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卞之琳诗歌特点浅析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卞之琳诗歌特点浅析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摘 要:卞之琳是我国现代著名诗人,他广泛汲取西方后期象征派的艺术手法,并与我国古典诗歌的表现手法相结合,所创作的诗歌融现代与古典、理性与感性为一体。他因此成为中国三四十年代诗歌间的一座桥梁。本文试从卞诗的三个主要特点入手,浅析其成因及表现,从而进一步挖掘诗歌深层蕴含的哲理及情感。

关键词:晦涩;非个人化抒情;智性诗

一、晦涩:词语的拼贴实验,时空跳跃性

卞之琳的晦涩诗风深受西方现代派的影响。后者的代表人物T.S艾略特曾提出“表示当代文明的诗歌应当是难以理解的”的观点,其代表作《荒原》也因时空的跳跃、晦涩的隐喻而难以被普罗大众所理解。由于接触并翻译了不少现代派作家的作品,卞之琳对其艺术手法进行广泛汲取。在这一基础上又进行了新的探索与实验。

卞之琳在我国现代诗坛有着“上承新月,中出现代,下启九叶”的地位,他所处的正是由新月派“情感节制理性”向九叶派“理性节制情感”的过渡时期,因此他的诗歌中出现了不少把新奇甚至相对立的意象、词语相结合的语言实验,其中具像词与抽象词相嵌合①这一做法直接导致了卞诗的艰深晦涩。如“我喝了一口街上的朦胧”(《记录》),“朦胧”本是用以形容事物模糊、不清楚的形态,在这里却可以被“喝”;“踉跄的踩着虫声”(《夜风》),“虫声”本无形,却被“踉跄的踩着”……诸如此类的例子在卞诗中比比皆是。这样的词语搭配虽增强了诗歌的表现力,但同时也可能造成读者阅读的障碍。抽象词的含义本身就具有不确定性,与具像词的搭配,造成诗歌一义多解,但肯定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作者写诗时的所思所想,加之个人或多或少的臆测,更会造成理解的偏颇。《距离的组织》是卞诗中公认晦涩的一首,朱自清、李健吾等大家都曾尝试解读,但都被卞之琳认为“误读”甚至“全错”。朱自清曾感叹《距离的组织》是“零乱的诗境”,这与卞之琳在诗歌语言上做的实验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造成卞诗晦涩难懂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其时空跳跃性大。这种手法在我国古代诗歌中就出现过,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中两度出现“巴山夜雨”,一前一后,一虚一实,是现实与想象的时空跳跃,但结合语境,大致可以理解出两个意象的含义。而卞诗显然没有这样“直白”。《距离的组织》一诗中,在时空的相对关系、实体与表象的关系、梦境与现实的交错等多方面进行探讨,给诗歌的解读造成一定阻碍。虽然诗人自注“整诗并非讲哲理,也不是表达什么玄秘思想,而是沿袭我国诗词的传统,表现一种心情或意境”,但有些突兀的跳转,使读者很难将上下文联系起来。比如诗歌四到七行,从正在看友人寄来的风景片跳跃到梦境中灰色的世界,却没有任何时空转换的提示词;再如“向灯下验一把土”和“我的盆舟没有人戏弄吗”两个典故的嵌入,前者由现实转入梦境,后者则涉及微观世界与宏观世界的关系。这样大尺度的跳跃,很容易给人造成理解难题。

二、非个人化抒情:戏剧化处境、戏剧化台词

“戏剧化”是卞诗的一大特点。卞之琳常常通过构建戏剧化场景、设置戏剧化台词来实现这一效果。《寒夜》堪称其运用戏剧化场景的巅峰之作。诗的开头“一炉火/一屋灯光”便把读者带进一间温暖的屋子,屋里坐着两个老人:“老陈”捧着茶杯,对面坐的“老张”衔着烟卷,“他们(眼皮已半掩)/看着青烟飘荡的/消着,又(像带着醉)/看着煤块很黄的/烧着”。在括号中补充对人物情态的描写这一方法也是戏剧创作中常用的。而“看着青烟飘荡的/消着”及下句则运用了定语后置的倒装句法,正常语序应是“看着飘荡的青烟/消着”和“看着很黄的煤块/烧着”。原句的写法强调了青烟是“飘荡的”青烟,煤块则是“很黄的”煤块,突出修饰词,增强了画面感。正当整个情境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人也“像已半睡”时,突然一声,紧接着有人问“哪儿来的钟声”却并没有说明是谁问的。诗的末尾,作者又重回类似旁白一样的角色叙述:“沙沙,有人在院内/跑着:‘下雪了,真大’”。

