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兄弟作品中的暴力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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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乔尔・科恩与其弟伊桑・科恩是著名的导演、编剧、制片人，在美国电影界家喻户晓，被称为“科恩兄弟”。在目前所能见到的众多关于科恩兄弟电影作品的研究中，很少有学者将暴力美学理论与科恩兄弟电影个案结合起来研究。鉴于这种现状，文章拟从暴力美学的影像呈现、暴力美学的叙事策略、暴力美学的审美意蕴三个方面入手，对科恩兄弟作品中的暴力美学进行系统、细致的研究，以此来发掘科恩兄弟作品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乔尔・科恩；伊桑・科恩；暴力美学

乔尔・科恩与其弟伊桑・科恩是著名的导演、编剧、制片人，在美国电影界家喻户晓，被称为“科恩兄弟”。科恩兄弟在美国电影界的地位十分独特，其作品中强烈的魔幻色彩、与众不同的叙事策略、出乎意料的情节设置营造了一个个鲜明的影像世界，展现了他们独特的艺术创造力。1984年，科恩兄弟的第一部黑色影片《血迷宫》获得评论界的一致好评，被看作是希区柯克的复活，对此后美国电影的发展影响深远。[1]此后《巴顿・芬克》《金钱帝国》《冰血暴》《老无所依》《严肃的男人》等近20部作品，为观众展现了一个绚丽多彩的艺术世界。他们的作品，影响了包括大卫・芬奇、盖・瑞奇、昆汀・塔伦蒂诺在内的一大批优秀的电影人，在电影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目前关于科恩兄弟电影作品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对其电影的风格、主题、表现手法等几个方面的研究，总的来说，学者对于他们两人作品的关注程度是比较高的。在目前所能见到的众多关于科恩兄弟电影作品的研究中，很少有学者将暴力美学理论与科恩兄弟电影个案结合起来研究。鉴于这种现状，文章拟从暴力美学的影像呈现、暴力美学的叙事策略、暴力美学的审美意蕴三个方面入手，对科恩兄弟作品中的暴力美学进行系统、细致的研究，以此来发掘科恩兄弟作品的审美价值。

一、暴力美学的影像呈现

暴力美学这一说法自产生之日起就饱含争议，成为电影评论者争论的焦点。可以说，电影的暴力美学尚处于探讨之中，并未形成公认的定论。暴力美学作为一个新兴美学范畴，直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才开始在学界流行起来，经过20年的发展历程，暴力美学在电影中基本上已经具备了一种约定俗成的含义。[2]暴力美学在电影中主要以展现暴力情节来营造电影的视觉风格，使看似与美不相关的暴力呈现出独特的美感价值。科恩兄弟作品的一贯风格就是极力展现暴力、血腥的镜头，将暴力场面的形象美发挥到极致。

首先，暴力美学的影像呈现，在科恩兄弟的作品中体现为塑造暴力下的边缘人物形象。科恩兄弟的作品往往以边缘人或小人物为电影的主角，通过各种暴力因素的展现，来讽刺现实生活的荒诞离奇。这些人物都是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他们其貌不扬，性格莽撞，但是科恩兄弟极力将人物的性格夸张、变形，使得每个人物身上都呈现出与众不同的吸引力。《血迷宫》中大男子主义的马蒂，《抚养亚丽桑那》中智商较低的盗贼马克多诺，《谋杀绿脚趾》中低俗的骗子勒保斯基……科恩兄弟作品中形形的人物形象，铸就了科恩式的人物风格，增强了影片的艺术表现力。例如在电影《缺席的人》中，导演就塑造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艾迪，他是自我世界的失语者。理发师艾迪寡言少语，生活单调平淡。他的妻子和公司经理有染，与艾迪貌合神离。但艾迪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世界，因此他对整件事情表现得无动于衷。可以说，艾迪是一个在自己的生命里缺席的人。这样沉默寡言的人物形象在科恩兄弟的电影中比比皆是，如《法尔戈》中的绑架者盖亚尔，《米勒的十字路口》中在一旁附和的沉默助手，《老无所依》中的冷血杀手希格……科恩兄弟通过放大人物的失语处境，来塑造个性饱满的小人物形象，并且传达电影主题。在科恩兄弟的作品中，还有大量的胖子形象。这些胖子脾气古怪、长相丑陋，他们时而聪明机智，时而愚钝鲁莽，总之具有漫画式的特点。《血迷宫》中过度贪婪的威斯，《抚养亚丽桑那》中偏执自私的盖尔与艾维尔，《巴顿・芬克》中憨厚的查理和精明的犹太商人……胖子形象的存在使电影在暴力血腥的情节之下增添了些许的幽默，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次，科恩兄弟暴力美学的影像表现在黑色的叙事内容。从他们的处女作《血迷宫》开始，到最近的一部作品《血色迷谣》，枪战、杀戮、车祸、绑架、偷盗等各种恐怖、暴力的情节在科恩兄弟的电影中屡见不鲜，构成了科恩兄弟作品中独特的黑色叙事风格。例如，影片《米勒的十字路口》讲述发生在美国“禁酒令”时期的故事。整个电影矛盾冲突激烈，通过对犹太人伯尼骄傲自大、不知羞耻的丑陋行径的无情嘲讽，凸显人物的自私、虚伪。再如，2008年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等多个奖项的影片《老无所依》中，同样充斥着各种暴力的黑色元素。影片一开始就通过长镜头展现西部地区的空旷苍凉，给人一种萧条的冷清感。接下来影片中的黑色暴力内容接踵而来：在拘留室用手铐勒死警卫的变态杀手；在沙漠中前来给奄奄一息的毒贩子送水，却遭到追杀的莫斯……电影通过鲜血淋漓的伤口、血肉模糊的尸体、枪林弹雨的逃难等细节直面人性的黑暗与荒诞，展现了一幅幅冰冷而荒凉的社会图景。

