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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虎:拍电影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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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宋占勇

撰稿:廖雅琴 郭嘉

管虎(1969―),1991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现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室工作。1992年,自筹资金拍摄了其第一部影片《头发乱了》,而后又陆续拍摄过《浪漫街头》、《再见,我的1948》、《上车,走吧》、《西施眼》等影片,其作品还有电视剧《黑洞》和《七日》。

获奖情况:

《再见,我的1948》2000年 华表奖最佳导演新人奖

《上车,走吧》2000年 宁波金鸡百花电影节最佳电视电影奖

《西施眼》 2002年11月7日 夏威夷国际电影节颁奖晚会上获“亚洲电影评审团奖”

2003年10月23日 获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受大学生欢迎的影片奖”。

见到管虎,是在北京冬日的一个清冷的下午,我们赶到“大森林酒店”,进入他朋友的一间工作室。一个人迎了出来,高高瘦瘦的样子,剃着个光头,穿得挺随意挺舒服的。上衣是一件很普通的T恤,上面赫然写着“1948”,于是我们相视而笑,对了,这就是管虎了,于是,我们在一间暖暖的会议室,开始了以下两个多小时的访谈。

从大专医学院到北京电影学院

记:你穿的这件T恤,上面写着“1948”。您以前拍摄过一部《再见,我的1948》的电影。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么?

管:(微笑)没有。这是碰巧了。这件衣服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正好上面写着这样的数字。跟那部电影没有关系。

记:那您从小的梦想是什么?

管:我爸、妈一直想让我学医,我学了好多年的理科,居然也考上了一所大专医学院,就是那个北京中医药大学药理系,我一想药理系,那不就是抓药吗,还是个大专,就不想上。然后出去玩了两年,全世界转呀。

记:可您父母是搞艺术的呀,您没受什么熏陶吗?

管:你是不了解,我并不是一直在北影大院里受艺术熏陶的,我父亲一直到我17岁,一直都是北京制药三厂研究药的。当时被划成,还被下放到过青海北大荒,一直到80年代,所有人开始昭雪恢复原职。那个时候,我爸都60多了,才回来演电影。中间三十多年就没有干过那行当。

记:您母亲曾经是青艺的副院长,也是位名演员?

管:对,我妈一直是台柱,一直在演话剧,从小我还真是接触话剧的时间长。

记:那您父母为什么让您学医,不喜欢让您拍电影

管:其实是我父母在这个行当干了一辈子,吃尽了苦,看尽了这个行当的辛酸,就不想让孩子继承。我不知为什么,从小就喜欢看电影,偷溜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回头想想,当时就有这样很怪的想法:唉,怎么这样,要我弄会是怎样……就那种潜意识的。有一个很巧的机会,就是我父亲复职了,搬回北影大院,接触到一些朋友,就这堆哥儿们成天在一块……

记:大家都想搞电影?

管:没有,当时大家在一块打架、喝酒、弹吉他,就这种。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时代――80年代中期,各种思潮都进来了,好的东西,坏的东西都来了,旧的倒塌了,新的还没建立。是最乱七八糟的时候,出现了各种艺术流派,这最吸引年轻人。比如摇滚乐、先锋绘画,就像谭盾、陈凯歌、张艺谋这批人。在那个时代这些是最迷年轻人的东西。它是自然而然的事,没有具体去想,而且家里父母反对,反倒增强了逆反心理,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不反对还好,你一反对我还非得干这事,我是偷着钱去考的。先考的就是北京广播学院导演系,居然还就考上了,拿了这文化课通知书我就准备复习文化课了,后为我那帮哥们说,中戏也招生,80年代时大家都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事干,理想就是最神圣的事了,结果中戏也考上了。索性又去考电影学院。电影学院当时我觉得是根本考不上的,它招生的比例是十万个里面收一个,我们哥儿们一大批考的,结果就只收了两个,一个摄影的,一个导演,这信心就更强了。接到通知书的时候,可牛了,这世界都是我的,牛大了。还有很多漂亮的女生,那种感觉!后来进校,老师才告诉你,电影不管用多酸的词形容,你也要明白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东西,在你这一辈子是最好的事了。你得先明白这个道理,你才能在这行里做下去。而我们班实际上大约80%―90%的人都淘汰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干嘛了,现在的淘汰率就更高了。所以刚开始进校时的教育很重要,等于告诉你可以像你以前一样皮呀、淘呀、混蛋呀、喝酒呀都没问题,电影学院不管这个,它不像其他的大学,就一点,你骨子里、根儿上要把电影奉为心里的一个图腾,它是很神圣的。电影学院给你的教育什么都是扯淡,这个是最重要的,培养一个人精神上的东西。

《西施眼》

记:对您的新片《西施眼》,现在有许多评论,有人说它是城市电影与艺术电影的结合,还有人说它是继《小城之春》后又一艺术电影的力作等。您怎么看?

