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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分别后才能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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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意外相逢,这份感情还在吗?如果没有那本日记,这段故事还有吗?如果转过身去可以结束,这世界上还有爱吗?可如果是爱,能就这样结束吗?他终于明白,不能相爱的两个人只有―――

他出差到了广州,在机场遇见她。她在人群中高声叫他的名字,他远远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十二年不见的女生变成了天鹅。

两个人一起吃饭,她开着白色的轿车带他去热闹的酒楼,一路感慨,这许多年未见,她却还能一眼认出他,不知从何谈起,七年前嫁做香港媳妇,女儿今年五岁,在广州经营进出品贸易公司,生意还好,丈夫常驻香港,周末往返香港相聚,你又如何?

他朗朗地笑,还在金融系统年复一年,老婆刚刚生下一个九斤重的大胖姑娘,正在家坐月子。他想了想,说,你变化真大,我险些认不出。

吃了饭,她带他看夜景,说起初中时代的往事。然后经过她家楼下,她上楼拿下一个笔记本,给他,让他回到宾馆的时候看。很愉快的相逢,尽管读书时并非好友,甚至算不上熟络,但总有很多共同经历的场景可以互相提醒,披着记忆的色彩,令回忆变得美好而仓促。

回到宾馆,给老婆打过电话,洗了澡,打开电视,才看见桌子上的笔记本。很旧很土的那一种,有年头了,是的,扉页上落了日期,十五年前的9月1日。

那一天,他们升入初中,开学的第一天,他穿白色的西装,戴白手套,骑一辆永久牌黑色自行车;班主任点名的时候,他站起来向同学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嘴里却很不严肃地说“请多关照”……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当时穿的衣服,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沁出汗水,十五年前的事,多数的细节自己都已模糊不清,她白纸黑字写在纸上,多年重逢后他才知道,她曾经那么详细地注意着他。

那一天值日轮到她跟他一起,结果他不记得了,走掉了,她一个人默默地打扫完教室坐在他的位置上直到天黑,第二天他恍然大悟对她说抱歉,请客吃冰淇淋,但是回过头去便杳无音信了;运动会上他跑五千米,累到蹲在树根下呕吐,她拿了热水给他,他连头也没抬就说不用了;她知道他父亲是立过功的将军,住在将军楼里;她知道他喜欢喝啤酒打麻将喜欢玩世不恭地开女生的玩笑;她甚至知道他喜欢隔壁班梳长辫子的高个子女生……她反反复复地提起,配不上他,所以只好等老了的时候,有机会说爱他……

合上日记本,他百感交集,东方鱼白,一整夜温习别人眼里暗恋的自己。那时候他从未注意过她,她是那种站在人群中看无数眼也不会引人注意的女生,时间改变了一切,把他变成琐碎的而立男人,却把她刻画成一个鲜艳动人的女人。难以置信,她曾经那么刻骨铭心地暗恋过他,现在知道是不是为时已晚,可是要怎么早才合适呢?十五年前他年少轻狂时,也许会因被这样的女生暗恋而心生嫌恶。不是吗?

来得正好的爱变成了婚姻,不合时宜的爱碰上了是痛,知道了同样是痛,痛在心里,痛在眼里,都是不解恨的风情。

第二天一早,她打电话来说在宾馆楼下,一起喝早茶吧。他说,不了,会议安排了早餐,我下去把日记本还给你。

她穿一件绿色的T恤,精神焕发;他蓬头垢面,眼睛红红的,嗓子也钝钝的不清爽。她接过日记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直愣愣地问,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她随手打开,随意地看了几眼,表情渐次凝重,眼睛游移地望向别处,好吧,就这样吧,散会以后再联系。她转身离去,高跟鞋有节奏地越敲越远。

他无心开会,一整天都在走神,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感情吗?又恰好被他碰上?好像一场艳遇,突然发现原来对方早已心仪自己多年,一切都沉重起来,来不及欣喜若狂地享受,便陷入另一种选择的思考,远非重逢或者暧昧那么简单。

放荡不羁过,一个个女孩子的面孔闪过,浪漫多情的花心大少某一天厌倦在多才多艺的单纯女子裙下,收了心也甘了心,世间的风流情事不过如此,一样要过日子;开始尊敬领导,开始计算着攒钱,开始想着儿女成群的天伦之乐;看着老婆在产房门前痛得死去活来,他心惊肉跳,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要对她一直好,不能辜负她。岂料话音绕梁未绝之时突然艳遇从天而降,字字句句,真情毕现,心是肉,里面流着血,带着温度,还能说什么?

