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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三危山旱峡南口建筑遗址彩塑考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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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敦煌、安西之间的古代通道

现存的古代遗址,如坐落在山巅、峡谷和荒漠、戈壁中的驿站、烽燧、路标,与当时的社会生活有着密切关系。本文主要考释的是古代驿站、烽燧的普查中所发现的部分古代遗物。李正宇、李并成、陆庆夫等人在丝绸之路史地研究的论著中都提出,关于敦煌至安西之间三危山中段的古代称呼“无穷山”与“空谷山”之间有一个南北横穿三危山的峡谷。经实地考察,笔者发现其峡谷南北两端和中段至今存有古代烽燧遗址和道路的标记。这表明它曾是古代沙州(今敦煌)向东通往瓜州(今安西锁阳城遗址)的通道,现称此峡谷为旱峡。

三危山汉峡沟西距敦煌市约70公里,东距瓜州约80公里,南距现安敦公路约3公里。本文所涉及的旱峡沟沟口南古代土建筑遗址位于北纬40°11′29.1″、东经95°17′04.7″,海拔1309米,北邻三危山南麓1公里,西距旱峡沟南口3公里,现在称作140里戈壁的边沿。由于自然、人为破坏,很难看出它曾经是个驿站或单纯的烽燧,所以,过去一直将此遗址定为唐代烽燧。

现藏于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东方写本部、编号为P.2005唐写本残卷《沙州都督府图经卷第三》描述的古代驿站中,根据其地理位置和本人对周边各烽燧、驿站的实地考察比较看,P.2005唐写本中的“空谷驿”(见图1)便是坐落在三危山中段旱峡沟沟口南现在残存的古代烽燧遗址。

汉、唐时期,敦煌通往瓜州的通道是古丝绸之路中段的咽喉要地,两地间道路沿着三危山和山间泉水形成的河流向东延伸,由于河道位置的不断改变以及其他方面的原因,这段通道也随之遗留下数度变迁的痕迹。李正宇先生在《古本敦煌乡志八种笺证》一书中关于“唐瓜沙驿道及里程变更示意图” 中这样说明:瓜州―悬泉堡―鱼泉驿―黄谷驿―空谷驿―无穷驿―其头驿―东泉驿―沙洲,为永淳二年(683)旧道;瓜州―悬泉堡―鱼泉驿―悬泉驿―其头驿(或东泉驿)至沙洲,为永淳二年改移道瓜州―悬泉堡―常乐驿―阶亭驿(或干草驿―长亭驿―白亭驿―横涧驿―清泉驿)至沙洲,为天授二年(691)所改道。[1]从其注明的改、移道路的时间和笔者对其中各道路的实地普查来看,该通道又分别沿着三危山的北麓、腹地、南麓的不同路段向东延伸,经过瓜州地界和古瓜州城――即锁阳城。其中,第一条是从今天的敦煌市区向东经过靠近莫高窟的佛爷庙湾以及今天的敦煌飞机场附近,沿三危山北麓,经古悬泉置遗址等驿站向东至瓜州城附近,基本上是靠近现在的100多公里安敦公路。现在,当我们走在安敦公路上,除了可以看到古代烽燧遗址以外,也可以明显地看到远处有一条形状和远近距离不尽相同,但却可以遥相呼应、堆积较高的碎石堆,这应是古人为了行走在戈壁荒野为避免迷失方向或多走弯路而专门在路旁堆放的路标,这种同样的标志在其他几条古丝路上也有。第二条是从敦煌到悬泉遗址后转向南进入三危山山腰的吊吊沟中部,从此进入了三危山腹地峡谷,然后沿拉牌沟向东至芦草河,再向北出三危山,既可直达瓜州县城,又可以沿丝绸之路继续东行。第三条是从古敦煌郡至悬泉遗址西12公里的疙瘩井墩,向南5公里进入横穿三危山的旱峡沟北口,到旱峡沟南口出三危山,在山南麓的140里戈壁向东南,经今瓜州县的踏实乡、榆林窟等地继续向东延伸(见图2)。第四条路是从丝绸之路的西段,经古代敦煌境内的玉门关,沿疏勒河向东经安西地界到达长安。