管:评论是多种多样的,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它和我以前的作品不一样了,就像人会长大,会变成熟一样,什么是好电影,好电影就是内敛、平和的、冷静的,功夫全在里面的。在你看完以后,会在你心里打一圈的,哪怕只是些酸楚或感动的东西,都是好的。

记:那您当初想把《西施眼》讲述成什么样的故事?

管:具体到这部片子来说,其实毕竟各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作为我们这些创作者来说,没有解释什么感受、辛酸。

第一个是写一个关于梦想的故事。它破灭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人在16、17岁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所讲的那样。那地方相对闭塞,身处其中的人肯定会对外界神秘的东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向往。最后她(阿兮)追求的梦想会破灭,但重要的是它一个过程。

第二个故事讲的欲望,是有些无奈。它写的是一个勇敢的女孩施雨。勇敢和勇气不一样,勇气它是比如一个女孩一直闷着自己在常规下生活,大家都说你找这么个男朋友很好,你可以结婚了,什么乱八七糟的事都给你固定好了。然后有一天碰到一件事,把以前的事提溜起来了,于是她有了欲望,想寻找新生活,想冲出这个牢笼,然后她去了,这叫勇气。这可能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但是施雨又回来了,这才叫勇敢。她又回来了,和她男朋友结婚了,克服了自己的欲望,心灵起了一些波澜又回复了原来的平静。我觉得这种女人可了不得,她有一种力量。虽然她(看上去)特别弱小,但身上的力量比男孩子还大,写的是这个。

第三个故事写的是一个生命挣扎的过程,人谁也不甘于自己的懦弱,她(连纹)要恢复,这其实也是辛酸的过程。这三个故事合在一起就是一个生命的故事,其实一个女人演也可以,它是一个生命的过程。

我的电影就跟我的孩子似的

记:我们一直觉得您的作品是个人风格比较明显的,那有没有对您影响最大的导演?

管:那可多了。比如说安德洛甫洛斯,塔可夫斯基,好多,没法说,只要是好电影,我没有一贯的……

记:什么类型的呢?

管:只要是好电影就喜欢,人不都是这样吗?作为一个普通的电影观众。其实作为我来讲,我不是一个职业导演,干什么事都凭兴趣,喜欢了才干,我就是一个电影爱好者。我从来没有觉得电影有什么类型,我一直觉得电影就是一种普通的类型,是中国人把它弄成商业片,艺术片的。从个性上说,电影就应该像人一样有气质,如果电影让你感受到气质而且比较纯粹,那它一定就是好电影了。如感觉到不纯粹或气质不是很突出,就不会是一个吸引人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记:纯粹个性化的电影?

管:两码事,我说的是气质,这个东西和个性没有关系。因为很多人找个性,追求风格,而我一直觉得风格不是追求出来的,它随笔出,到了,自己就出来了,就是这样的。

记:您觉得您拍电影是像第五代导演那样自己受过很多挫折,然后就需要讲述一个很深沉的故事,还是只是为了“小众化”的人来拍自己喜欢的电影呢?

管:拍电影的人没有谁会去想意图是什么,不能那样想,那样一定是大失败,或绝对是一个挺傻的片子。做一件事的时候,你想做了,内心有了,想流露了,不说不行了,你就去做吧,未来怎样,谁知道呀。而且对我来讲,我才不管呢,爱什么样什么样。

记:《头发乱了》是讲北京胡同里五个人的成长,其中有您自己的影子么?

管:应该是有自传成分的,这样比较好把握。最开始做事的时候,一堆想说的话,很多都是自己的心声,是从骨子里出来的,憋了好半天总得有话语权吧,就说呗。

记:拍电影自筹资金是不是很困难?

管:资金是紧缺,哪部戏也没宽裕过。但是融资的困难我从来没感受过。只要你的东西还行,大家伙看着觉得还不错,钱是一定有的。融资不是电影的问题,特别容易的一件事,最大的难关最大的问题在你自己身上,你能不能拿得出好东西来,赢得别人给你钱,我也从来没有费过这个劲,跟人出去拉钱去,从来没有。

记: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做电影很顺了,从哪部电影开始的?

