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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2米刻录青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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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灵冬奥会

是这位31岁老将的封刀之战,

也是圆梦的最后机会,

因为他征战过四届奥运会,

获得了五枚奖牌,

却唯独没有金牌。

然而,裁判莫名的判罚

最终使这一切化为泡影,

于是有人说,他壮志未酬,

但也有人说,他是胜利者,

因为对他而言

金牌已不是最高荣誉,

他的精神

早已让人们在心中为他加冕。

——编者

与陈露一起练“花滑”

人生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巧合。如果7岁那年父亲没有带我去参加滑冰班,也许现在的我会在高山深谷中探险,会在落满灰尘的古籍前研究历史,然而,就在我第一次穿上冰鞋颤颤微微站上冰场上的一刹那,我的命运改变了。

很多记者问我,小时候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说实话,在我脑海中这段记忆已经模糊了,只依稀记得这是父亲的意愿。父亲是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的工人,平时喜欢体育。1982年,有一个滑冰班招收练花样滑冰的学员,父亲就带我去了。那次总共有200多个孩子报名.可能是因为教练看出我在这方面比较有灵性吧,经过层层筛选,只有十几个孩子幸运地留了下来,其中就有我。还有后来在中国花滑界大放异彩的陈露。

一去训练场我就高兴,因为在我的家乡长春。冬天似乎特别长,雪也异乎寻常的大,所以这里的孩子们对于冰雪有着与生俱来的亲近感。那时候我们还没听说过什么羽绒服之类的东西,冬天的户外装束基本是棉袄棉裤棉帽子外加一双棉手套,一个个像“球”一样,滑冰、玩爬犁、找斜坡、打滑梯……

然而,年幼的我当时却没有注意到.为了让我能练习花样滑冰,我的父母付出了许多辛苦。当时我家离训练场很远,需要先步行20分钟到车站,再坐一个小时的有轨电车,下车还需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加起来去练一次来回大概需要3个多小时,父亲每天接送我,风雨无阻。后来因为训练结束得太晚,经常错过末班车,父亲又特地买了一辆自行车,载着7岁的我,来回奔波在学校,家与冰场之间。有一个场景令我记忆犹新:每次去训练场的路上,都是父亲先载我一段,到了车站我上车,而父亲继续骑,然后约好在终点站会合,透过车窗玻璃,看到父亲弓着身子,在寒风中艰难骑行,我幼小的心里也会突然一酸。

当时训练只有室外冰场,一到初春,气温升高,冰面上就泛起一层水。一摔下去,爬起来浑身是水,风一吹,刺骨地冷。母亲看见了很心疼,经常跟我说:“咱不练了。”但我就是舍不得,我喜欢在冰面上飞驰的感觉,也喜欢跟同龄的小朋友们在一起。不否认,那时候,滑冰对我而言只是游戏而已。

后来,听说要建室内冰场了,我非常兴奋,然而后面的消息又让我很怕:新冰场会建在一个更远的地方。我晕担心的事来了,有一天爸爸对我说:“实在没办法,咱不练了。”我一听就蒙了,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也不说话,走到哪儿都哭。但胳膊最终没能拧过大腿,练了半年的花样滑冰后,我被迫放弃了。

有时候。朋友打趣说:“要是冰场离你家近一些的话,那咱们国家就会多一位花样滑冰冠军了。”我笑笑:“那可就少一个短道速滑运动员了!”

我想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那些滴水成冰的早晨

由于对冰割舍不断的爱,1984年,我9岁时。又一次报名参加了离家不远的一汽少年宫滑冰班,师从朴明子教练,从此开始了我的速度滑冰生涯。

那时的训练条件和今天没法比。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学习,一般练习都选在早晨五六点钟。长春的冬天,早上的气温多在零下二三十摄氏度,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家长比我们更辛苦,因为下一夜雪后,冰面会被盖住,他们每天都会三个人一组,提前一两个小时到,把雪扫开,如果雪化不了,还要用水浇,都弄完后,他们就站在一旁等孩子训练完。我的父亲就是如此,闭上眼睛,他揣着手在场边跺脚取暖的镜头仿佛就在眼前。为我忙得团团转的还有母亲,她经常要凌晨4点多起来,给我们做早饭。