他不停地抽烟,想起的往事越多,她的面孔越是清晰可现,来了短信息,是她:也许无意中碰到你,一时太高兴了,如果在我冷静时,我不会给你看的。

心跳加速,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迅速回复:可是我已经看了,而且很感动,一夜未睡。

事情总是这样的,男女之间一些突如其来的意外,如果两个人可以不断地提起,必然是越走越近,至少是动了心思要靠近,才不会扯远话题,非要探个究竟,可是究竟会怎么样呢?最后无非是怀抱里或惊或喜地如愿以偿。

来来回回的短信息,只言片语地试探着彼此的感受,明知眼前是深渊险峰,暂时也已顾它不得。

两个人在雾夜的白云山顶握住了彼此的手。

她说:我以为十五年过去了,这份感情可以放下,可是昨天跟你道别之后,我知道我不能,只是我们还没有老……

他问:为什么要等到老,现在你已经有机会说……他故意停顿,然后补充:说那个什么我。

她嘻嘻窃笑,说,十五年了,你还是那么油腔滑调。

他说,你喜欢吗?

她沉默,然后无奈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油腔滑调。

他说,惟独喜欢我的一切,是吗?

她反问,你说呢?

那种只在少年时代才有的简单拥抱和愚蠢话题,故意把时间弹劾在外。

她当晚进了他的房间,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他安详地闻着她的味道,似曾相识。

老婆的电话,他听见电话里女儿的哭声,异样地掠过一丝紧张,老婆说,我很想你;他说,我也想你,替我亲亲我们的小妖女……

她一直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眼睛若有若无地望着天花板,他放下电话,换了一个姿势拥抱她,她轻轻地吻了他的脸,说,打算带什么礼物回去送你的老婆孩子?

他去看她的脸色,没有特别不妥,应声:随便什么吧,有空转转再说。

那一夜,在黑暗中,没有语言,他们温柔得像两片羽毛,总是紧紧拥抱,像拥抱着自己已经逝去的岁月一样贪婪却又尺度分明,那段不能逾越的距离却将两个人的心思紧紧缠绕在一起。

她始终没说爱他,任他百般施计都未能得逞。

她甚少提起自己的家还有丈夫,他滔滔不绝地说话,像决堤的洪水奔流而出,夜里睡得太少,开会的时候他就一直睡,一个人离群独来独往,最后一天干脆缺席了。

两个人去逛上下九、北京路、天河城、中华广场,走路走到脚软,她问,你老婆多大多高白不白喜欢什么颜色,于是买了灿烂的丝巾、复杂的时装还有化妆品。他拎着大大的口袋跟在她身后笑:这一点也不是我的风格。她转过头严肃而认真地说,告诉她是开会的女同事帮着一起买的,她会吃醋吗?他又笑:不会,她对我一直进行无为而治。

看来,老子那一套对你也不好使。

对我来说,老子那一套不如你这一套。

我是哪一套?

他腾出一只手,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温暖地说,手套。

最后一夜,他给老婆打电话,说,老婆,我明天就回去了,我买了一大堆好东西送给你,坐完月子你就可以闪亮登场了,是广州一位大姐帮我参谋的,全是名牌呀,你一定会喜欢的。小妖女乖吗?你还痛吗?你想我吗?我太想你了,真想马上飞回去……

她十指缠绕,突然把电视声音调得大大的,背对着他。他放下电话问,怎么了,因为我要走了吗?他从背后抱着她,闻到她发端的味道,一个精致女人淡雅的清香,他动容,她挣脱,站起身来,关掉电视。

如果没有意外相逢,这份感情还在吗?如果没有那本日记,这段故事还有吗?如果转过身去可以结束,这世界上还有爱吗?可如果是爱,能就这样结束吗?

她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他抱着她,闻着她的发香,一夜。

天亮了,他睁开眼看见美丽的她,施着薄薄的脂粉。她说,蜜月结束了,你该起床了。

她的笑容有些妖魅,没有倦容,他故意从侧面观察她的身影,是两个人的蜜月吗?的确有点像。

从酒店拐出来,她说还有一点时间,去洗车。他站在一边,看见七八个穿工服的小少年围着她的车忙上忙下,太阳热辣辣地照下来,车玻璃闪着刺眼的光,突然之间,他发觉他们其实相隔遥远,而且即将越来越远。

他把手放在裤袋里摸了摸那枚丝巾扣,那是她选来配那条丝巾的,她说她很喜欢这种简单的流线型,用做装饰显得大方又别致。当时他毫不犹豫地买下来就想着送给她,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难以表达,那是她选来要送给他老婆的,他怎么好再转送给她,有点乱套。

他的小妖女在家等他呢,这个大妖女是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可是,这种时刻,他该说点什么或者又该做些什么呢?

她不说话,一改几日里地主之谊的引导态度,跟在他身后,他几次想停下来拥抱她一下,然后把丝巾扣送给她,但是他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他想起一部港产片,梁家辉和袁咏仪每年都在一家小酒店里约会一天,继续了几十年,真奢侈。

到了安检入口,两个人握了握手,他说,我走了,有空回去看看。她说,好,一定。

飞机提醒乘客关掉手机的时候,他才看见一则短信息,她发的,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他把丝巾扣紧紧握在手中,心底冒出酸意,他终于明白,不能相爱的两个人只有在彻底分别后才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