纵观全诗,有布景、有人物、有情节,甚至还有对角色某时刻的情态的描写,读来仿佛置身于诗人设置的一出戏剧情境里面,但诗人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这正是诗歌戏剧化的要求。如艾略特在《传统与个人的才能》中提到:“诗不是放纵感情,而是逃避感情,不是表现个性,而是逃避个性。”诗人隐匿了本体,压抑自身情感使其不直接出现在诗歌中,而通过叙写戏剧性的场景,或戏剧性独白使其间接铺展开来。

袁可嘉先生在《新诗戏剧化》②一文中分析了诗歌戏剧化的“三个不同方向”:一,“把思想感觉的波动藉对于客观事物的精神的认识而得到表现”;二,“通过心理的了解把诗作的对象搬上纸面……把它们写得活栩如生”;三,“干脆写诗剧”。卞诗更倾向于第二方向,有的甚至更偏于第三方向。《酸梅汤》是一首典型的戏剧性独白体诗。在这首诗中,诗人化身为一个卖酸梅汤的人,整首诗就像是对后者生活语言的撷取。自言自语,对路过的老头儿、老李说话,却都是自讨没趣。最后气急败坏:“不理我,谁也不理我!好/走吧”……作者将生活经验与戏剧化结合,用一系列生动而富有生活气息的语言,将当时社会下层人民百无聊赖的状态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再如《古镇的梦》一诗,全诗仍然不见诗人的影子。但他通过设置白天“瞎子在街上走”、夜晚更夫敲梆子、父母打算给哭闹的小孩算命以及不断的小桥流水等情境,体现了那个时代的人们迷信、麻木,生活一成不变。由此可见,戏剧性的处境及台词是戏剧化的重要表现手法,但其目的是实现非个人化抒情,即客观的、间接的“冷抒情”。卞之琳在《雕虫纪历・自序》③中说:“我写诗,而且一直是写的抒情诗,也总在不能自已的时候,却总倾向于克制,仿佛故意要做‘冷血动物’。”在卞诗中,几乎没有出现过像闻一多《一句话》里那样的直抒胸臆的句子,大多通过描摹情境来表现情感。而戏剧性场景正因其“戏剧性”,别有一番感染力,也更容易让人产生共鸣。卞之琳正是借助戏剧的张力,融入个人理解,看似压抑情感,实则在另一层面上使情感表达更丰沛,增强了诗歌的生命力与抒情的多样化

三、智性化诗歌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诗歌正经历由“主情”向“主智”的转变。从前期新月派提出“理智节制情感”的主张,到汉园三诗人融会东西,基本形成现代派高度凝练、智性化、富有暗示性的特点。卞之琳作为汉园三诗人之一,对智性诗歌的探索及实践成就颇高。他将哲思融入诗歌创作,可以视为对宋诗“理趣”的回应与发展④。宋朝的思想大家朱熹便常寓理于诗,其名句“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观书有感(其一)》)就揭示了只有不断革故鼎新,才能保持活力的道理。而卞诗与宋诗相比,强化了对客观事物的描述,由隐匿自我而更显非个人化色彩。他常常寄情于物,以物写物。主客体转换是他常用的手法。相关诗篇中最知名的便是那首短小精悍的《断章》。仅以四句就完成了两对主客体的转换。“你”在桥上看风景,此时“你”是主体,而站在楼上看风景的人连“你”一并当做风景,这时“你”便从主体转为客体;“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但在别人的梦中,你如“明月”一般装饰了他们的梦,这又完成了一对转换。清人张潮在《幽梦影》中说:“窗内人于窗纸上作字,吾于窗外观之,极佳。”这与《断章》就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都表达了对主客体关系的理解:没有绝对,只有相对。

《断章》的题目也非常有趣,乍一看似乎和内容毫不相干,但结合诗中所表达的思想大致可以推敲一二:如果人和风景可以互换,风景和梦境可以互换,那么其他事物又有何不可呢?宇宙间万事万物,从不同的角度看他们也许都是彼此的主体或客体。而这首诗只是从万事万物中“断章取义”,从广博的事物中提炼出短短四句,以示其规律。而用极其凝练简洁的语言表现如此抽象深刻的哲理,诗人的表现技巧也可见一斑。

参考文献:

[1]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3月版,第283页.

[2]袁可嘉:《新诗戏剧化》,上海《诗创造》12期,1948年6月,第2-3页.

[3]卞之琳:《雕虫纪历・自序》,1984年6月.

[4]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3月版,第284页.

作者简介:淳于清瞻(1998-11-12),女,苗族,贵州,就读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附中,研究方向:汉语语言学。