每天早晨训练时,都会有孩子被冻得大哭。当时的冰鞋也远没有现在孩子们的舒适合脚,经常把脚磨破,尤其在冬天伤口又不容易好,还得坚持训练,所以导致很多人的脚都畸形。有一次,我的脚被冰鞋硌得露出了骨头,流出的血和鞋都冻到了一块,我自己竟然还不知道。

后来终于有室内场地了,练的人又特别多,冰球、花滑都挤在一块儿,为了多滑会儿,我们经常半夜两三点起来上冰。

练这个项目,摔跤不可避免,我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一次。一跤摔下去,半天才摇摇晃晃地起来,头脑一片空白,被送回家后,倒头就睡,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后来听大人们说,我整整迷糊了两天,把家里人都急坏了。

这期间,我陆续参加了不少市里的比赛,成绩都名列前茅。可正在这时,家里又打算让我放弃了。因为,在当时家长的眼里,练体育项目只是锻炼身体而已,文化学习才是正道,他们也不知道我究竟能在这条路上滑多远。他们不愿拿自己的孩子作赌注,况且那个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很好,被寄予了很大希望。

不管我怎么央求,他们主意已定,这一停就是半年。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眼球一转想出了一个“小计谋”。

每天上学,我都会编个理由早出门一会儿,到了学校门口,看四周无人,我一扭头扎进训练馆,滑上几圈过过瘾。放学后,我又会编值日、加课、自修之类各种各样的理由,再去练一会儿。后来教练看我实在想练,就找到我父母谈。终于,我又重新回到冰场。由于成绩在同龄运动员中出类拔萃,我渐渐进入了长春市体工队教练的视野。

冰鞋毛衣的温暖

1986年6月28日对于我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那一天我搬进了长春体工队的宿舍,成为一名专业的短道速滑运动员。那一宿我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什么……

进了体工队,才知道自己的水平。新来的几个队员中,我是年龄最小的.成绩也是最差的。那时,伙食费的标准也依进队早晚和成绩好坏而定,共有三档:8块一天、5块一天和1块一天的,我自然是最后一档,天天都吃不上好的。有时妈妈给我偷偷装两个苹果,怕被老队员抢,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自己想吃时又舍不得,一来二去,苹果就放烂了……

我那时11岁,是第一次离开家,也不会照顾自己的生活,连衣服都不会洗,一般三天左右,我就会回家一次,背后背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包,里面全是脏衣服。后来妈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到体工队去给我洗,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年多,直到队里有了洗衣机。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恰逢那年中国国家集训队首次成立,我有幸被选中到了北京。同国内很多项目一样,短道速滑在一开始也是女运动员的天下,当女队已经在国际赛场上崭露头脚时,男队还在为争取参赛名额而奋 斗,所以这次集训队,也借鉴了其他项目“男帮女”的模式,我和另外两个男队员除了训练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陪练。

这一陪就是五年多。在这五年里,我头脑中“玩”的意念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渴望成为世界冠军的心,尤其看见女队员们站在世界比赛的领奖台上风光的样子。但是,我也知道,能跟着女队一起出国比赛就算是很大的幸运了,至于冠军,不过是个遥远的梦罢了。

我的进步很快,在进入国家队的第六个年头,我夺得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全国冠军(成人组),获得了1993年世锦赛中国男队唯一的参赛资格。同年又一次进入国家集训队。这次集训队里只有我一个男孩,训练时我还是陪练,没有人给我鼓励,我只有付出比别人更多的辛苦,更多的毅力,才能战胜自我。那段日子也留给我一种刻骨铭心的温暖,队里的八九个女孩在训练之外都特别照顾我,帮我洗衣服煮面条,甚至帮我织毛衣。至今我还珍藏着那件前胸带着冰鞋图案的毛衣。她们的手可真巧啊,先画好图,再按照图一针一针地织上去。连每根鞋带都看得清楚。