二、暴力美学的叙事风格

随着电影成为一种大众化的娱乐方式，更多以暴力为题材的电影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在观众眼前：香港导演吴宇森的《英雄本色》、日本导演北野武的《花火》、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等作品，都被看作是暴力电影的典型代表，受到观众的喜爱。科恩兄弟的作品中同样喜欢用多样化的暴力元素来表现电影的主题，这在《黑帮龙虎斗》《谋杀绿脚趾》等一系列影片中都有体现。在他们众多的作品中，背叛、血腥、阴郁、黑暗等暴力因素鲜明可见，带给观众与众不同的视听感受，在美国电影界开辟了一种新的影像风格，具有鲜明的个人化倾向。

首先，暴力美学的叙事风格表现在电影陌生化的故事讲述方式。科恩兄弟是美国独立的制片导演，哥哥任导演，弟弟任制片，两兄弟共同编写剧本，始终坚守个人的影像风格。曾获得第69届奥斯卡多项大奖的影片《冰雪暴》，承袭了科恩兄弟一贯的黑色幽默的风格，讲述发生在美国中西部的犯罪故事。汽车经理谢利因为岳父不借钱，于是在无奈之下雇用了两个绑匪设计了一场绑架。可是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两个绑匪枪杀了警察，杀死了目击路人。事情越闹越大，情节完全出乎人的预料，一场自我导演的闹剧最后以绑匪与谢利一起受到法律的制裁结尾。影片以黑色幽默的闹剧形式，讲述了现实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不能不引起观众的深思。同样以绑架情节展开故事讲述的还有影片《缺席的人》。这部影片通过男主人公的画外音陈述，讲述了由金钱而引发的一连串的血案。在小镇里平静生活的理发师艾迪一向寡言少语，甚至对自己妻子的出轨行为也不闻不问。因为偶然的投资机会，艾迪将目光聚集在了妻子的情人身上，于是事情如滚雪球般越闹越大，最终导致了一系列命案的发生。整个电影的情节简单，但是科恩兄弟通过错位的故事讲述方式将情节以一种陌生化的方式呈现出来，充满了对人生和人性的思考，十分具有新意。

其次，科恩兄弟作品中暴力美学的叙事风格，表现在通过事件的发展与结局的错位来讲述故事，打破了类型片的叙事结构，制造悬念，以此造成一种出人意料的审美效果。暴力是科恩兄弟作品中的重要叙事元素，受到观众的认可与欣赏。可以说表现暴力之美，是科恩兄弟作品中不可动摇的根基性内容，成为他们电影的鲜明特征。科恩兄弟的电影魅力在于他们将暴力元素融进一个个“意外”之中，使得看似平淡无奇的情节蕴藏着许多出人意料的惊喜，吸引观众的眼球。在科恩兄弟的电影中，故事看似顺着观众一开始假想的轨迹发展下去，然而总会出现一些不经意间的小错误，导致故事发展方向急转直下，最后给观众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3]例如，改编自雷蒙德・钱德勒《夜长梦多》的电影《谋杀绿脚趾》，通过荒谬的改写，讲了一场阴差阳错的绑架案而引起的一系列离奇事件发生的故事。再如《冰雪暴》，在影片的一开始就将本片最大的悬念展示在观众面前：杰瑞与绑匪密谋一起绑架案。就在观众以为自己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准备坐看好戏的时候，电影并没有按照正常的情节发展，而是在一次次小意外中，将主人公推向两难的境地，导致事件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三、暴力美学的审美意蕴

