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原致施蛰存\杜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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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存、杜衡二兄:

杜衡兄除夕手示收到。

弟本拟于下月动身,现正在写几篇短文,为《现代》写之文亦在内。不料日前又发生一意外之事,被此地政府捉将官里去,残剩书籍亦搬去一空,下狱一日。幸有人援助,驱逐出境了事。于是弟乃不得不提前走矣。现在已借得旅费,定于本月十六日乘意轮赴×,再设法转××。前为《现代》写之二文(《纪德精神之发展》及另一篇)均快成功,但被洋人弄得稀乱,而弟方寸亦不宁,只好到舟中再写。现仅寄上独白一篇,不知可用否?论纪德一文弟写时有几分高兴,因虽然骨子里带点唯物史观,但文字尚不甚拙劣,并拟将现代各作家照样陆续各写一篇,就正兄等,不幸有此意外之变,原稿因在桌上,已只剩得几张矣。

去年弟离沪时曾数与杜衡兄谈及弗里采书事,并承杜衡兄云该丛书计划决不变更,并允先支点稿费,当时弟尚不甚恐慌,且素来为文自己表现之欲望还超过领稿费之欲望,所以没有要。稿因未看一次,故始终未交。数月来奔走,有一篇已经失去了,现在统统补起来,并详细看了一次。兹将全稿托友人胡雪兄交兄等。幸能如成约,将版税预支给弟;盖弟到×后,亦自不知何以为计也。字数共约十二万弱。能支二百元便佳。自然,现在海上情势已异于往昔,此稿未必能印;但是不知改了名字(如改即望改胡冬野)可以印否?如万一不行,即请杜衡兄将拙稿保存于家中,亦不必寄弟,俟弟回时再取。不过弟此时之景况,系空前之坏,总望两兄能在书店老板前玉成之,说是约定之稿。如果可能,即此稿不用,也望能预支一点,听书店指定用他稿偿还。总而言之,望兄等能为弟想一点办法,不胜企盼之至!

关于目下文坛情形,弟在此如处荒岛,手头无书,故很难做。前些时才看见一本旧《文学》,上有骂现代版《年鉴》的文章,近来才知道“批评”的问题很热闹。《文学》的架子诚然很大,现在又开了支店――季刊,弟粗看一过,觉得这文坛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

久处此恶俗之地,减令人魂绕海上风流,然北望申江,怅怅而已。

因办护照,剩下几张相片,送一张与杜衡兄,以为纪念。

弟当过法,或可一晤望舒兄。匆匆不尽,即问

著安

弟秋原

三月六日(民国二十三午)

【选自孔另境编《现代作家书简》花城出版社版】

题图/旧文新读/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