发展上来说,新闻行业的发展空间也很有限。固定的版面和栏目是每天不得不耕耘的一亩三分地,即使当上主编甚至总编,也只意味着你跟这一亩三分地捆绑得更为紧密而已,你还得因此付出更大的努力想选题、审内容、寻求发展,没有轻松的时候。

再次,从工作压力来说,截稿的压力始终存在。农民的土地可以抛荒,但新闻人的一亩三分地却不可以开天窗。为了抢时效,新闻工作也往往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夜班、不分节假日的工作状态、长久的出差,以及体力上的透支和身体的亚健康,有时还要冒很大的风险。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坚守在这个行业?笔者在自我追问中,却发现说服自己最大的理由竟然是我在这个行业获得了自由。

确实,面对截稿日期的束缚,面对“带着镣铐跳舞”的无奈,作为新闻人,我经常感到不自由。但是,另一方面,成为新闻人以后,我不用蝇营狗苟地谀上媚下,也不用把自己的年华耗费在文山会海和交杯换盏中;我不用违背良心说假话,也不用心惊胆颤地送钱收钱;我不用扭曲自己的内心趋炎附势,也不用去欺侮或掠夺弱势群体。从这点上来说,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行业。

况且,作为一个调查报道记者,我还能从事舆论监督报道,说得更好听一点,我还能够利用手中的笔惩恶扬善,鞭挞时弊,这已经是更大的幸运了。虽然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报道不见得能改变社会,影响时代,但我至少成了社会的记录者、时代的摄影师,能够为将来、为后代留下一些现时代的底片,也已经够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想获得自由,又想轻松,还想挣大钱,未免要求太多。选择进入新闻行业,你不会挣太多钱,也不会有什么权力,不会有什么所谓“高尚”生活,也不会有太轻松的时候,不会有太多的荣誉,也不会获得太大的满足。要在这个行业坚持下去,就得做好独守苍茫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