那段日子还留给我许多财富,包括技术上的、综合能力上的、精力阅历上的等等,正是有了这段陪练经历,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功。

世界冠军的滋味真美妙

1993年世锦赛,是我第一次出国参加正规的国际大赛,我觉得特别兴奋,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但是一到比赛场,看到周围那么多国外运动员,我突然感到好像被什么绑住了,一身的劲就是使不出,虽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们一个个;中过终点,我连前16名都没进。回来后总结经验:只有激情是不够的。

痛定思痛,我更加埋头苦练。

三年之后,我代表国家参加在海牙举行的世锦赛,结果那次我像突然开了窍一样,一路所向披靡,最后夺得男子1000米冠军,这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的首个冬季个人项目的世界冠军,也是我运动生涯中的第一个世界冠军。

当时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我感慨万千,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跟着祖国的脉膊一起跳动。那届世锦赛上,中国女队的表现不太理想,看到我夺金,女队员们欢呼雀跃,纷纷跑过来向我祝贺:“你可给我们争光啦!”然后就挨个儿跟我合影,这也是我第一次被这么多女孩围着,心想;当世界冠军的感觉就是美妙啊!

那一刻我也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不易,有时候比1000米,根据个人情况大概都是比四次,或者五次才能进入决赛,当时中国男队成绩非常不好,连第二轮都进不了。记得一次在波兰比赛,就在那里坐了两天,整个男队就被送回国内了,因为大家认为来了也拿不到什么成绩,索性把男队的经费补到女队身上,让她们吃得更好一些,让她们住的条件更舒服一些,所以拿到这个世界冠军,我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久病成医的日子

一个光明的前程呈现在我面前,我几乎闻到了秋天收获的味道。就在此时,命运却跟我开了个玩笑……

1996年的一天早上,上完厕所,我无意间一低头,头脑骤然“嗡”的一声,只见我的小便呈现出血一样的鲜红。报告队里后,当天我就被送到了医院,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我开始四处寻医问药,几乎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就是不见效。在手上打点滴,由于次数太多了,血管渗血,到最后连针头都扎不进去。中药更是没断过,吃一种,不行,再换。每天早晨6点出早操,我总比别人先起来,因为要热药、吃药。白天自己随时随地就得吃药,还得打青霉素一类的消炎针。

人说久病成医,这真一点都不假,我几乎天天自己研究。队里给我买了显微镜,买了些仪器,我经常自己验尿,自己判断能不能训练,自己控制药的剂量。

在我得病的五年间,曾经有过一次转机。队里托人打听到浙江一位老中医,据说,无论多难的病,不出五副药,包治好。老中医给我开了五副药,告诉我按时服用,还要安心静养。我按照医嘱按时吃了,病症果然见轻,可静养我哪里做得到呢?训练还是要继续的。结果半年后,又复发了,再找老中医也不好使了。

最严重时,我住在人民医院,那时距离1998年长野冬奥运会只有四个月了,我每天按时检测,怎么查都查不出明确的病因。肯定是肾炎,至于是什么类型的肾炎,必须做肾穿刺才能明确。

我听说肾穿刺对身体的伤害挺大的,所以坚持不做。只剩下四个月了。无论出什么情况,我都要坚持。其实我也明白,这种坚持是极具危险性的。但我就是舍不下参加奥运会的机会,毕竟为之付出了这么多年了。教练和队里一些工作人员以及大夫们非常害怕,因为一旦出现情况,他们负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当时我说:“那我写一份保证书吧,如果在训练中出现什么重大伤害,都由我自己负责。”

这时候来自家人,来自朋友的压力接踵而来。大家都极力反对我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妈妈劝我:“你还年轻,后半生还很长,重新去选择做别的工作一样可以做得很好。

但我主意已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1998年,就是拖着这样的身体,我终于站到了长野冬奥会的冰面上。

(未完待续)

整理/王津津 责编/王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