暴力与美学是两个原本并无关联的词语，但是将两者组合在一起则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丰富了电影美学的审美范畴，扩展了观众的审美视野，具有重要的意义。科恩兄弟的作品以暴力犯罪为题材，用黑色幽默、暴力场景、怪诞叙事讲述发生在边缘小人物身上的故事。科恩兄弟善于用戏仿、拼贴的方式来讲述暴力的故事，使得影片在肆无忌惮的暴力影像背后呈现出深厚的思想内涵，情节出人意料，带给观众另类的视听感受。

首先，暴力美学的审美意蕴体现在科恩兄弟电影中呈现出的黑色幽默气质。黑色幽默是一种独特的美学形式，通过悲剧与喜剧的杂糅创造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荒诞感。科恩兄弟的许多电影情节，都是通过闹剧的叙事方式呈现的。加之电影中无处不在的暴力情节，使得影片传达出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黑色幽默。在暴力情节中，往往点缀着黑色的幽默因子，使得电影中各种死亡、血腥的暴力场面的价值意义都消失殆尽，极具“科恩式”的电影风格。在电影《老无所依》中，杀人如麻的希格有些神经质，当便利店老板问他从哪里来时，他显得很气愤，起了杀心。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和老板玩起了猜硬币正反面的游戏，电影这一细节就具有黑色幽默的性质：将别人的生死看得如此低贱，将他人的生命如此草率地以游戏的方式决定，凸显了希格的冷漠与无情。但是最终老板获胜，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当希格来到社区，询问胖女人自己要寻找的人在哪里工作时，胖女人守口如瓶，拒绝告诉他任何消息。这时面无表情的希格继续询问同样的话，得到胖女人同样的回答。观众可以体会到希格此时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女人，但是碍于厕所里有人而最终没有下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电影的这一情节让人忍俊不禁，使得影片呈现出一种幽默的讽刺意味。

其次，暴力美学的深层意蕴体现在对人性的深刻挖掘上。科恩兄弟在作品中通过暴力美学视觉化呈现来表现自己对于事物的看法，所以，暴力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为暴力而暴力的电影，注定会在时间的洗礼下被人们所遗忘，而只有通过暴力来讲述故事，隐喻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社会的种种问题的影片，才会经受住时间的考验。在暴力的影像话语之下，科恩兄弟用独具特色的幽默与黑色元素营造了一个带有魔幻色彩的鬼魅王国，具有丰富的象征意义。《血迷宫》《阅后即焚》《老无所依》等影片，都是秉持科恩兄弟的电影风格，在暴力的镜头之下，讲述小人物的悲哀与无奈。在《老无所依》中，绽开的伤口、哀横遍野的尸体、喷涌的血液等细节，真实地将暴力场景展现在观众眼前。但是，透过暴力表象，导演想要表达的却是关于人性的深刻思考。因为金钱，电影中涉及的众多人物，仿佛都丧失了人的本性，只是在追逐、厮杀中将他人置于死地。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悲哀与怜悯，如果你想生存下去，那就要不断地与命运角逐，即便最后会两败俱伤。“生活是个圈套，谁也无法逃掉”这一思想，始终贯穿在科恩兄弟的影片当中，将一种难以排遣的虚无荒谬之感形象地展现出来。

科恩兄弟的作品以暴力的视觉场景、离奇的故事情节、荒诞的故事讲述、可笑的人物形象塑造建构了一个另类的影像世界，暴力美学贯穿科恩兄弟作品创作的始终。在暴力中展现罪恶，在魔幻中嘲讽人性，在残忍中展现惊悚……可以说，科恩兄弟仿佛两个暴力世界的黑暗幽灵，让电影披上暴力美学的华丽外衣，借助凝重阴郁的镜头铸造了一个全新的艺术王国。他们早已成为美国电影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受到广泛的赞誉。

[参考文献]

[1] 弗雷德里克・阿斯特吕克，祝虹.科恩兄弟的电影艺术[J].当代电影，2002（03）.

[2] 刘琨.电影中的暴力美学[J].电影文学，2010（24）.

[3] 刘燕.科恩兄弟电影的叙事艺术[D].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