二、汉峡沟南口土建筑遗址的抢救性发掘

本文所谈的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位于敦煌至瓜州的第三条线路中段,在此遗址的附近还有部分与此有着密切关系的残存建筑遗迹,共由四处组成,呈东西向“一”字形排列。过去,将此类与烽燧建筑形制基本外貌相同,又没有明显的文献记载,并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和基本用途,岁月、人为的损毁而造成残缺的建筑遗址统称为烽燧。因此有一部分难免会发生一些偏差。例如在过去的考古普查中,主要是根据在其土建筑遗址周围发现的古代遗留器皿等断定它的时间,或根据建筑的地理位置、残留形状与其他建筑相似的用途等来断定用途与名称。所以,由于曾在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附近发现了一些散落的唐代陶片,便以此而将这个土建筑遗址界定为唐代,又由于它坐落于远离城镇的戈壁与峡谷边沿,其残存的外部建筑形状比较近似戈壁荒漠中的烽燧遗址形状,所以便认定它为唐代烽燧遗址。

敦煌市博物馆文物普查小组在第二次全国文普档案中记录,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有两间房屋建筑遗址和两处烽燧遗址,四处遗址东西向排列长度25米。笔者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两次到达该处。现在遗址东边的两处已被岁月侵蚀和不法分子的盗掘所破坏,看不出建筑的基本形状,造成了比较严重的损失。所幸,西边的两处遗址还基本能看出建筑的部分形状。特别是2008年6月13日博物馆普查小组在普查记录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群西边第二座遗址时,笔者从镜头中发现被盗掘的遗址残垣土坯层中显露出一块表层有矿物质颜料色彩块片,断面土质中含有纤维、形似人物彩塑造型的部件碎块,事后,普查小组与博物馆领导和专家经过对照片以及普查记录经过对比分析决定,为了避免以后被自然损坏和不法分子的再次破坏而造成不可避免的更大损失,应该对此遗址进行抢救性发掘。

2009年4月22日,笔者在再次寻找旱峡沟北口墩(上一次没有找到,这次仍然未果)的同时,普查小组对旱峡沟沟口南遗址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在遗址内东墙边覆盖土层中发现了一件较小的形如旗幡的丝绸制品和彩绘泥塑残块。这处建筑遗址是用土坯砌筑而成;建筑的上部形制早已坍塌损毁,下部残存形制为四方形。建筑底部地基东西宽3.5米,南北宽3.7米,残存高度为1.9米,西壁上部长度为2.5米。建筑上部有明显的倒塌自然毁坏的痕迹,其内部空间存有比较明显的四壁形状,被毁塌的土层掩埋。发掘后发现其上部的墙残留厚度为0.5米,从地平面到建筑内部平台地面的高度为1.1米;东、南二壁均已塌毁、残缺,西、北二壁残存高度为0.8米,西壁内宽为1.7米,北壁一半已残,壁内部纵向平面为明显的平光墙壁,内部平台地平面积为2.9平方米。从覆盖土层中,发掘出几件形象和色彩都比较完整的泥质彩塑残段,其中一件是发鬏至下颌的佛头像彩塑,高8.5厘米、宽5.2厘米、厚4.5厘米,其脸型与大小皆如鹅蛋;一件肩至腰部的彩塑残件高7厘米、宽8.5厘米和结迦坐姿的臀与腿部残段高5厘米、双膝间宽15厘米、前后宽11厘米的残段。在这些残段中另有一件发鬏和后脑、颈项已下都已损毁,但面部形象却相对较完整的人物塑像残块,以及一件隆起较高的发鬏彩塑残段,其下方还带有木棍骨架,发鬏代骨架通高8厘米,骨架高4厘米,下宽3.2厘米,发鬏上宽6.2厘米、厚2.3厘米,发箍长4厘米,宽1.5厘米、厚2.5厘米,发鬏表层有白色残留色块和淡墨色的脱落痕迹,根据其发鬏形状看像是菩萨的发式造型。以上两组彩塑残件脸部的形象与大小基本相同。