管:我不知道别人怎样,对于我来讲,没有顺的时候,它一定是咬着牙,跺着脚,每天早上特艰难的起来,扛着东西在泥泞的路上走,每天都面对很多困难,心理上的困难。

记:你怎么看导演的分代?有一个导演做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比喻。说如果把电影比作一个宫殿,首先是第四代导演闯入这座宫殿把守大门,第五代导演成长起来了,他们破窗而入进入这座宫殿,他们于是守住了宫殿的窗户,第六代导演无门可进也无窗可破,于是他们只能从地底上冒出来了。

管:作为我来说特别希望我是这样一个人――跟你们这帮搞电影的没多大关系,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种心理,我只干我喜欢的事,好不好我低着头往前走,有什么关系呢,第几代导演?他们有他们理论的划分,但是这毫不重要,我也不希望认识他们许多人。

记:只关注自己做的东西说行了?

管:这一点上我就特别喜欢贾樟柯,我觉得那是真正做电影的。

记:你是觉得他特别坚持自己?

管;坚持自己,而且他的东西很动人,他的视点是不一样的。他看东西的面很宽,再加上他跟这个圈子不搭界,这特别重要。我也希望自己远离的好。

记:但您是不是比较随潮流,比如流行“黑系列”的电视剧,您拍了一部《黑洞》,分段式电影现在很流行,您的新作《西施眼》也是分段式的。

管:我没有随潮流,我就像一个电影爱好者一样,我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全是凭兴趣凭爱好。所谓“黑系列”,我拍的是第一部,我是第一个。还有分段式电影最早是1982年出来的,现在都滥了街了。我不会去妥协,也不会去非得遵命干什么。做这个行当还是自由散漫点最好。

记:您怎么看待中国的电影观众?怎样评价小众化?

管:现在观众的成分就不对。我在法国的时候,每星期六晚上是固定的全法国人民看电影的时间,这是件大事,穿着礼服打着领结带着女朋友去看电影,这是一种习惯,一件很重要的事。电影是这个,不是一大帮子买票涌进电影院,不是这么回事,中国早晚会这样,所以电影院的观众群要摒弃一部分人,带领另一部分人开始慢慢变。

记:关于电影,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您。我们注意到您很多作品,在结束的时候,字幕上都会打上“管虎作品”,是强调个人风格吗?

管:没这么想过,我觉得我的作品就跟我的孩子似的,作品真是心血,观众可能没注意到的点滴,我都看到了。我到现在没结婚生孩子,就因为我把这个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你说打上“管虎作品”,它就是这么个概念,就跟你的儿子似的,你给的一个印记,到你老到80、90岁的时候再看这个东西,能让你觉得欣慰。

好电视剧的标准是老百姓都喜欢看

记:那您把您的电视剧也看成孩子吗?

管:不如电影,真的不如电影。电视剧我可以做得很好,让很多人喜欢,做成标准模式。它的标准就是老百姓都喜欢看,这就是好电视剧。电影可不是,你们爱看不看,你来看我的电影我很高兴,你不来看我也很高兴。我压根就没想过每个人都说我的电影有多好,电影要纯粹一点,你是什么人就什么人。

记:您说过做一部电视剧是十几个电影的长度,您刚做成的《七日》是二三十集,您的电视剧是越来越长了。

管:这是好事,不能因为长就不做了,我现在拍的《冬至》还更长呢,四十多集,时间长短不能说明什么。电视剧多好啊,是个多广阔的市场啊,那么空白,完全可以填补,能挣钱、能练手、能带给大家好多利益,没本事才不做呢。你做出来让老百姓看看,呦,电视剧还能这么拍。很有空白可以填补,能做好也是功夫。

记:您现在拍的《冬至》是个什么故事?

管:是个银行职员偷钱的故事,挺好看的。

记:《七日》你选的演员是黄磊和耿乐,让黄磊在里面演一个逃犯,但我们一直觉得他是个很书生气的人,你觉得他很适合吗?

管:电视剧选演员,前提不是适不适合,是他有没有商业性,观众爱不爱看,他是不是明星,这是一个条件,再看适不适合。对我来说,黄磊被我们弄得脏不啦叽、留着胡子,天天逃亡,我觉得是适合的。还有耿乐,在这部戏里会刚烈一点,更男子汉一点。

记:您让一个观众觉得很温柔的演员,突然去演一个男子汉,会不会怕观众接受不了?

近:《七日》收视率在吉林、浙江都是排第一的,你说他接受得了吗?如果作为创作者一开始就担心观众接受不了,那是不行的,你得想办法让他接受,这才是创作者,才是干活儿的人。你不能担心不被接受,就不那么做了吧?

记:你有即定目标吗?是做亚洲极的,还是世界级的?

管:没有目标,什么目标都没有,我只希望自己慢慢修成正果,做像我喜欢的具有大师风范的电影。把自己的眼光放长远一些,在自己能力所限制的范围内争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