另外还有一些已经无法拼接,断面中夹杂有纤维和木棍、草茎骨架的人物服饰彩塑部件的泥土质残段碎块。其中,加芦苇龙骨泥塑 残件,芦苇捆长17.5厘米、圆径3~5厘米、厚2.5厘米,泥塑长15.5厘米、宽8厘米、厚4.5厘米;以及形状结构比前两尊塑像造型比例大的泥塑人物手指残段两件,形状基本相同,长7.8厘米、圆径2.3厘米,散落其中,这些残件已经不能拼接为完整的彩塑形体,所以本文不予详细论述,但至少可以说明在这处建筑遗址中曾经放置或供奉有3尊以上彩塑作品。

三、遗址中出土彩塑的造型及艺术特点

在戈壁荒野中,这种残存面积约3平方米的土坯建筑房阙中仍能发现如此精美完整的彩塑作品和许多表面带有矿物颜料色彩、断截面土质中含有纤维质的泥块、色泽鲜亮的丝绸制品残片以及丝织旗幡残件等,虽说非常罕见,但也绝非偶然。从其人物造型特点及内容形式即可以看出与敦煌石窟艺术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这些出土的彩塑无情地被自然破坏得龟裂起痂,色彩也变色、脱落得漫漶不清、结构模糊;身体部分的颈项、肩膀及胳膊也已残毁,但经拼接后其整体的造型动态却基本完整。观其形象,有古波斯人形貌特征,塑造、着色手法洗练,具有明显敦煌早期西域造型艺术的风格特点,与莫高窟北凉第275窟及第263窟、第259窟、第254窟等北魏佛龛、阙型龛中供养的佛像造型特形象动态极为相似,应属同一时期彩塑作品。

在敦煌莫高窟北朝石窟的阙型龛中,可以看到与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中发现的形象非常近似的彩塑佛像、菩萨造型,其造型结构简练质朴,鸭蛋形脸庞微带笑容,鼻骨直挺的西域风格突出。不同的是北凉时期的佛像、菩萨造型上肢多为半的形象出现,而莫高窟北魏洞窟中的佛龛内塑像有部分是身着袈裟服饰的佛像与菩萨造型,这正好与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中所发现的彩塑形象相吻合。而莫高窟西魏时期的彩塑形象已经有了明显的中原文人士大夫所特有和推崇的“秀骨清像”的造型特点,北周时期敦煌石窟中的人物形象脸部造型圆润质朴、温文尔雅,已经很少看到北凉、北魏时期的那种西域风格的基本体貌特征。所以,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中的彩塑属于北魏时期的作品毋庸置疑。由此推测,这处建筑最迟也应为北朝时期的建筑。

所以,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中这几尊北魏彩塑作品的出现,说明当时佛教在敦煌莫高窟地区的形成、发展以及向四周其他丝绸之路上人迹罕见的地区及戈壁、峡谷中发展,包括三危山南麓的旱峡沟沟口南的这处小型佛堂,同样为早期佛教徒自我修行和弘扬佛教艺术的传教行为。这也进一步为佛教艺术在沿着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初期,经敦煌向中原步步递进又一次提供了第一手原始的佐证资料。

从以上所述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的建筑形制以及其内部残存的塑像、丝绸制品的历史意义来看,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不仅仅只是一处简单的古代烽燧遗址,应该说在当时的丝绸之路上具有比较重要的位置和作用。从客观现实来分析,以前被定名为唐代的烽燧遗址是错误的,这些遗物最晚也是北魏时期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或许这也是一座北魏时期的佛塔或佛堂遗址。从旱峡沟沟口南土建筑遗址的环境形式来看,这里是戈壁荒野,却既有供人居住的房屋,旁边又有烽燧建筑,佛塔设置于现存两所房屋建筑的中间,这只是从小环境而言;从地理位置方面来分析,它更是汉至北朝时期甚至到唐代敦煌境内丝绸之路上的必经隘口之地,其重要性与旱峡沟北口以东的悬泉遗址有相同之处。既然悬泉遗址自汉代开始就已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从旱峡沟北口穿过三危山到旱峡沟沟口南的直线距离约8公里。因此,此处佛塔、烽燧等建筑遗址可能也是三危山南麓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歇脚之地,也有可能是当年悬泉置的一处分支管理处,并非一般的烽燧所在,更不是唐代的烽燧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